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旧唐书·魏徵传》
暗红色的雾气如同凝固的血,堵塞了唯一的逃生隧道。
雾气中,那个由冰晶与血肉拼接的扭曲身影,一步步逼近。它面部镶嵌的破碎镜面中,那张痛苦而疯狂的人脸,死死盯着史文修,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声音:
“史脉……是记录……也是篡改……主上需要你……为‘新纪元’……撰写开篇……”
“而你带来的这些虫子……正好……作为‘编年史’中……第一批‘反抗者’的标本……”
冰窟崩塌加剧,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大块冰岩开始坠落。
“没时间纠缠!”秦战低吼,“必须速战速决!陈默,音波干扰!阿雅,尝试驱散红雾!一凡,史前辈,我们正面突破!”
战术瞬间制定。
陈默深吸一口气,唢呐凑到唇边,这一次吹出的不是低音,而是一段尖锐、急促、如同冰锥崩裂般的高频音波!
“非遗神通·唢呐通幽·变式【冰锥碎魂】!”
音波无形,却在触及暗红雾气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些雾气被高频音波震荡,确实变得稀薄了一些,但随即又从那镜面怪物体内涌出更多,源源不绝。
阿雅双手按在冰面,尝试与周围冰层沟通,却发现那些冰层中,已浸满了污染能量,她的地灵之力如同陷入泥沼,难以驱动。
“雾气和冰层都已被深度污染,我的能力被严重克制!”阿雅急道。
此时,镜面怪物已踏出红雾,完全显露身形。它高约三米,躯干由暗红色冰晶构成,缝隙中可见蠕动的血肉组织。双臂一长一短,长的如同冰锥,短的则是一面边缘锋利的碎镜。而最诡异的,是它胸口位置,竟然也嵌着一面小小的、不断旋转的暗红镜面。
“小心!它体内有高能反应!”林晓晓的探测器发出刺耳警报,“能量类型……与之前‘邪眸’的污染同源,但更狂暴、更混乱!”
怪物动作看似缓慢,但一步踏出,便跨越十米距离!那只冰锥长臂,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史文修!
“前辈小心!”王一凡闪身挡在前方,手中山河剑翻转,镜面迎向冰锥!
“非遗神通·镜鉴本心·【镜面折光】!”
他不敢硬接,而是将山河剑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倾斜,试图利用镜面反射原理,偏折攻击。
“铛——!!!”
冰锥尖端撞上山河鉴镜面,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王一凡只觉得一股狂暴混乱的力量从镜面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气血翻涌。
更可怕的是,冰锥接触镜面的位置,竟然开始“融化”,暗红色的污染能量如同活物般,试图顺着镜面“爬”向王一凡的手!
“滚开!”秦战从侧面扑来,金属化的右拳带着破空声,狠狠轰在怪物侧肋!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怪物侧肋的冰晶碎裂数片,露出下方蠕动的血肉。但它只是微微晃动,胸口的暗红镜面突然对准秦战,镜面中映出秦战的身影——紧接着,一道暗红光束从镜面中射出,直击秦战!
“秦队!”林晓晓惊呼。
秦战反应极快,侧身翻滚,光束擦过他的肩甲。只听“嗤”的一声,特种合金打造的肩甲,竟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缺口,边缘冒着青烟!
“它能反弹攻击,还能将能量转化为腐蚀光束!”林晓晓快速分析,“物理攻击效果有限,能量攻击会被吸收反弹!必须找到它的核心!”
“核心……应该是那些镜面!”史文修沉声道,“它身上镶嵌的镜面,是污染能量与它自身意识的连接点,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他抬起手中毛笔,凌空书写一个金色的【破】字,朝着怪物面部的破碎镜面疾射而去!
然而,怪物胸口的旋转镜面突然加速,射出一道暗红光束,精准命中空中的【破】字。金色篆字与暗红光束在半空对撞,同时湮灭!
“它……能预判我的攻击?”史文修瞳孔微缩。
“不是预判。”王一凡死死盯着怪物胸口的旋转镜面,山河鉴镜面中,三色光点疯狂闪烁,“那面镜子……在‘映照’我们所有人的动作和能量波动,并瞬间计算出最优的反制方式!这是……类似‘鉴心镜’的‘洞察人心’能力,但被污染扭曲成了‘战斗预判’!”
