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旧唐书·魏徵传》
冰窟在震动。
不是爆炸或崩塌的那种剧烈震动,而是更深的、仿佛来自冰层远古记忆深处的“脉动”。随着那淡金色的“史”字在空中缓缓消散,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肃穆气息中。
但危机并未解除。
正前方,培育池中数十株污染植物如同被激怒的兽群,疯狂扑来!墨绿色的腐蚀汁液、带刺的藤蔓、绽开利齿的花苞,形成一片死亡的浪潮。
后方,被镜阵暗红光柱扫射异化的冰蛇,已从冰壁中完全“蜕”出,十几条暗红色、半冰半肉的怪物嘶嘶作响,封堵退路。
头顶,那由古镜碎片拼接的污染镜阵,暗红光柱如同探照灯般持续扫射,所过之处冰层融化异变,更多冰蛇正在生成!
“陈默!音场控场!阿雅,稳住脚下!”秦战低吼,体表金属光泽暴涨,双拳泛起暗金色,准备硬撼最先扑来的三株巨型食人花。
陈默早已将唢呐凑到唇边,但他没有吹奏高亢刺耳的音波,而是深吸一口气,吹出了一段低沉、绵长、带着奇异韵律的持续低音!
“非遗神通·唢呐通幽·变式【寒音镇域·低音滞空】!”
音波无形,却让前方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那些扑来的污染植物,动作肉眼可见地变慢了,仿佛陷入看不见的泥沼。尤其是那些喷射的腐蚀汁液,在空中飞行的轨迹都变得迟滞、扭曲,威力大减!
但污染植物数量太多,仅靠音波滞缓,无法完全阻挡。
就在这时,阿雅双手按在冰面上,额头青筋微凸:“地灵沟通·借土生根——变式【冰根缠绕】!”
之前她制造的那些淡绿色能量根须,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疯狂生长、分叉,从冰层中猛然钻出!这些根须不再是模仿污染,而是变得坚韧、锋锐,如同活化的冰荆棘,狠狠缠向最近的那些污染植物的根系!
“根系是植物吸收营养的核心,也是能量传输的关键!”阿雅咬牙维持,“我缠住它们的‘脚’,看它们怎么扑!”
最前排的七八株污染植物,果然被突如其来的冰根缠住,冲势一滞。
但更多的植物,以及后方那些异化冰蛇,仍在逼近!
“晓晓,镜阵弱点!”秦战一拳轰碎一株突破音场和冰根封锁的刺藤植物,急问。
林晓晓的眼镜镜片上数据流飞速滚动:“镜阵能量核心在左上第三块碎片——那块有朱雀纹的!它是整个阵法的‘阵眼’,但周围有六层能量护盾,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会被吸收反弹!必须用‘规则层面’的手段干扰!”
规则层面?
王一凡目光一凝。他看向手中山河鉴,镜面中,那幅冰封密室中握笔老者的画面依旧清晰。而镜面三色光点中,代表“鉴心镜”灵核的淡金色光点,正与那老者写出的“史”字,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史”脉传人……“鉴心镜”原本的执掌者……
电光石火间,王一凡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秦队,陈默,阿雅,帮我争取十秒钟!”他低喝一声,竟在战阵中央盘膝坐下!
山河鉴横放膝前,镜面朝上。他双手虚按镜缘,闭目凝神。
“一凡要做什么?”陈默一边维持音场,一边急问。
“他在沟通……沟通那个‘史’字的力量!”林晓晓看着能量探测器上疯狂跳动的读数,“山河鉴与鉴心灵核,正在与冰窟深处某处封印的‘史脉意志’产生共振!”
王一凡的意识,顺着山河鉴的镜光,再次“看到”了那间冰封密室。
这一次更清晰。密室不大,四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不同朝代的史书片段。中央,一个穿着朴素灰色棉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盘坐在一方冰台上。他双目紧闭,双手交叠于膝,一支看似普通的狼毫毛笔,横放于手。
老者周身,缠绕着九道暗红色的、如同锁链般的能量纹路——那是“Ω”组织设下的封印,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并不断抽取他身上的“史脉传承之力”,用于维持外面那个污染镜阵的运转!
但此刻,随着王一凡通过山河鉴和鉴心灵核的共鸣“看”进来,老者似乎有所感应,眼皮微微颤动。
王一凡的“意识”在精神层面发出呼唤:“前辈!可是‘史’脉传人?我乃‘山河鉴’当代持镜者,受《三镜铭》指引,前来寻您!”
