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76章 鬼哭涧

黑风山脉东北，三百里，鬼哭涧。

未至其地，先闻其声。距离那道横亘于两座陡峭黑山之间的巨大裂谷尚有数里，凄厉尖啸的风声便已灌满耳廓。那不是寻常山风，而是气流穿过嶙峋怪石、深邃孔窍时被扭曲、拉长的呜咽，其间更似混杂着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生灵痛苦呻吟的回响，直透神魂，令人心头发紧。

此地灵气稀薄，阴气却异常浓郁，混杂着淡淡的血腥与腐朽气息。天空被两侧高耸入云的黑色山体挤压成狭窄的一线，光线昏暗，即使是在白日，也仿佛笼罩在永恒的黄昏之中。

厉千尘、守拙道人、丹霞仙子三人在距离涧口三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与早已等候在此的赵阔及四名巡天监精锐汇合。这四名巡天使皆是筑基后期或巅峰修为，神情冷峻，气息凝练，显然是赵阔麾下的得力干将。

“厉阁主。”赵阔迎上来，脸色比在黑山城时更加严肃，“前方三里便是鬼哭涧入口。据巡逻队回报，他们在涧口西侧约一里处，发现了一处新近开辟的、极为隐蔽的石洞入口，洞口有简易的幻阵遮掩，但手法粗糙，应是仓促为之。洞内有人类近期活动的痕迹，且有微弱的阴气与血腥气残留。更关键的是，他们在附近岩缝中，找到了这个。”

赵阔递过来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紫色晶石碎片。入手冰凉，内部仿佛有灰黑色的雾气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混合了阴冷与颓败的气息。

“阴魂晶的碎片，品质驳杂，但确是此物无疑。”守拙道人接过去仔细感应，“碎片边缘有新鲜断裂的痕迹，不超过七日。内部残留的阴气波动……与无名谷的寂灭阴气有细微相似，但更加杂乱，似乎混合了多种不同的魂魄残念。”

“不错。”赵阔点头，“巡逻队还在附近发现了零星的脚印和衣物纤维，初步判断，至少有五到七人在此活动过，修为不低，行动谨慎，但似乎搬运过重物，留下了较深的拖痕。拖痕延伸向涧口深处，被风沙和阴气扰乱，难以追踪。”

“鬼哭涧内部情况如何？”厉千尘望向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的裂谷入口。

“复杂且危险。”赵阔沉声道，“裂谷纵深超过百里，内部岔道极多，如同迷宫。阴风终年不息，不仅扰人神识，更蕴含一种奇特的‘蚀魂’之力，久待其中，神魂会不知不觉受到侵蚀，产生幻听幻视，甚至心神失守。谷底多毒瘴、暗河、阴兽巢穴。巡天监虽有部分区域的地图，但很多深处地带仍是空白。那处发现痕迹的石洞，位于已知区域的边缘，再往深处，便是未知险地。”

“影枭选择此地，绝非偶然。”丹霞仙子凝望着鬼哭涧，“阴气浓郁可遮蔽行踪，复杂地形利于藏匿与设伏，‘蚀魂’阴风更是天然的屏障。他们在此活动，所图必然不小。”

厉千尘摩挲着手中的阴魂晶碎片，猩红魔瞳微微闪动：“赵统领，那处石洞，你们可曾深入探查？”

“未曾。”赵阔摇头，“发现痕迹后，巡逻队即刻上报。我接到消息便联系了你，同时下令封锁消息，并派人在远处监视洞口，禁止任何人靠近，以免打草惊蛇。厉阁主，依你之见，我们是直接探查那石洞，还是先从外围入手，摸清鬼哭涧近期整体异动？”

厉千尘略一沉吟，看向守拙道人：“道长，你的阵盘，在此地可能感应到大规模的地脉异常或阴气汇聚点？”

守拙道人早已取出阵盘，此刻正闭目凝神感应。阵盘上的指针微微震颤，指向鬼哭涧深处，但波动杂乱。“此地阴气本就紊乱，加上‘蚀魂’阴风干扰，感应很模糊。不过……那处石洞方向，地脉阴气的流动似乎有轻微的不自然‘导向’，像是被什么东西隐隐牵引。更深处……有几个点的阴气浓度异常高，但无法判断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

“先去石洞。”厉千尘做出决定，“既然留下了痕迹，多少能找到些线索。但需小心，可能是故意留下的诱饵。赵统领，让你的人继续在外围警戒，封锁消息。我们几人进去探查，若有变故，彼此照应。”

赵阔同意，留下两名巡天使在外围接应并监视更大范围，自己带着另外两名精锐，与厉千尘三人一同，借着嶙峋怪石和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发现石洞的方向潜去。

越是接近鬼哭涧，那凄厉的风声越是摄人心魄。阴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试图钻入骨髓。神识探出，立刻感到一种粘滞与刺痛感，仿佛被无形的砂纸打磨。众人纷纷运转功法护住心神，收敛神识，仅凭目力与经验前行。

不多时，便抵达了赵阔所说的位置。这里位于涧口西侧一片陡峭岩壁的下方，乱石堆积，枯藤缠绕，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无异。但在守拙道人的阵盘指引和厉千尘的魔瞳仔细观察下，还是发现了一处岩壁上的色泽与纹理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

“幻阵在此，手法确实粗糙，只能欺骗粗略探查和凡人肉眼。”守拙道人低声道，手指凌空虚点几下，几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打入特定节点。岩壁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个高约六尺、宽三尺许的不规则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气与阴冷气息，混合着尘土味，从洞内涌出。

