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41章 螳螂捕蝉，黄雀窥伺

夜风裹挟着阴阳界特有的污浊气息，吹动厉千尘黑袍的下摆。他脚步沉稳地穿过混乱的街道，猩红魔瞳看似平静，神识却早已如蛛网般悄然铺开，覆盖了周身百丈范围。

九幽府的合作来得太快，条件也过于“恰好”。

“戊己麒麟印”的真种，九幽息壤，百年之期……这些词汇在厉千尘脑海中反复推敲。幽泉提及的“上古旧案”与“天衍宗因果”，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既给出了解释，又保留了足够的神秘感，让人无从深究。

前方巷口，一个醉汉歪歪扭扭地撞来，口中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什么。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醉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清明，右手袖口一抹寒光乍现，直刺厉千尘腰腹！

这一击快若闪电，角度刁钻，更诡异的是，匕首上缠绕着一层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灰暗气流，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嗤嗤”腐蚀声。

元婴初期！伪装成醉汉的杀手！

厉千尘面色不变，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只是左袖看似随意地一拂。

“叮！”

一声轻响，那淬着剧毒的匕首刺在了一层突兀浮现的、薄如蝉翼的暗金色光膜上，再难寸进。光膜表面涟漪微荡，一股沛然莫御的反弹之力顺着匕首汹涌而出！

“噗——！”

醉汉伪装者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抛飞，撞塌了巷子另一侧的破旧木板墙，口中鲜血狂喷，胸口处明显塌陷下去，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手中的匕首寸寸碎裂，那灰暗气流更是被暗金光膜直接震散、净化。

厉千尘看也未看那倒地抽搐的杀手，继续前行。混沌魔元自动护体，岂是一个元婴初期刺客能破开的？此人功法阴毒，带着某种腐化、衰败的道韵，并非九幽府的路子，也非血饕教的纯粹血煞。

“还有试探？”他心中冷笑。看来，关注今晚这场会面的，不止九幽府一方。

果然，在走出阴阳界，踏入第七区相对规整但此刻也明显萧条冷清了许多的街道时，第二波“问候”到了。

没有刺客，没有攻击。

只有一张纸。

一张仿佛被风吹来，轻飘飘落在厉千尘前方三步处的、惨白色的纸。

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只画着一幅简笔画：一只被蛛网紧紧缠绕、正在挣扎的飞蛾。画笔潦草，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与绝望。

厉千尘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纸上。

神识扫过，纸张本身并无异常，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毒，没有诅咒。但这幅画本身，就是一种警告，或者说……宣告。

“飞蛾扑火，自陷罗网。”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来源，“厉千尘，你以为与九幽府立下血誓，便是找到了靠山？殊不知，你已半身入网。血饕教是饵，你……也是饵。”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嘲弄：“幽泉那女人是不是告诉你，他们只要‘血饕真血’和‘邪神残念’，还大方地提供阵图和息壤？呵呵……九幽府要找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污秽之物。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戊己麒麟印’中封存的那一缕‘后土皇只’的先天道韵！那是开启‘九幽黄泉路’最后一道枷锁的钥匙之一！”

“后土皇只道韵？”厉千尘心中一震。上古神话中，后土乃大地之母，掌阴阳、育万物，其道韵蕴含至高的土行造化与轮回之理。若“戊己麒麟印”中真封存此物，其价值远超想象！难怪九幽府舍得拿出九幽息壤！

“你是谁？”厉千尘以神念回应，同时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更远处蔓延搜索，试图锁定声音来源。

“我是谁不重要。”那嘶哑声音继续道，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重要的是，你已卷入一场比血饕教血祭更古老的棋局。九幽府，巡天监，甚至你遇到的那些‘黑袍使者’……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执棋者……另有其人。”

“你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厉千尘冷静问道。

“做个交易。”嘶哑声音道，“我可以给你真正能克制‘唤神血阵’节点的方法，以及……血饕教那个‘卵’的准确位置和弱点。甚至，关于那些‘黑袍使者’的真实来历线索。”

“条件。”

“很简单。”嘶哑声音似乎笑了笑，“在摧毁血饕祭坛时，我要你顺手取走‘卵’内核深处的一样东西——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上面天然生有‘饕餮噬纹’的黑色骨片。把它带出黑风山脉，随便扔在第七区任何地方即可。我会自己去取。”

黑色骨片？饕餮噬纹？这又是什么？

“我如何信你？”厉千尘问。

“你无须信我，只需权衡利弊。”嘶哑声音道，“我的方法，能让你至少节省两日时间，增加三成胜算。而我要的东西，对封印、对阻止血祭毫无影响，甚至九幽府和血饕教都未必知道它的存在。你没有任何损失。”

厉千尘沉默片刻。这个神秘声音透露的信息量巨大，真伪难辨。但其对九幽府意图的揭露，却与他的某些隐忧不谋而合。对方似乎对各方势力包括九幽府的图谋都极为了解，身份成谜。

