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挣扎吧,越是挣扎,‘色彩’浸染得越深入,最后的‘作品’才越有层次感呢!” 釉彩使“斑斓”的笑声甜腻如毒糖,她并未亲自上前,只是优雅地挥舞着覆盖七彩釉质的手臂,如同指挥一场怪诞的演出。
两个釉彩铠甲护卫沉重迈步,地面在它们脚下融化出粘稠的彩色脚印。它们没有武器,但那覆盖全身、不断滴落彩色釉滴的铠甲本身就是最可怕的凶器。左侧护卫率先冲向陈默,右拳毫无花哨地直轰而来,拳风带着甜腻刺鼻的气味,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浑浊的彩色。
陈默不敢硬接,身形如鬼魅般侧滑,同时数片边缘锋利的黑色皮影如同飞刀般切向护卫的关节缝隙。然而,皮影刚一接触那彩色釉质铠甲,便发出“滋滋”的轻响,边缘迅速被“染色”,变得软塌迟钝,与陈默的精神联系也迅速减弱!
“釉彩能污染能量和物质!”陈默心中一惊,果断切断与那几片皮影的联系。被污染的皮影如同凋零的枯叶般飘落,落在地上竟缓缓融化,变成一摊粘稠的彩色物质。
右侧护卫则扑向苏清漪。苏清漪强提青龙之力,青色丝线交织成网,试图缠绕束缚。丝线刚触及护卫,同样被迅速染色,灵性大失,甚至那污染沿着丝线反向侵蚀,逼得苏清漪不得不主动断掉被污染的部分,脸色又白一分。
两个护卫看似笨重,但防御惊人,攻击自带强力污染,让陈默和苏清漪最擅长的控制与灵巧手段几乎失效。他们只能凭借身法和格斗技巧周旋,险象环生,根本无法突破护卫的封锁去攻击后方的“斑斓”。
“啧啧,就这点本事吗?龙纹阁的精英?守印人的传承者?真让人失望啊。”“斑斓”歪着头,七彩釉质的舌头舔过嘴唇,目光越过战团,落在依旧闭目盘坐、对外界危险恍若未觉的王一凡身上,眼中疯狂更盛,“还是说……你在准备什么有趣的‘惊喜’?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她忽然抬手,五指张开,对准王一凡的方向,轻轻一抓!
空气中弥漫的脏彩雾气骤然凝聚,化作数十条斑斓的、如同毒蛇般的彩色“釉触”,绕过陈默和苏清漪,从各个角度刁钻地噬向王一凡!这些釉触速度快,轨迹诡异,更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试图打断王一凡那专注的状态。
“小心!”苏清漪惊呼,不顾自身危险,将青龙魄剩余力量尽数爆发,化作一道旋转的青色光环,勉强挡在王一凡身前三尺处!釉触撞在青色光环上,发出“嗤嗤”的侵蚀声,光环剧烈波动,迅速黯淡。
陈默也被一个护卫逼到墙角,眼看另一条釉触就要突破苏清漪的防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一凡,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净的、仿佛能映照出万物最细微结构的白炽光芒。他手中那张完成了“微雕”的“心源纸”,此刻不再是纸张,而像是一片薄到极致、却又沉重无比、边缘流淌着无色透明“锐意”的奇特存在。
他抬起头,看向那噬来的彩色釉触,看向那两个狰狞的护卫,看向后方笑容僵住的“斑斓”。眼神平静,无悲无喜。
然后,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指代剪,对着最先袭到面前的那条彩色釉触,凌空轻轻一“剪”。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
但那条蕴含污染之力、足以腐蚀钢铁的彩色釉触,在距离王一凡指尖还有半尺时,就像是被无形且绝对锋利的剪刀剪断的丝线,凭空断成了两截!断口平滑如镜,没有能量溃散,没有物质飞溅,仿佛它“存在”本身,在那个被“剪”的截面,被彻底“分离”了!
断掉的两截釉触失去所有活性,化作两滩寻常的、迅速干涸的彩色污迹,落在地上。
这诡异而霸道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那两个没有情感的釉彩护卫,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斑斓”脸上的甜腻笑容第一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与……更深的贪婪:“这是……法则层面的‘切割’?!不可能!你才什么境界?!除非……‘钥匙’本身承载的‘道’就有如此特性!”
王一凡没有回答。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显然刚才的“微雕”消耗巨大,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他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陈默和苏清漪,眼中闪过一丝歉疚,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绝。
他没有攻击护卫,也没有冲向“斑斓”。而是转过身,面向那被锈壳和淤泥死死封锁的欧氏老宅入口,面向陈默之前指出的、那点白金色锋芒所在的方向。
他举起手中那片承载着“极致锋锐”意念的奇特纸片,将其贴在眉心。精神力、残存的心火、血脉中朱雀的印记、还有那份守护的信念,尽数灌注其中!