老者的意识缓缓苏醒,一个苍老但坚韧的声音直接在王一凡脑海中响起:“山河鉴……鉴心灵核……你们来了……老朽‘史文修’,守护‘鉴心镜’之‘史’脉第七十三代传人……被‘Ω’邪徒困于此地,已三月有余……”
“他们困住您,是为了抽取您的‘史脉之力’,维持那个污染镜阵?”王一凡快速问。
“正是。”史文修的声音带着痛惜,“他们抢来古镜碎片,拼凑成阵,却无法驱动其中真正的‘镜序规则’。便用邪法困住老朽,以史脉‘记录’、‘定序’之能,强行‘欺骗’镜阵碎片,让它们以为仍在执行‘鉴察’之职,实则却在催化污染……此乃对‘史’之道的亵渎!”
“可有脱困之法?”王一凡问。他能感觉到,外面战况激烈,陈默他们的音场和冰根防线,在越来越多的污染植物和冰蛇冲击下,已开始出现缺口。
“有。”史文修的意识坚定,“但需你助我。老朽被九道‘污史锁’封印,这锁链专克史脉之力,我无法自破。需借山河鉴‘地脉定序’之能,暂时稳固此方空间规则;再借鉴心灵核‘人心共鸣’之力,唤醒老朽被压制的‘秉笔直书’之心志。届时,老朽可凭手中这支‘春秋笔’,一笔破锁!”
“如何助?”
“你将山河鉴镜光,聚焦于老朽丹田位置,助我稳住体内史脉根基不被继续抽取。再将鉴心灵核的一缕温暖‘薪火’,渡入老朽眉心,点燃我心中‘史笔不屈’之志!”
“好!”
外界,时间已过去五秒。
秦战已轰碎七株污染植物,但右臂被腐蚀汁液擦过,作战服破损,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陈默脸色发白,维持大范围音场滞空消耗巨大。阿雅的冰根被挣断了大半,新的污染植物正源源不断从培育池中爬出!
而最危险的,是头顶镜阵的暗红光柱,已经扫射到众人头顶不足三米处!一旦被照到,瞬间就会异化!
“王一凡!快!”秦战大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一凡睁眼!
他左手托起山河鉴,镜面清光大放,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白光柱,无视物理阻碍,直接“照”向冰窟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正是史文修丹田所在!
同时,他右手掌心,那团温养着的鉴心灵核淡金光团分出一缕,如同金色丝线,顺着山河鉴的镜光,一同没入深处!
“非遗神通·镜鉴双照·【定基燃志】!”
冰封密室内。
史文修浑身一震!丹田处,一股温润厚重的“地脉定序”之力涌入,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他即将枯竭的史脉根基。眉心处,一缕温暖纯净的“人心薪火”渗入,如同星火落入干柴,轰然点燃了他被压抑数月的“史家风骨”!
“好!”
史文修陡然睁眼!
那双眼睛,清澈如古井,却又深邃如史海。他右手抬起,握住了膝上那支看似普通的狼毫毛笔。
笔杆漆黑,笔毫雪白。
他凌空,书写。
不是写在一个地方,而是同时在空中写出九个古老的篆字!
【直】、【真】、【实】、【信】、【义】、【廉】、【耻】、【勇】、【智】!
这九个字,是史家修史、作传、鉴人的九大准则,也是“史”脉传承的核心精神!
九字一出,金光大放!每个字都如同有生命般,分别飞向缠绕史文修周身的九道暗红色“污史锁”!
“污史锁”剧烈挣扎,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篡改历史的面孔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
但九个金色篆字毫不动摇,如同九柄绝世利剑,狠狠“钉”入锁链核心!
“史笔如刀,真伪立判——破!”
史文修吐气开声,手中毛笔对着九道锁链,虚虚一划!
“咔嚓!咔嚓!咔嚓……”
九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九道暗红锁链,应声而断!化作无数暗红色光点,消散无形。
史文修长身而起,虽然身形瘦削,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浩然之气。他一步踏出,竟直接穿透冰封的密室墙壁,出现在主冰窟之中!
而随着他的脱困,整个冰窟的震动达到了顶峰!
最明显的,是头顶那个污染镜阵。失去了史文修“史脉之力”的维持和“欺骗”,镜阵瞬间失控!那些拼凑的古镜碎片开始剧烈颤抖,彼此碰撞,暗红光柱变得混乱、散射,甚至有几道反向射入了培育池中!
培育池内,那些被污染的植物被混乱的镜光照到,不但没有加速生长,反而开始自相残杀、扭曲崩溃!
“怎么回事?!”一名“Ω”研究人员惊恐地看着失控的仪器,“镜阵反噬!那些上古种子的污染生命形态不稳定,失去镜阵规则约束后,开始崩溃了!”
“快!启动紧急销毁程序!”另一人吼道。
但已经晚了。
史文修立于冰窟中央,手中毛笔再次抬起。这一次,他看向了那面失控的镜阵,尤其是阵眼处那块“朱雀纹铜镜”碎片。
“镜本明心,史以鉴真。尔等以碎片拼凑,以邪力驱使,以史脉欺瞒——实乃镜之耻,史之辱。”
他凌空写下一个字。
【正】。
此字一出,简简单单,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矫正”、“归正”意志,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直射镜阵阵眼!
