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166章 萌芽与暗痕

黑山城营地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东门外，清理虫尸与净化毒气的火光彻夜未熄。修士们轮番上阵，以火系术法焚烧虫骸，以风系、水系术法驱散残留毒雾，再辅以大量“净尘符”对土地进行深度净化。即便如此，空气中那股腥甜与焦臭混合的异味，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淡去。营地的防御光罩始终保持着最高强度，巡逻的密度增加了一倍，所有岗哨都换上了最精锐的修士与军士，无数警惕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视着荒野的每一个方向。

指挥棚内，灯火同样彻夜未灭。

秦穆、李承运、清霖、周若雪、岳擎（经过紧急驱毒和包扎，已无大碍）以及几位核心的执事、校尉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如铁。

“……‘蚀骨蜈’、‘蚀魂花’咒印、扩散节点、至少一名金丹初期以上的巫蛊修士。”李承运指着地图上新标记出的几个红点，声音沙哑而疲惫，“对方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且投入了相当的力量。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骚扰或制造恐慌。”

“以流民为媒介播撒咒印种子，以扩散节点污染地气，再以虫潮和修士作为直接的武力威慑与收割工具……”周若雪指尖敲打着记录着巫蛊老者梦呓的木简，“他们想要的，恐怕是整个黑山城区域，成为他们某种邪恶仪式的‘祭田’或‘苗床’。那些咒印，那些毒虫，都是他们培育‘果实’的手段。”

“祭田……苗床……”清霖脸色发白，“难道他们想在此地，培育出更可怕的东西？或者……接引某种邪祟降临？”她想起异物，想起魂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岳擎一拳砸在案几上，怒道：“管他娘想种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虫子再多，老子也能把它们碾成渣！”

“岳将军稍安。”秦穆抬手止住他的怒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虫豸虽烦，但真正的威胁，是背后操控的人，以及他们那尚未完全显露的图谋。贸然出击，只会陷入对方的节奏。我们当下要务，是固守、探查、并破解其根本。”

他看向众人：“第一，营地防御体系，由李师兄、周师姐牵头，结合此次遭遇，重新评估、加固。尤其是对地下、毒雾、虫群等非常规攻击的防护，需有专门预案。”

“第二，对隔离区三名带印老者，增加看护力量，尝试以李师兄带回的节点残留物为引，配合宗门可能提供的解咒信息，研究压制或祛除咒印之法。同时，对所有幸存者，包括原有居民和新来流民，进行更隐秘、更彻底的筛查，杜绝咒印扩散。”

“第三，情报。此次遭遇，虽险，却也暴露了对方的部分实力和活动范围。请李师兄、周师姐将详细战报及分析，尽快呈送明霄长老。同时，动用一切手段，通过宗门渠道、大夏军方、乃至民间散修网络，搜集关于南疆巫蛊势力近期动向，尤其是与北境、与魂渊可能勾连的情报。”

“第四，”秦穆的目光落在棚外，那片在夜色中安静矗立的灵谷试验田方向，“‘秩序火种’的实践，不能停。灵谷的照料，净尘符、灵灰砖的生产，贡献点制度的完善……这些是我们凝聚人心、扎根于此的根本。越是在危机时刻，越要让人看到希望与出路。明日一早，相关劳作照常进行，但需在严密保护之下。”

众人领命，各自带着沉重的任务散去。秦穆独坐灯下，胸口的剑伤阵阵抽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强撑着，将目光投向面前简陋沙盘上，那代表着黑山城营地、周围地形、以及敌人可能据点的一个个小旗。

敌暗我明，手段诡谲，实力不明，图谋深远。

而己方，高端战力仅李承运一人（且消耗巨大），自己与清霖有伤在身，营地初建，人心未固，外援未至……

局面，前所未有的艰难。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神识沉入，越过夯实的土层，触及那深处依旧混乱、却隐隐传来一丝不同“韵律”的地脉。