“非遗神通·薪火相传,以心为剪——”
他口中低吟,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古老的韵律,与怀中“心源纸”本源,与远方石爷爷沉睡的封印,与景德镇那枚玲珑球,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裁天破障,开!”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眉心纸片向前一“送”!纸片脱手,并未飞向锈壳,而是瞬间化作无数比微尘还要细小的、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无物不破”锐意的“意念刻刀”洪流,沿着之前“破煞纸锥”钻出的那个细小孔洞,汹涌而入!
这不是硬闯,而是最极致的“渗透”与“解构”!
“意念刻刀”进入锈壳内部,并未与厚重的锈蚀和淤泥进行蛮力对抗。它们如同最灵巧的微生物,循着锈壳与淤泥能量结构中最细微的“纹路”、“间隙”、“薄弱点”,开始了高速而精密的“切割”、“剥离”、“疏导”!
在外界看来,那厚重的暗红锈壳表面,开始出现无数细密的、如同冰裂瓷器般的白色纹路!纹路不断蔓延、交织,越来越密!同时,那些流动的灰黑色淤泥,流动速度变得混乱、滞涩,仿佛失去了“指挥”,开始相互冲突、淤积!
“他在从内部瓦解‘锈蚀封禁’!”“斑斓”终于色变,尖声叫道,“拦住他!不能让他打开缺口!”
两个釉彩护卫立刻放弃陈默和苏清漪,咆哮着转身扑向王一凡!它们身上的彩色釉质疯狂蠕动,滴落速度加快,显然要发动某种强力攻击。
陈默和苏清漪岂会让它们得逞?虽然消耗巨大,但两人精神一振,抓住护卫转身的破绽,全力出手!
陈默不再使用容易被污染的皮影,而是将剩余阴影能量尽数凝聚于双掌,掌缘泛起金属寒光,施展出压箱底的近身格杀术——“影杀·剔骨”!他如同附骨之疽,贴身缠住一个护卫,掌刀专攻铠甲关节连接处和釉质相对较薄的区域,虽然手掌被釉质反震灼伤,但凌厉的劲力透入,也让那护卫动作不断变形。
苏清漪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腕间黯淡的青龙印记上,强行激发最后潜力:“青龙秘法·缚龙索!” 青龙印记中飞出的不再是虚影,而是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光索,死死缠住另一个护卫的双腿。光索迅速被釉质污染变色,但苏清漪拼着神识受损,死死维持,为王一凡争取宝贵时间。
王一凡对身后的激战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锈壳内部的“微操”之中。在他的“感知”里,锈壳内部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整体,而是一张由“腐朽金气”和“污秽水煞”编织成的、布满结节和混乱的“破网”。他的“意念刻刀”正沿着这张网的经纬,进行最精准的“拆解”。
“这里……金气过盛而凝滞,需以‘火意’煅烧疏导……”
“此处……水煞淤积成潭,需开凿‘渠道’引流通……”
“这个节点……是邪阵能量转换中枢,结构最脆弱,只需……”
他意念微动,无数“刻刀”汇聚于锈壳内部某处,那里有一个由暗红锈斑和灰黑淤泥漩涡构成的、不断搏动的核心节点!
“破!”
无数“刻刀”同时刺入、切割、剥离!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从锈壳内部传来!紧接着,那布满白色裂纹的厚重锈壳,以那个节点为中心,轰然崩开一个直径米许的不规则缺口!粘稠的淤泥失去了束缚,从缺口处汩汩流出,但速度很慢,且不再具有活性。
缺口之后,不再是浓重的锈雾,而是一条通往老宅深处的、相对干净的青石小径!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炽热与锋锐气息的白金色波动,从深处传来!
缺口,打开了!
“不——!”“斑斓”发出愤怒而尖锐的嘶叫,她精心参与布置的“锈蚀封禁”,竟然真的被从内部破解了!这不仅仅是任务失败,更是对她所代表的“疯嚣艺术”的侮辱!
“你们……都得死!成为我最失败的‘作品’的养料吧!”她彻底疯狂,双手高举,身上华丽的彩釉礼服无风自动,脸上浓艳的小丑妆扭曲变形。周围所有的脏彩雾气疯狂向她汇聚,她脚下的地面开始融化、翻涌,冒出粘稠的、不断变幻色彩的“釉浆”!
她竟然要以自身为核心,引动更大范围的“釉彩污染”,进行无差别攻击!甚至不顾那两个还在战斗的釉彩护卫!
陈默和苏清漪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气息正在酝酿,脸色大变。
王一凡也感应到了,但他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穿过打开的缺口,死死锁定老宅深处。他知道,必须有人进去,找到白虎传承者,唤醒或获得白虎之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里的危机。而外面……需要有人拖住这个疯狂的“釉彩使”!
“陈默!苏姑娘!”他霍然转身,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你们拦住她!我进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苏清漪急道。
“没时间了!”王一凡看向正在汇聚恐怖能量的“斑斓”,“她的目标主要是我!我进去,能把主要危险引开!你们在外牵制,伺机而动!相信我!”
陈默深深看了王一凡一眼,猛地点头:“好!小心!”
