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180章 夜巡惊变

清霖真人盘坐在临时划出的“静心区”中央。这是一处相对开阔、避风的角落，地面铺设了干燥的蒲草席，四周用简单的木架撑起素白布幔，隔绝了部分视线和嘈杂。

她面前，二十余位被石铁和初步筛查出的、心神明显不稳的营地民众盘膝而坐，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大多面色憔悴，眼带血丝，神情或惶恐不安，或麻木呆滞。陈阿婆也在其中，紧紧挨着自己的小孙女。

空气中弥漫着清霖催发的淡雅莲香，混合着几味宁神草药焚烧的轻烟。她双目微阖，手捏法诀，周身有淡淡的月华清辉流转，如水波般缓缓荡漾开来，笼罩着整个区域。这并非强力驱邪，而是温和的滋养与安抚，旨在稳定情绪，增强心神对负面侵扰的抵抗力。

“静心，凝神。感受呼吸，如同潮汐……”清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柔和，带着奇特的韵律，引导着众人的意念。几名略通宁神术法的青玄宗外门弟子和两位自愿帮忙的散修，分散坐在人群边缘，配合着清霖的节奏，低声念诵着简单的安神咒文。

起初，人群中仍有细微的骚动，有人忍不住左顾右盼，有人低声抽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华清辉与宁神咒文的效果逐渐显现。紧绷的肩膀开始放松，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一些人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久违的困倦之色。

清霖心中稍定。这种大范围的安抚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暂时压制“梦魇孢子”的滋长，为后续排查和根除争取时间。她分出一缕神念，细细感知着场内每个人的情绪波动变化，试图从中找出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的污染连接点。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识海中漾开。

是厉千尘！

信息如涓流涌入：关于“梦魇孢子”可能通过地脉“情绪节点”渗透的推测、关于建立临时“地脉净化滤网”需要地面在特定位置加强宁神布置的建议、以及……西北十五里外荒废山坳处，捕捉到疑似魂渊探子的隐蔽波动！

清霖双目骤然睁开，月华清辉随之一荡！

魂渊！他们果然还在附近！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引导着宁神仪式，但意念已与身旁护法的秦穆瞬间连接，将厉千尘的警示悉数传递过去。

秦穆原本正在与李承运低声商议加固防御工事的细节，接到传讯，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扫向西北方向，尽管隔着营寨木墙，什么也看不见。

“岳师弟！”秦穆声音低沉，唤过正在不远处监督巡逻队换岗的岳擎。

岳擎大步走来，见秦穆脸色凝重，心知有变：“师兄？”

“西北十五里，荒废山坳。疑似敌踪，非万秽教路数。”秦穆语速极快，字字清晰，“你亲自带一队最精锐的好手，即刻出发，秘密探查。勿要打草惊蛇，以确认踪迹、判断意图为要。若遇敌，能擒则擒，不能则速退，安全第一。”

岳擎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废话，抱拳低喝：“得令！”转身便去点人。不过片刻，五道身影便借着营地边缘杂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出木墙，融入外面渐深的暮色之中。这五人皆是经历过黑山城血战、经验丰富、修为扎实的弟子和散修，擅长潜行与合击。

秦穆又看向李承运和周若雪：“李师弟，营地防御即刻起提升至战时戒备，暗哨全部激活，阵法处于半激发状态。周师妹，宁神筛查和水粮物品检查加快，尤其是西北方向靠近栅栏的营地区域，重点留意。”

两人肃然应下，各自匆匆离去安排。

秦穆站在原地，望着清霖那边渐入佳境的宁神场面，又望望西北昏沉的天际，手轻轻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剑魄虽损，剑气犹存。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

地底，坤元殿。

送出警示讯息后，厉千尘并未放松。构建“地脉净化滤网”是个精细且持续消耗的活计，他需要不断调整灵韵输出，以适应地脉本身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大地脉搏般缓缓脉动的特性。同时，他还要分神监控封印中异物的状态，以及那远处一闪而逝的魂渊波动是否再现。

异物在经历了上次反扑失败后，陷入了异常的沉寂。封印核心处的黑暗粘稠如旧，但那种时刻散发出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情绪辐射却减弱了许多，仿佛一头受伤的凶兽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厉千尘不敢大意，深知这种平静之下，往往酝酿着更剧烈的风暴。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向西北方向延伸的地脉感知上。魂渊的波动消失得干净利落，再未出现。对方要么已经远离，要么拥有极高明的隐匿手段，能完全避开地脉的“感知”。

“若是后者……”厉千尘意念微沉。魂渊对这个世界力量的运用方式，似乎与修仙体系、秽力体系都迥然不同，更偏向于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干涉与掠夺。他们能瞒过地脉感知，并非不可能。