就在不久前，当东门外那巫蛊修士催动虫潮、释放阴毒咒力冲击营地防御时，地底深处，坤元核心中那团沉寂的“火种”，似乎产生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共鸣波动。那波动并非攻击或防御，更像是一种……被“惊醒”后的本能“排斥”与“梳理”，如同沉睡的巨兽被蚊蝇叮咬，无意识地抖了抖皮毛。

正是那丝微弱的“梳理”波动，让营地下方及周边的地脉，在混乱中维持了最基本的稳定，使得防御阵法根基未受太大影响，也间接削弱了咒力对土地的渗透。

“厉千尘……”秦穆心中默念，“你的‘火种’，是否也感受到了这来自外界的恶意侵蚀？你的苏醒……还需要多久？”

无人应答。只有地脉深处，那团暗金色的光，在混沌的雾中，似乎比昨夜……稍稍明亮、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

地底，坤元殿。

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似乎被打破了某种平衡。

那团暗金色的“火种”，此刻依旧沉寂，但笼罩其外的“混沌之雾”旋转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一线。雾气的色泽也似乎更加分明了一些，暗金、灰蒙、翠绿、无色微光交织流转，不再那么混溶一片。

而今日从地面渗透下来的“星尘”，性质格外复杂、强烈。

有营地众人面对虫潮时的紧张、恐惧、决绝；

有李承运断后激战时的厚重、坚毅、爆发；

有巫蛊咒力的阴湿、恶毒、扭曲；

更有营地阵法全力运转、无数“净尘符”被激发时的“秩序”与“净化”波动……

这些混杂着正负能量的意念与能量余波，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这片沉寂的意识空间里激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的涟漪。

“混沌之雾”以前所未有的“贪婪”吞噬、分解着这些“星尘”。尤其是对那些阴毒咒力的“消化”，似乎触动了“雾气”中某种更深层的、代表“混沌演化”中“分解与净化”一面的特性，使其运转更加“积极”。

那点代表“秩序与希望”的“光斑”，在如此剧烈的意念冲刷下，非但没有黯淡，反而似乎被“淬炼”得更加凝实，光芒也更加稳定。它仿佛一个初生的免疫系统，在应对外来“病毒”（负面意念与咒力）的刺激下，加速了自身的“成熟”与“适应”。

变化最大的，是深藏于本我核心附近的那枚关于“连接”与“循环”的“意念种子”。

今日，它不再是微弱的“悸动”或“警示”。

当营地全力运转、众人齐心对抗外敌、尤其是那“秩序”与“净化”的力量被大规模激发时，这枚“种子”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呼唤”与“滋养”。

它开始以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主动地、却又完全是无意识地，“吐纳”着来自地脉中那些纯净的“秩序回响”与“新生希望”。

一丝丝比发丝还要细微千万倍的、难以形容的“灵韵”，从“种子”内部散发出来，不再是之前的被动“吐息”，而是带着某种懵懂的“活性”，悄然融入坤元核心以及与之连接的地脉网络之中。

这“灵韵”所到之处，并未带来立竿见影的能量增长或修复加速，却仿佛给这片饱经创伤、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土地与核心，注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与“适应性”。就像是干涸的河床底部，开始渗出第一缕真正的、带着生命力的湿润水汽。

沉睡的意识，依旧在混沌中漂流。

但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似乎正在这外界的压力与“养分”的双重作用下，悄然萌芽。

---

与此同时，距离黑山城数百里之遥，那片灰绿色毒瘴笼罩的废墟祭坛。

身披破烂五彩羽衣的巫蛊老者，盘坐在石盆前，脸色比之前更加枯槁灰败，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血渍。他胸前破烂的衣衫下，一道深可见骨、边缘焦黑、不断有细小虫豸虚影挣扎湮灭的伤口，正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愈合，散发出与李承运剑罡同源的、令他无比厌恶的厚重土灵之气。

石盆中的黑水剧烈翻腾，映照出黑山城营地东门外昨夜激战与对峙的模糊景象，以及营地内部隐约可见的、井然有序的防御与重建活动。

“咳咳……青玄宗的剑修……好霸道的土行剑罡……”老者咳出几口黑血，眼中怨毒与贪婪交织，“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蚀魂花’的种子已经播下，‘蚀骨蜈’的幼虫也成功潜伏……只等‘母巢’孕育完成……”