苏清漪咬牙,也重重点头:“我们会尽量拖住她!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没有更多告别。王一凡转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个刚刚打开的、弥漫着淡淡白金锋锐气息的缺口!
“想跑?!”“斑斓”尖叫,一道粗大的、混合了所有脏彩颜色的恐怖釉浆洪流,如同怒龙般轰向缺口,想要将王一凡连同缺口一起淹没!
“你的对手是我们!”陈默和苏清漪同时怒吼,拼尽最后力量,一个掀起漫天阴影之墙,一个织出最后的青龙光网,悍然迎向那道毁灭洪流!
“轰——!!!”
剧烈的爆炸在缺口外响起,能量风暴肆虐。
王一凡没有回头。他沿着青石小径,向着那白金色锋芒波动的源头,急速深入。
小径两旁,是欧氏老宅古朴的建筑,但大多覆盖着暗红锈迹,死气沉沉。越往深处走,那股白金色的锋锐气息就越发清晰,但也越发……痛苦与挣扎。仿佛一头被困的猛虎,正在用利爪疯狂刨抓着囚笼。
终于,小径尽头,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往地底的古老石阶入口。入口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血腥味,石阶上甚至能看到已经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那白金色的锋芒波动,正是从这地底深处传来!
王一凡握紧了手中仅存的几张“心源纸”,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和疲惫,毅然踏上了向下的石阶。
石阶很长,盘旋向下。温度在升高,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灼热的气息和隐约的、仿佛无数刀剑交击的铮鸣声。墙壁上开始出现打斗的痕迹,还有更多喷溅状的血迹。
终于,他来到了地底。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类似古老铸剑坊的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早已熄灭、但依旧散发着恐怖高温余韵的巨型剑炉。剑炉旁,散落着各种断裂、锈蚀的兵器模具和工具。
而在剑炉正前方,一幕凄厉的画面,让王一凡的心脏骤然缩紧!
一个浑身浴血、白发凌乱、**着精悍上身的老者,正被八根粗大的、由暗红锈迹和灰黑淤泥凝聚而成的“锁链”,死死钉在剑炉冰冷的炉壁上!锁链穿透了他的四肢、肩胛和腰腹,伤口处不断被锈蚀和污秽侵蚀,流出黑红的血液。
老者低垂着头,气息微弱,但在他胸口心脏位置,一点仅有指甲盖大小、却璀璨到极致的白金色光芒,正在顽强地跳动、闪烁!每一次跳动,都试图震断身上的锈蚀锁链,引动整个洞窟残余的地火与金铁之气共鸣,但却被更多的锈蚀与污秽之力压制回去。
他,就是欧氏这一代的守印人,白虎之力的传承者!
而在老者身前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从景德镇遁走的“影蛛”高层——影十九!他依旧黑袍,脸色苍白,纯黑眼眸静静看着被锁链钉住的老者,仿佛在观察一件物品。
另一个,则是一个穿着类似“斑斓”风格、但颜色更加晦暗深沉、如同干涸血垢与铁锈混合色调的釉彩长袍的男人。他脸上戴着一个毫无表情的白色陶瓷面具,面具双眼位置是两条向下弯曲的、仿佛哭泣的黑色线条。他手中,正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浑浊彩色釉浆构成的诡异球体,球体表面,不时浮现出痛苦扭曲的人脸。
“呵……又来了一个。”“陶瓷面具”男人发出沉闷的声音,面具转向刚刚踏入洞窟的王一凡,“看来‘斑斓’那个废物失手了。不过没关系……‘钥匙’自己送上门,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他托着釉浆球体的手,对准了被钉在炉壁上的欧氏老者。
“欧冶老头子,你很能扛。扛了七天七夜,白虎锋芒依旧不灭。我很欣赏。”他的声音毫无起伏,“所以,我决定用最‘隆重’的方式,为你这顽强的生命,进行最后的‘上色’与‘封存’。”
“这枚‘千魂釉彩’,凝聚了这座镇上九百九十九个最鲜活灵魂的‘色彩’与‘痛苦’。现在,我将赐予你……第一千个位置。让你们的痛苦与锋芒,在我的手中,融为一体,铸成‘疯嚣庭院’最完美的‘凶兵胚胎’!”
他手中的釉浆球体,骤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啸和刺目的脏彩光芒,缓缓飘向无法动弹的欧氏老者!
影十九则微微侧身,纯黑的目光,锁定了王一凡。显然,他的任务是确保这个“干扰因素”,无法影响仪式的进行。
前有虎,后有狼。营救对象命悬一线。
王一凡看着那即将被恐怖釉彩吞噬的老者,看着那点顽强跳动的白金色锋芒,又看了看手中仅存的、边缘黯淡的“心源纸”。
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那缕微弱的心火,在绝境中,再次倔强地燃烧起来。
下章预告:
炉壁锁虎,千魂噬心!当“疯嚣”的最终釉彩即将落下,王一凡能否以残破之躯,从影十九与釉彩师手中,夺回那线最后的白虎锋芒?下章,《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