就在他凝神探查之际，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魂渊波动隐隐相似，却又驳杂混乱许多的“异常”，忽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东南，距离营地约**里，一处因地震塌陷形成的乱石林。

这异常并非魂渊那种纯粹的“锋锐空洞”，而是夹杂着痛苦、挣扎、以及……一丝熟悉的污秽气息！

万秽教残党？而且状态似乎不对？

厉千尘立刻将这一发现也标记下来，准备等下一次与地面沟通时传递。但几乎就在同时，他通过地脉连接，隐约“听”到了来自地面东南方向、极远处传来的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以及随之而来的、微弱却混乱的法力碰撞波动！

出事了！是岳擎他们遭遇了万秽教？还是……

---

乱石林。

此地怪石嶙峋，犬牙交错，高大的石柱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地形极为复杂。岳擎带着四名队员，如同幽灵般在石林间穿梭，行动迅捷无声。他们并未直奔西北山坳，而是绕了一个小弧线，从侧后方接近，同时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眼线。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格外密集的石笋区时，走在侧翼担任警戒的一名散修队员，忽然身形一顿，低喝道：“有血腥味！很新鲜！”

众人立刻停步，屏息凝神。岳擎鼻子微动，果然在潮湿的岩石和苔藓气味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他打了个手势，五人瞬间散开，依托石柱隐蔽，朝气味传来的方向缓缓摸去。

绕过几块巨大的崩落岩石，眼前的景象让久经战阵的岳擎也瞳孔一缩。

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看衣着打扮，正是万秽教教徒的制式黑袍，但此刻这些黑袍大多破烂不堪，沾满血迹和泥污。死者状态极其诡异——有的浑身干瘪，仿佛被抽干了精血；有的肢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骨头尽碎；还有的胸口破开大洞，心脏不翼而飞，伤口边缘焦黑，却无火焰灼烧痕迹。

空地上残留着混乱的法力痕迹，既有万秽教特有的污秽阴毒之气，也有另一种冰冷、锐利、充满毁灭意味的残余波动。此外，还有拖拽和挣扎的痕迹，延伸向石林深处。

“是魂渊干的。”岳擎蹲下身，仔细检查一具干尸的颈部，那里有两个细微的、仿佛被冰锥刺穿的小孔，周围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吸食精血，夺人生机……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之一。”

“看这里。”另一名青玄弟子指着空地边缘一片略显光滑的岩石表面，那里有几道深深的划痕，非金非石所致，倒像是某种极锋锐的利爪留下，“他们在追杀万秽教的人？还是……”

话音未落，石林深处再次传来一声更加清晰、充满绝望的惨嚎，紧接着是数道污秽光华亮起，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和**撕裂声，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岳擎霍然起身，眼中厉色一闪：“过去看看！保持隐蔽，见机行事！”

五人身影再度没入石林阴影，朝着声音来源疾行。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和那股冰冷的毁灭波动就越发浓重。很快，他们透过石缝，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前方一处稍大的石穴口，三名万秽教教徒背靠石壁，正在做困兽之斗。他们身上带伤，脸色惊恐，周身翻滚着污秽的黑气，凝聚成毒虫、鬼影扑向对手。

而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人。

那人身形高瘦，裹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灰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他动作并不迅疾，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只是闲庭信步般在污秽法术的间隙中移动。每当有毒虫鬼影扑近，他要么轻轻抬手，指尖一点灰白光华闪过，那法术便如冰雪消融般溃散；要么身形微微模糊，便已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他手中没有兵器，但每一次抬手、挥袖，甚至只是目光所及，都会在万秽教徒身上留下可怕的伤痕——不是撕裂，而是“抹除”。血肉、骨骼、乃至护体的秽气，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凭空消失一块，留下光滑却恐怖的残缺断面。

“不……不要过来！东西给你！都给你！”一名万秽教徒精神崩溃，嘶喊着将一个沾血的黑色皮囊扔向灰衣人，自己则转身欲逃。

灰衣人接住皮囊，看也未看，随手收起。同时，他转头，斗篷阴影下的“目光”似乎扫了那逃跑者一眼。

逃跑的万秽教徒身形陡然僵住，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下一瞬，整个人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开”，分成两片向内倒塌的薄薄躯壳，切口光滑如镜，却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灰白色的、迅速风化的粉末簌簌落下。

剩余两名教徒吓得魂飞魄散，连法术都忘了施展。

灰衣人似乎失去了兴趣，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一点灰白的光芒开始凝聚。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石穴深处，猛地传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狂怒的咆哮！一股远比地面三名教徒浓郁十倍不止的污秽气息轰然爆发，其中更夹杂着一股暴戾、混乱、仿佛无数虫豸嘶鸣的意志！