怪物发出嗬嗬的怪笑,面部镜中人脸扭曲:【洞察……计算……优化……主上赐予的‘镜算核心’……完美……无缺……】
话音未落,它身形陡然加速!不再是缓慢沉重,而是快如鬼魅,同时攻向王一凡、史文修、秦战三人!
长臂冰锥刺向王一凡咽喉,短臂镜刃斩向史文修脖颈,胸口镜面则对准秦战,再次凝聚暗红光束!
三人同时陷入危机!
“陈默!最强音爆!干扰它的计算!”王一凡急喝。
陈默脸色已因持续吹奏而苍白,但此刻他猛吸一口气,腮帮高高鼓起,将全部灵力灌注于唢呐之中!
“非遗神通·唢呐通幽·终极变式【百鸟朝凤·碎魂一击】!”
这不是普通的《百鸟朝凤》,而是将全部音波压缩、凝练,化作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音波螺旋,直射怪物胸口那面旋转镜面!
这一击,抽空了陈默大半灵力,吹完的瞬间他踉跄后退,被阿雅扶住。
淡青音波螺旋瞬间命中旋转镜面!
“嗡——!!!”
镜面剧烈震颤,旋转速度骤降,表面的暗红光芒出现紊乱的波纹。怪物攻向三人的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它的“镜算核心”被干扰了!
虽然只有不到半秒,但足够了!
王一凡眼神一厉,他没有趁机攻击,反而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左手持山河鉴挡住冰锥,右手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红纸,不是剪刀,而是一面……只有巴掌大小的、边缘粗糙的、手工磨制的——小圆镜。
这是他早年跟爷爷学做镜子时,亲手磨的第一面锡汞漆玻璃镜。工艺粗糙,甚至照人有些变形,但陪伴他多年,一直贴身收藏。
此刻,他将这面小圆镜,对准了怪物面部那面破碎的、映照着痛苦人脸的镜面。
“你身上这些镜面,无论是抢来的古镜碎片,还是人造的污染镜,都有一个共同点——”王一凡声音冰冷,“它们都是‘镜’,而只要是镜,就有‘映照’的本能。”
“非遗神通·镜鉴通幽·变式【映照本相】!”
这不是山河鉴的神通,而是王一凡结合自己对“镜”的理解,以自身灵力为引,通过手中这面普通小圆镜,施展的“镜道”基础能力——映照!
小圆镜镜面亮起微弱的、纯净的白光,如同一面干净的“画布”,清晰映照出怪物面部那面破碎镜中的痛苦人脸。
然后,王一凡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将小圆镜的镜面,微微倾斜,让镜中映照出的那张痛苦人脸,对准了怪物胸口那面仍在紊乱的旋转镜面。
小圆镜映照出的“人脸”,通过镜面反射,“映”入了怪物胸口的旋转镜面中。
下一瞬间,异变陡生!
旋转镜面中,原本只是混乱的能量波纹,突然开始扭曲、重组,最终——也映照出了一张痛苦的人脸!
不是怪物原本的“镜算核心”数据流,而是被强行“映照”进去的、来自它自己面部镜中那张脸的“倒影”!
两张一模一样的痛苦人脸,分别在面部镜和胸口镜中映照、对视。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它全身的暗红冰晶剧烈颤抖,缝隙中的血肉组织疯狂蠕动。面部镜和胸口镜,同时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跳动,镜中的两张人脸开始扭曲、重合、分裂……
“镜子的本能是映照。但当一个镜子映照另一个镜子中的‘映像’,就会形成无限循环的‘镜中镜’幻象。”王一凡冷声道,“你的‘镜算核心’再强,也无法处理这种源自镜子本源的、无限自我参照的逻辑悖论——这就叫‘以镜破镜’!”
“噗嗤——”
怪物的面部镜面,首先承受不住这种逻辑冲击,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紧接着,胸口旋转镜面也“咔嚓”一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就是现在!”史文修眼中精光爆射,手中毛笔凌空疾书,一口气写出七个金色篆字!
【真】、【实】、【正】、【直】、【清】、【明】、【断】!
七字成阵,化作一道金色锁链,瞬间缠绕住怪物全身,尤其是死死锁住了那两面破碎的镜面!