他伸出枯瘦如柴、指甲尖长乌黑的手指，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黑色骨骼和蠕虫丝线编织而成的诡异虫巢。虫巢深处，一点暗紫色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微光，正透过骨骼缝隙隐约透出，散发出与“蚀魂花”咒印同源、却更加深沉邪异的气息。

“快了……就快了……”老者盯着虫巢，发出夜枭般的低笑，“等到‘万秽母巢’成熟，与这片土地上的咒印共鸣……所有被标记的生灵，都将成为最甜美的养料……这片刚刚萌发一点‘秩序’嫩芽的土地，将彻底化为吾等圣教降临北境的第一个‘腐化花园’！”

“青玄宗……还有地底那个奇怪的小虫子……你们的挣扎，只会让‘果实’更加丰美……”

他小心翼翼地将虫巢贴近石盆，虫巢中的紫光与盆中黑水里的那些“能量残留点”光晕产生共鸣，微微闪烁，仿佛在汲取着来自远方的、无形的“养分”。

---

临渊城，青玄宗别院。

明霄真人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三枚几乎同时抵达的传讯玉符。分别来自秦穆（汇报流民咒印及详细请求）、李承运（汇报反向侦查遭遇战及分析）、以及宗门“巡风阁”（关于南疆巫蛊势力异常调动的密报）。

他将三枚玉符中的信息逐一读取，面色越来越凝重。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南疆‘万秽教’……果然是这群疯子。”他低声自语，眼中寒光凛冽，“以生灵痛苦与绝望为祭，培育‘腐化之源’，侵蚀地脉，接引邪神……他们竟真的将触角伸到了北境，还选在了刚刚经历大劫、地脉最脆弱的黑山城！”

“与魂渊是否有勾结，尚未可知。但此时机、此目标，绝非巧合。”

他起身，在室内踱步。事情的发展，已然超出了边境冲突的范畴，涉及到上古邪教复苏与可能的大规模腐化灾难。黑山城营地，如同风暴眼中的孤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秦穆等人的应对，已算得当。但仅凭他们，恐难抵挡‘万秽教’后续的全力侵蚀。”明霄真人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必须立刻向宗门申请，提高对此事的应对等级。”

他走回案前，取出一枚淡金色的、只有长老级别才能动用的紧急传讯玉符，神色肃穆地开始烙印信息：

“禀掌教师兄、诸位长老：北境黑山城之事，现已查明涉及南疆上古邪教‘万秽教’复苏，其以‘蚀魂花’咒印污染流民、布置扩散节点、培育‘腐化之源’，意图将黑山城区域化为‘腐化花园’，接引邪力，侵蚀北境地脉。驻守弟子秦穆、清霖、李承运等率众奋勇抵抗，初挫其锋，然敌势不明，图谋深远，黑山城营地及周边危在旦夕。恳请宗门：

一、即刻派遣至少两名金丹中期以上长老，携专克巫蛊咒术之宝，驰援黑山城。

二、授权调动‘巡天镜’部分权限，对黑山城及周边五百里进行深度扫描，探查‘腐化之源’潜藏位置。

三、正式照会大夏朝廷及南境交好宗门，通报‘万秽教’北进之事，提请联合防范。

四、开放宗门宝库部分针对性地秘术、阵法、丹药权限，供黑山城应急之用。

此事关乎北境安宁，地脉稳固，恳请速决！”

信息烙印完毕，金色玉符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直射青玄宗山门方向，其速远超寻常传讯符。

做完这些，明霄真人仍觉不足。他又取出一枚玉符，传讯给“天工院”墨长老和“丹鼎峰”首座，将“蚀魂花”咒印样本信息及当前困境详细说明，恳请二峰尽快研究出低成本、可推广的防护与克制之法。

最后，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黑山城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里距离。

“秦穆，厉千尘……黑山城能否守住，北境能否免于腐化之劫，就看你们能撑多久，看那‘秩序火种’……能否在邪秽侵蚀下，真正燎原了。”

天色将明，而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