“方法。”厉千尘最终道。先听听对方所谓的方法，再判断不迟。

一段复杂晦涩、却直指“唤神血阵”某种生克关窍的阵纹变化信息，以及一幅精确到山脉褶皱、地脉分支点的立体方位图，传入厉千尘识海。其中关于血阵节点灵力流转的薄弱环节、与地脉煞气勾连的关键点的描述，与他从血鸠祭司残魂中得到的记忆碎片相互印证，且更为详尽深入！而那“卵”的位置，赫然就在黑风山脉主峰地底深处，与坤土镇物原址相距不足十里！

这方法……似乎真的可行！至少，比他原先计划的单纯干扰破坏，要高效精准得多！

“骨片之事，我若得手，会考虑。”厉千尘没有立刻答应。

“足够了。”嘶哑声音似乎并不意外，“记住，骨片必须由你亲手带出黑风山脉范围，否则无效。另外，小心柳明风。流云商会……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声音渐渐微弱，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张惨白色的纸，也在夜风中无声自燃，化为一点灰烬，飘散无踪。

厉千尘站在原地，目光深邃。今晚这趟忘川阁之行，信息量着实不小。九幽府的深意，神秘声音的警告与交易，柳明风的微妙立场……局面愈发扑朔迷离。

但无论如何，眼前最迫切的，仍是七日后血饕教的血祭。神秘声音提供的方法若真有效，确是及时雨。

他不再耽搁，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暗影，朝着青木镇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厉千尘离开后不久。

阴阳界边缘，一座废弃水塔的顶端阴影里，空气微微扭曲，两道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的身影，悄然浮现。

其中一人，身形较高，负手而立，望着厉千尘消失的方向，纯白面具后的眼眸，冰冷无波。他周身没有丝毫灵力外泄，却给人一种与周围空间格格不入的诡异剥离感。

另一人稍矮，微微躬身，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尊使，他已接触‘影枭’，并大概率接受了那份阵图和方法。”

被称为“尊使”的高大黑袍人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饵’已撒下。九幽府想要后土道韵，影枭想要那块‘饕餮逆鳞’，血饕教想要血祭成神……各取所需罢了。厉千尘此子，变数颇大，正好用来搅动这潭死水，让那些藏在更深处的‘鱼儿’，也浮上来透透气。”

“可需要属下继续监视厉千尘，或对影枭……”矮个黑袍人询问。

“不必。”尊使抬手制止，“影枭不过是条闻到腥味的野狗，成不了气候。厉千尘……且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我们的目标，始终是‘卵’中孕育的那一丝‘混沌饕餮’的原始神性，以及……确认‘玄机锁’核心枢纽‘周天星辰盘’是否真的已随天衍宗彻底湮灭。”

他顿了顿，纯白面具转向黑风山脉主峰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山峦与血雾：“万年布局，终近尾声。待血饕教完成最后的献祭，唤醒‘卵’中神性，便是我们收取果实之时。这方天地的‘养料’，也该换一换了。”

矮个黑袍人深深低下头：“尊使英明。只是……巡天监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近日在第七区活动频繁。”

“跳梁小丑。”尊使语气漠然，“他们若识趣，便让他们多活几日。若敢碍事……抹去便是。这黑风山脉，早已是天弃之地，巡天监的规矩，在这里……无用。”

夜风吹过，水塔顶端阴影摇曳，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化在黑暗中一般，悄然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

青木镇外，临时庇护所。

厉千尘归来时，已是后半夜。丹霞仙子仍在法阵核心处值守，林风则带着挑选出来的十名精悍猎户，在一旁空地上反复演练隐匿法诀和探查技巧，人人神情专注。

见厉千尘返回，丹霞仙子立刻迎上，见他无恙，明显松了口气：“东家，您回来了。一切顺利？”

“嗯。”厉千尘点头，没有提及半路遇袭和神秘声音之事，直接问道，“消息散播如何？”

“已通过万宝楼、天道银行莫主事两条线放出，措辞按您的意思，隐晦但关键点清晰。残殿那边尚无直接回应，但我们在第七区的眼线回报，关于血饕教和黑袍使者的传闻，已经开始在一些特定圈子流传。”丹霞仙子禀报道。

“很好。”厉千尘看向林风那边，“他们进度如何？”

“林风天赋不错，已基本掌握法诀要领，正在传授其他人。预计天明前，这十人都可初步运用。”丹霞仙子答道。

厉千尘走过去。林风见到他，立刻停下演练，带着猎户们恭敬行礼。

“东家！”

厉千尘目光扫过这十人。都是青木镇土生土长的猎户，常年与山林打交道，眼神锐利，体格精悍，更重要的是，眉宇间有一股子韧劲和血性，对血雾的适应力也明显强于普通镇民。

“法诀可都记熟了？”厉千尘问。

“回东家，基本记下了！”众人齐声回答，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坚定。

“光记下不够，需能在凶险环境中本能运用。”厉千尘沉声道，“时间紧迫，我现传你们一套合击遁法‘影蛇游’，三人一组，可短时间将气息连为一体，增强隐匿效果，遇险时亦能相互接应，快速脱离。”