“史笔定序·【七德镇邪】!”
怪物疯狂挣扎,但镜面破碎、核心紊乱,又被史文修的史脉正气镇压,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
秦战抓住机会,低吼一声,全身金属光泽暴涨到极致,右拳如同重锤,狠狠轰在怪物胸口那面碎裂的旋转镜面上!
“破!”
“轰——!!!”
镜面彻底粉碎!暗红色的污染能量如同喷泉般从破碎处涌出,但失去了镜面作为载体和计算核心,这些能量开始无序扩散、消散。
怪物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暗红冰晶一块块脱落,血肉组织快速干枯、化为灰烬。
最终,原地只剩下一堆暗红色的冰晶碎渣,以及几片仍在微微闪烁的古镜碎片——其中最大的一片,正是之前镜阵阵眼那块“朱雀纹铜镜”碎片,只是此刻它已恢复了纯净的赤红色,静静躺在冰渣中。
隧道深处的暗红雾气,随着怪物的死亡,开始快速消散。
“快走!冰窟要塌了!”林晓晓看着探测器上疯狂闪烁的结构崩塌预警。
众人不再耽搁,秦战一把抓起地上的“朱雀纹铜镜”碎片,王一凡则迅速捡起另外几片还有灵性波动的古镜碎片,塞入怀中。
史文修看向那堆冰晶碎渣,轻叹一声:“此人……曾是‘Ω’组织的顶尖科研人员,痴迷于‘镜算’与‘预判’技术。他主动接受了‘异质’改造,与镜面碎片融合,成为了这种半人半镜的怪物……可悲,可叹。”
隧道前方畅通无阻,众人全力狂奔。
身后,冰窟的崩塌声如同巨兽的咆哮,冰岩坠落,冰柱断裂。整个地下空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埋葬。
五分钟后,当众人冲出冰架入口,踏上前方的冰原时——
“轰隆隆隆——!!!”
身后的巨大冰架,彻底坍塌!激起数百米高的雪雾烟尘,如同一场小型的雪崩。
寒风凛冽,极昼的天光有些刺眼。
众人喘息着,回头望着那片化为废墟的冰窟,心有余悸。
“总算是……出来了。”陈默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脸色苍白。
阿雅连忙检查他的状况:“灵力透支严重,需要休养。”
秦战将“朱雀纹铜镜”碎片交给林晓晓妥善收好,又看向自己肩甲的腐蚀缺口:“那腐蚀性能量很麻烦,我的金属化异能都无法完全抵挡。得尽快处理,防止污染扩散。”
王一凡则走到史文修面前,恭敬行礼:“史前辈,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史文修看着手中的毛笔,又看向王一凡手中的山河鉴,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老朽身为‘史’脉传人,本应守护‘鉴心镜’。如今镜碎灵存,老朽有责任助其重生。此外,‘Ω’组织妄图篡改历史、开启‘新纪元’,此乃史家之大敌。老朽愿与你们同行,共抗此劫。”
“太好了!”王一凡欣喜,“有前辈加入,我们对抗‘Ω’组织,重铸镜阵的希望就更大了。”
林晓晓此时已调整好通讯设备,联系上待命的“鲲鹏-7”运输机。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接应。
等待的间隙,众人简单处理伤口,恢复体力。
王一凡拿出那几片捡回的古镜碎片,与山河鉴放在一起。镜面之上,三色光点与这些碎片产生微弱共鸣,尤其是其中一片边缘有鱼鸟纹的青铜镜碎片,竟然微微发热。
“这些碎片……似乎还能用。”他若有所思,“如果能将它们重新拼合、修复……”
“难。”史文修摇头,“镜碎灵散,即使拼合,也难以恢复原貌。除非……能找到上古‘铸镜师’一脉的传承,或有‘补天’之能的技艺。”
铸镜师?补天?
王一凡心中一动,看向手中的山河鉴。镜灵微识传来模糊的感应:【娲皇……五色石……补天……亦补镜……】
难道,修复古镜的关键,与“补天”的传说有关?
就在他沉思时,林晓晓的通讯器突然收到一条来自龙纹阁总部的加急密讯。
她只看了一眼,脸色剧变:“陆阁老紧急通报——全球十七处‘远古异常点’的能量读数,在过去一小时内,同时出现剧烈波动!”