“乌魇？！”岳擎心中一震。这气息，分明是之前黑山城母巢之战中逃脱的那个万秽教金丹巫蛊修士！他竟然藏在这里，而且状态似乎极其糟糕，甚至有些……失控？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炮弹般从石穴中冲出，直扑灰衣人！那黑影依稀是乌魇的模样，但半边身体仿佛融化般扭曲，无数细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影在他皮下游窜，发出密集的嘶嘶声。他剩下的那只眼睛赤红如血，充满疯狂，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

灰衣人似乎对乌魇的出现略显意外，但动作依旧从容。他掌心那点灰白光芒瞬间扩大，化作一面薄如蝉翼的光盾，挡在身前。

轰！

乌魇裹挟着滔天秽气的撞击，狠狠砸在光盾上！灰白光盾剧烈荡漾，却没有破裂。然而，撞击的余波和乌魇身上失控爆发的污秽虫潮，却向四面八方炸开！

“退！”岳擎低喝，与四名队员急速向后飞撤，同时撑起护体灵光。

污秽的冲击波扫过他们藏身的石柱，在岩石表面腐蚀出嗞嗞作响的坑洞。几缕逸散的灰白光芒擦过，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悄无声息地少了一角。

石穴口，灰衣人依旧站在原地，光盾稳定。但乌魇的疯狂冲击也让他无法再分心对付剩下两名万秽教徒。那两人见机连滚爬爬，朝着与岳擎他们相反的方向亡命逃去。

灰衣人斗篷微动，似乎要追击，但乌魇的疯狂攻击如同跗骨之蛆，秽气与虫潮不断冲击光盾，让他一时无法脱身。他冷哼一声，另一只手抬起，凌空对着乌魇虚虚一握。

乌魇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空间仿佛被无形之力挤压、扭曲！他疯狂挣扎，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体表的虫影大片大片湮灭。

但就在这时，乌魇那仅存的理智似乎被极致的痛苦和毁灭危机唤醒了一瞬，他赤红的眼睛猛地瞪向灰衣人，嘶声尖啸：“你想拿‘那个’……休想！一起死吧！”

他残破的丹田处，一点浓稠如墨、散发无尽怨毒与秽力的黑光骤然亮起，一股毁灭性的气息急速攀升——他要自爆金丹！

灰衣人终于色变，毫不犹豫地抽身飞退，速度快如鬼魅，瞬间已至数十丈外。

岳擎见状，更是头皮发麻：“撤！快！”

五道身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头也不回地向营地方向狂奔。

身后，石林方向。

一点极致的黑暗猛然膨胀，吞噬了乌魇的身形，也吞噬了那片石穴和周围大片的怪石。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诡异嗡鸣。膨胀的黑暗维持了短短一瞬，随即向内坍缩，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黑色漩涡，最终彻底消失。

原地，留下一个直径超过三十丈、深达数丈的规则圆形巨坑。坑壁光滑如镜，呈现出琉璃质感的焦黑色。所有岩石、泥土、草木，乃至残留的秽气和灰衣人的部分力量痕迹，都彻底湮灭，一丝不剩。

只有那个灰衣人，立在巨坑边缘稍远处，暗灰斗篷在紊乱的气流中微微拂动。他静静地看着那片湮灭之地，又似乎遥遥望了一眼岳擎等人逃离的方向，以及更远处的黑山城营地。

片刻后，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暮色般，消失不见。

---

营地，了望塔上。

秦穆、清霖、李承运、周若雪并肩而立，脸色凝重地望着东南方向。就在刚才，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遥远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以及随后的诡异湮灭气息。

“岳师弟的传讯符刚至。”秦穆手中捏着一枚微微发烫的玉符，声音低沉，“遭遇魂渊猎杀万秽教残党，目睹乌魇疯狂自爆。魂渊之人……疑似在搜寻某物。他们正在全速返回。”

清霖闭目感应地脉，试图联系厉千尘，将这一突变告知。地底传来的反馈有些滞涩，显然厉千尘也在全力应对着什么。

夜风渐凉，吹过营地。新炊的暖意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与寒意。

魂影初现，便带来如此诡谲恐怖的场面。他们寻找的“某物”是什么？与万秽教有关？与这黑山城地底的异物有无关联？

而营地内部，那些刚刚被宁神仪式暂时安抚的心神，在这股远超想象的毁灭波动隐约传来时，是否又会泛起新的、更深的恐惧涟漪？

秦穆握紧了剑柄。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