“非遗神通·史笔定序·【一字正源】!”
金色流光没入“朱雀纹铜镜”碎片的瞬间,那块碎片陡然爆发出与周围暗红污染截然不同的、纯净的赤红色光芒!
朱雀,南方神鸟,属火,主光明、净化。
这块碎片中残存的、属于真正“朱雀纹铜镜”的一丝灵性,在史文修“正”字之力的激发下,骤然苏醒!
“唳——!!!”
一声清越的凤鸣,竟从碎片中传出!
赤红光芒如同燎原之火,以那块碎片为中心,瞬间蔓延至整个镜阵!所有被污染的暗红光芒,在赤红净火面前,如同冰雪般消融!
镜阵,被“正”了回来!
虽然依旧是碎片拼凑,无法发挥真正古镜威能,但至少不再散发污染,反而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纯净的镜光。
镜光洒下,那些异化的冰蛇发出凄厉嘶鸣,身体开始融化、崩解。培育池中的污染植物,在纯净镜光和自身崩溃的双重作用下,成片枯萎、化为灰烬。
短短十秒,形势逆转!
六名“Ω”研究人员脸色惨白,其中一人猛地按下腰间一个按钮:“启动自毁!不能让他们得到研究数据!”
冰窟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几个储存数据的终端开始冒烟。
但史文修动作更快。他毛笔一挥,六个淡金色的“定”字飞出,精准地没入六名研究人员的眉心。六人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冻结在时光中。
“史笔定序,可定人言行,可定事脉络。”史文修收笔,看向王一凡等人,微微颔首,“多谢小友相助。”
王一凡连忙起身还礼:“前辈客气,分内之事。”
秦战包扎着右臂伤口,走过来:“史前辈,您可知‘Ω’组织在此培育这些污染植物的具体目的?还有,他们的海底基地究竟在何处?”
史文修神色凝重:“老朽被囚期间,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中得知一二。他们在此培育‘污染上古作物’,并非仅仅为了制造生物兵器。”
他指向正在枯萎的培育池:“这些植物成熟后,会被移植到‘归墟之眼’封印裂痕的边缘。利用它们被扭曲的、对‘异质’的亲和性,以及上古种子基因中残留的‘生命法则碎片’,作为‘**阵基’,布设一个庞大的‘逆转镜阵’。”
“逆转镜阵?”林晓晓追问。
“嗯。目的是将‘归墟之眼’泄漏的异质污染,大规模‘转化’为一种可被他们操控的、介于生命与能量之间的‘混沌源力’。”史文修沉声道,“然后用这种‘混沌源力’,强行冲垮剩余封印,彻底打开‘归墟之眼’——届时,不但异质污染会席卷全球,他们更可借助喷涌而出的、最原始的‘天外异质’,完成那个疯狂的‘造神计划’。”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至于海底基地位置……”史文修看向冰窟某个方向,“从此处向东北方向,约一百二十海里,海底有一条裂谷。基地就藏在裂谷深处,依托‘归墟之眼’裂缝而建。老朽被擒时,曾隐约感应到那里……有不止一道强大而邪恶的气息沉眠,其中一道,尤为可怖,似人非人,似神非神。”
就在此时,林晓晓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不好!冰窟深处,刚刚自毁的数据终端里,有加密信号发出!信号内容……是定位和求救信号!目标是——东北方向一百二十海里处!”
几乎同时,整个冰窟开始剧烈摇晃!不是之前的脉动,而是真正的、结构性的崩塌!
“他们远程激活了冰窟的自毁程序!”秦战脸色一变,“所有人,立刻撤离!”
众人转身就朝来路狂奔。
但刚跑出几步,冲在最前面的陈默突然刹住脚步,惊愕地看着前方隧道。
隧道深处,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暗红色的雾气。
雾气中,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一个高大、扭曲、仿佛由无数暗红色冰晶与血肉拼接而成的身影,缓缓从雾中走出。
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面部位置,镶嵌着一面破碎的、不断流淌着暗红液体的镜子。
镜子中,映出一张极度痛苦、疯狂、却又充满毁灭**的人脸。
一个混合着金属摩擦与血肉蠕动的嘶哑声音,从它体内传出:
“史文修……你逃不掉的……主上……需要你的‘史脉’……来完成……最后的‘编年史’……”
“而你们……这些虫子……正好……作为‘新纪元’开启的……第一批祭品……”
【本章核心爽点总结】
史笔破封,一字正源!史脉传人史文修脱困,以“史笔定序”神通写“正”字唤醒古镜碎片灵性,瞬间净化污染镜阵,扭转战局,展现历史正道碾压邪术的浩然之气!
【下章预告】
暗红雾起,镜面人现!自毁程序启动,神秘怪物拦路。它口中的“编年史”和“祭品”是何含义?绝境之中,如何突围?下一章:《雾锁归途,镜面邪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