“波动模式……与‘归墟之眼’封印裂痕的能量泄露特征,相似度达到91%!”
“此外,太平洋公海区域监测到大规模海底地震,震源深度……与之前推测的‘Ω’组织海底基地位置基本吻合!”
“阁老会判断——‘Ω’组织很可能在加速‘逆转镜阵’的布置,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了某种‘唤醒’或‘开启’仪式!”
众人脸色齐变。
史文修握紧手中毛笔,沉声道:“他们要强行打开‘归墟之眼’?不对……时机未到。他们培育的污染植物已被我们摧毁,缺少‘**阵基’,逆转镜阵的威力不足以冲垮封印……”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林晓晓:“那些被抢的上古种子样本,除了北极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储存地点?”
林晓晓快速查询资料:“有!根据沈稷教授提供的资料,那些种子的原始样本,在全球还有另外三处备份——分别在挪威的斯瓦尔巴种子库主库、英国的皇家植物园种子库,以及……我们华夏的‘神农架国家种子基因库’。”
“立刻联系国内!”秦战急道,“保护神农架的种子库!‘Ω’组织很可能同时袭击多处,获取足够的‘**阵基’!”
林晓晓正要操作,通讯器却先一步响起——是来自国内龙纹阁总部的视频通讯请求。
她立刻接通。
陆阁老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冰窟已摧毁,救出史文修前辈,击杀镜面怪物,缴获部分古镜碎片。”秦战快速汇报,“正准备返回。”
“来不及返回了。”陆阁老沉声道,“刚接到紧急情报——神农架种子库,三小时前已遭袭击!”
“什么?!”众人惊骇。
“袭击者手段极其诡异,未触发任何警报,守卫人员全部陷入深度昏睡,种子库内部分上古种子样本失窃。”陆阁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现场残留的能量痕迹……不是‘Ω’组织惯用的科技污染,而是……某种极其古老的、类似‘巫蛊’或‘幻梦’的力量。”
“更奇怪的是,失窃的种子样本,只有一种——‘赤城穗’旱稻,共计七十七粒,与斯瓦尔巴被抢的数量完全相同。”
“对方似乎……只要‘赤城穗’,而且只要七十七粒,不多不少。”
王一凡心中一震:“七十七……这个数字……”
他想起了《三镜铭》中,关于娲皇“炼五色石补天”的记载。传说中,娲皇补天用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但还有一说,她最初炼制的“五色石”原型,只有七十七块。
难道,“赤城穗”这种上古旱稻,与补天的“五色石”有关?
史文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脸色凝重:“赤城……在古语中,有‘南方’、‘火焰’、‘生命’之意。赤城穗,或许是上古先民用巫祝之力培育出的、蕴含‘火’与‘生’之规则的特殊作物。”
“若‘Ω’组织集齐足够数量的赤城穗,以其为‘火种’,以污染植物为‘薪柴’,以逆转镜阵为‘熔炉’……”
他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要“炼制”某种东西。
某种足以打破平衡、开启灾劫的东西。
陆阁老深吸一口气:“一凡,秦战,史前辈。总部命令:你们立即转向,前往神农架!查明种子失窃真相,追踪‘赤城穗’下落!”
“另外,根据史前辈提供的海底基地坐标,总部已调动‘蛟龙’深潜舰队前往探查。但那里能量干扰极强,通讯可能中断。你们在神农架的行动,务必小心。”
通讯结束。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从天空传来,“鲲鹏-7”运输机已抵达上空,正在降落。
王一凡握紧山河鉴,镜面中,三色光点剧烈闪烁,映照出他凝重的面容。
北方极地的战斗刚刚结束,南方神农架的迷雾已经升起。
而大海深处,黑暗正在涌动。
【本章核心爽点总结】
镜中镜幻象破敌!王一凡以普通小圆镜施展“映照本相”,制造镜面逻辑悖论扰乱怪物核心,配合史文修“七德镇邪”与秦战重拳,成功击杀镜面邪骸,展现以巧破力的非遗智慧!
【下章预告】
神农架迷雾,种子神秘失窃。古老巫蛊幻梦之力再现,赤城穗牵扯补天传说。南方林海,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诡异与危机?下一章:《神农迷雾,穗影寻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