他也不多言，神念分化，将这套源自魔道斥候部队的简易合击遁法烙印在十一人脑海中。此法对配合要求较高，但胜在实用，正适合小队行动。

林风等人只觉脑中多了许多玄妙信息，又惊又喜，连忙凝神领会。

“给你们一个时辰熟悉配合。天亮后，林风，你带他们出发，按我之前吩咐，分四组行动，首要目标标记异常能量点，尤其是血煞与地脉紊乱交汇处。沿途若发现血饕教徒活动踪迹，只远观记录，绝不可惊动。每六个时辰，需有一人返回此地汇报一次。若遇不可抗危险，以保命为上，立刻撤回。”厉千尘命令道。

“是！东家！”林风等人凛然应命，立刻抓紧时间，分组演练起新得的“影蛇游”遁法。

厉千尘则带着丹霞仙子回到静室，布下隔音结界。

他将从九幽府得来的古老兽皮卷轴和黑色玉简取出，迅速浏览。

兽皮卷轴记载的“玄机锁”大阵阵图果然详尽无比，不仅标注了五大镇物的准确位置和联动关系，还记录了几处备用节点和隐藏的阵纹回路，其中一些甚至连守拙道人都未必知晓！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们干扰、破坏血饕教行动的选择余地。

黑色玉简中关于“唤神血阵”的推测与破解思路，更是与那神秘声音提供的方法，在某些关键点上相互印证，甚至互补！

厉千尘结合两者，以及自己的阵法造诣，迅速在脑海中推演、整合，逐渐勾勒出一条更加清晰、也更具操作性的行动路线。

“丹霞，”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即刻起，你坐镇此地，全力维持法阵运转，接应林风他们的情报。我要闭关半日，推演完善行动计划，并尝试初步沟通‘戊己麒麟印’真种。待守拙道人那边传来进一步消息，或林风他们标记出足够多的节点，便是我们主动出击之时。”

“是，东家！”丹霞仙子感受到厉千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凝练如实质的决意与紧迫感，不敢怠慢，郑重应下。

厉千尘挥手将卷轴玉简收起，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他并未立刻开始推演阵法，而是先将心神沉入丹田深处，那里，一点微弱的、散发着厚重、温和、承载万物气息的明黄色光点，正静静悬浮在混沌魔元的包裹中，如同沉睡的胚胎，缓缓汲取着从息壤坡方向遥遥传来的、微弱但持续的大地滋养。

这正是“戊己麒麟印”的先天真种。

厉千尘分出一缕极其柔和的神念，缓缓靠近，尝试与之建立更深的联系。

若那神秘声音所言为真，这真种深处，或许真的封存着一缕“后土皇只”的先天道韵。九幽府所求甚大，他必须在这枚“棋子”发挥更大作用前，尽可能多地掌控它，了解它。

真种似乎感应到他的神念，微微颤动了一下，明黄色的光芒柔和地荡漾开来，一股苍茫、厚重、包容万物的古老意境，隐约传来。

静室之外，天色将明未明。

青木镇的临时庇护所内，法阵稳定运转，淡金色光晕无声守护。

林风带着十名猎户，如同融入晨雾的影子，悄然没入黑风山脉边缘愈发浓稠的血雾之中。

黑风山脉深处，地底某处巨大而空寂的溶洞内，粘稠的血池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池底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庞大、缓慢搏动的、如同心脏般的暗红色肉卵。卵壳表面，布满了诡异扭曲的符文和不断蠕动的血管。

血池周围，数十名身穿血色祭司袍的身影跪伏在地，低声吟诵着晦涩古老的咒文。为首的，是一名身形干瘦、脸上布满黑色刺青、气息比之前的血鸠更为深沉恐怖的老者——血饕教在此地的最高主持者，元婴后期大圆满，血蛊大祭司。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掌心托着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上面天然生有“饕餮噬纹”的黑色骨片。骨片在血池映照下，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万载孕育，只待朔月晦日，血海灌顶，神胎破壳……”血蛊大祭司干涩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带着狂热的虔诚，“届时，我主一丝真性降临，这黑风山脉，这千里之地，都将成为我主复苏的神国基石！所有生灵，皆是我主重返世间的血食与资粮！”

他低头看着手中骨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教主密令，朔月之时，需将此‘逆鳞’置于神胎之畔，一同承受血祭……此物究竟有何玄机？”

摇了摇头，他将这丝疑惑压下。教主之命，不容置疑。

他小心翼翼地将黑色骨片收起，目光投向溶洞顶部，仿佛穿透了厚重岩层，看到了外面那被血雾笼罩的天空。

“快了……就快了……我主的荣光，将再次照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黑暗中，只有血池沸腾的声音，和那低沉诡异的诵经声，交织回荡。

七日之限，第五日，黎明。

各方暗流，加速涌动。

棋盘之上，执子之手，悄然增多。

而风暴的中心，那枚看似微小却牵动全局的“戊己麒麟印”真种，正在一位魔尊的丹田中，闪烁着微弱而坚定的明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