洞口内一片漆黑，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

厉千尘示意众人稍等，指尖燃起一点豆大的暗金色混沌魔炎。魔炎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破开虚妄的穿透力，缓缓飘入洞口。借助魔炎的微光，可以看到洞口向内延伸数丈后转向，地面有杂乱的脚印和清晰的拖痕，洞壁上还有零星的新鲜刮擦痕迹。

“没有明显的即时陷阱或警戒阵法。”守拙道人再次确认。

“进。”厉千尘当先踏入洞口，混沌魔炎在前方引路。赵阔、守拙、丹霞等人鱼贯而入，两名巡天使则警惕地守在洞口，随时准备接应。

洞内通道起初狭窄曲折，走了约莫二十余丈后，豁然开朗，进入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天然石室。石室一角堆放着一些破烂的蒲团、空水囊和干粮碎屑，地面有篝火残留的灰烬，灰烬尚有余温，显示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停留。

而石室的另一端，景象则让人心头一沉。

那里有一个简陋的、由几块黑石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残留着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勾勒出扭曲诡异的符号，与血饕教的符文风格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晦涩。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阴魂晶的碎片，以及一些破碎的、刻画着符文的骨片和金属残片。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祭坛前方，摆放着三具尸体。

尸体已呈现不同程度的干瘪，皮肤灰败，眼眶深陷，但衣着尚可辨认——正是黑山城近月来失踪的几名低阶散修中的三人！他们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但表情扭曲，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仿佛在生前经历了某种难以想象的折磨。他们的天灵盖处，都有一个细小的、焦黑的孔洞，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脑髓与魂魄。

“抽魂炼魄……”丹霞仙子捂住口鼻，眼中闪过愤怒与不忍。

守拙道人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和祭坛：“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魂魄被强行抽离，手法……很邪异，不完全是血饕教的路数，倒有些像更古老的‘摄魂邪术’。祭坛上的血迹和符文，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或‘转化’仪式，试图将生魂与阴魂晶、地脉阴气等物结合……但似乎失败了，只留下这些残骸和驳杂的能量残留。”

厉千尘走到祭坛前，目光落在那扭曲的符文上。猩红魔瞳微微收缩，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与猎户体内“影蚀之毒”核心处那精神烙印同源的气息。

“是影枭的手笔。”他肯定道，“他们在尝试用生魂和特定材料，炼制什么东西，或者……进行某种实验。失败品就丢弃在这里。”

赵阔脸色铁青，拳头紧握：“这帮畜生！”他强压怒火，对身后一名巡天使道：“记录现场，收敛遗体，小心可能残留的邪术陷阱。”

就在这时，守拙道人手中的阵盘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指针剧烈颤动，指向石室更深处的一面岩壁。“厉阁主，这后面……有空洞！而且地脉阴气在此处有明显汇聚迹象！”

厉千尘目光一凝，走到那面岩壁前。岩壁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当他将手掌贴上，运转混沌魔元细细感应时，立刻察觉到一丝极其隐蔽的、与周围岩石性质略有不同的灵力屏障。

“有隐藏门户，手法比外面的幻阵高明得多。”厉千尘沉声道，示意众人戒备。他掌心暗金光芒吞吐，尝试破解。

然而，就在他的魔元接触那屏障的瞬间——

“嗡！”

整面岩壁骤然亮起一片灰蒙蒙的光晕！光晕中，浮现出一只巨大、冰冷、漠然的“眼睛”虚影，与无名谷中感受到的“寂灭眼的注视”如出一辙，只是更加虚幻、更加不稳定！

“不好！”厉千尘疾退。

但那“眼睛”虚影只是闪烁了一下，并未发动攻击，而是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光影，映照在石室中央。光影中，浮现出几幅残缺的画面：

——无数扭曲的生魂与阴气被束缚在一个巨大的、刻满符文的法阵中，发出无声的哀嚎。

——法阵中心，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旋转的、由精纯阴魂晶与灰黑色寂灭阴气凝聚而成的“核心”正在缓缓成型。

——一个笼罩在深灰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气息与影枭一致），正将某种暗紫色的液体，滴入那“核心”之中。

——画面最后，“核心”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灰黑光芒，将周围一切吞噬，随即光影溃散。

同时，一个冰冷、机械、仿佛由无数杂音拼凑而成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

“祭品……不足……核心……未完成……‘门’……需要更多……魂与寂灭……找到……下一个节点……”

话音落下，岩壁上的灰光与眼睛虚影彻底消失，那隐蔽门户的屏障也无声瓦解，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黑暗的通道。一股更加精纯、也更加危险的寂灭阴气，从通道深处隐隐传来。

石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看到了影枭某个计划的关键片段。他们似乎在炼制一种特殊的“核心”，需要大量生魂和寂灭阴气，而这“核心”似乎与打开某种“门”有关。鬼哭涧这里，只是他们的一个实验场或临时据点，而且似乎因为“祭品不足”失败了。他们提到了“下一个节点”……

“下一个节点……”厉千尘与守拙道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其他“次级节点”。

影枭，果然在系统地针对寂灭眼的各个节点进行活动！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汲取力量那么简单！

“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加密传回巡天监！”赵阔对属下下令，然后看向厉千尘，眼神锐利如刀，“厉阁主，这通道……”

厉千尘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猩红魔瞳中光芒流转。

“进去看看。但务必小心，这可能才是真正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