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泰倒台带来的政治地震余波未平,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那条正在酝酿中的海上通道。格物院与晋商联盟的筹备工作,在扫清了朝中最大的障碍后,进展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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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天津卫码头。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动着乔管事额前的发丝。他站在码头上,望着眼前三艘悬挂着晋商旗帜、吃水颇深的海船,心情如同那起伏的海浪,激动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紧张。船上装载的,正是从江南紧急调运来的生丝、木材以及一批格物院急需的特种矿石。
“乔东家,都查验完毕了,货物捆扎结实,舱底也压了重石。”一个皮肤黝黑、脸上布满海风刻痕的老舵工走上前,声音洪亮,“这季风也顺,只要老天爷赏脸,最多二十天,准能打个来回!”
乔管事重重拍了拍老舵工的肩膀:“陈把头,这一船的身家性命,还有格物院的指望,可就全托付给您和兄弟们了!”
陈把头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东家放心!咱老陈在海上漂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保管把货安安稳稳送到南边,再顺顺当当回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松江府(上海),林晚晚和弘历站在一处晋商控制的私人码头上,同样在眺望海面。他们负责在此接应北上的船队,并组织卸货和后续的陆路转运。
“林姑姑,算算日子,船队若是顺利,这几日就该到了。”弘历看着略显浑浊的江水汇入蔚蓝的海域,小脸上带着期盼。
林晚晚点点头,心中也有些忐忑。这是第一次尝试,虽然选择了相对经验丰富的船员和坚固的船只,但大海的无常,谁又能完全预料?她深吸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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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格物院里,王工匠看着日渐见底的原料库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要跑到门口张望好几回,仿佛这样就能把船队盼回来似的。
“王师傅,您别转了,转得我头晕。”一个年轻学徒忍不住道。
“你懂什么!”王工匠瞪了他一眼,“炉子里的火都快熄了!那船要是再不到,咱们就只能烧劈柴了!”
就连宫中,也弥漫着一种隐形的关注。胤禛虽未明确询问,但李卫每次禀报其他事务时,都能感觉到皇上似乎总会多问一句格物处的近况。
而漕帮那边,沙大锚虽然下令“收敛”,但各闸口的刁难并未完全停止,只是手段更隐蔽了些。他们也在等,等着看那劳什子海运,是不是真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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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格物院原料即将告罄的前三天,一匹快马带着滚滚烟尘,疯也似的从天津卫方向驰入京城,直奔格物院!
“到了!到了!船队回来了!”信使几乎是滚鞍下马,冲进院内,嘶声大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三艘船!全部平安抵达天津卫!货物完好无损!正在卸货!”
这一声呼喊,如同春雷炸响,瞬间点燃了整个格物院!
“真的?!太好了!”王工匠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得差点把旁边的工具架撞倒。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几个老工匠更是喜极而泣,互相搀扶着,喃喃自语。
院内所有的学生、工匠都沸腾了,欢呼声、击掌声响成一片,连日来的压抑和焦虑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弘昼兴奋地绕着院子跑圈:“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看谁还敢说我们不行!”
消息很快传到了养心殿。
李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了进去,也顾不上礼仪了,扯着嗓子就喊:“皇上!皇上!大喜!大喜啊!海运的船队回来了!三船物料,丝毫无损!比走漕河快了大半个月!成本核算下来,足足省了三成!成功了!咱们成功了!”
胤禛正在写字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他缓缓放下笔,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笑意一闪而过。
“嗯,朕知道了。”他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告诉林晚晚和晋商,此事办得不错。”
然而,熟悉皇帝性情的张廷玉却知道,这句“办得不错”,已是极高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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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商在京城的会馆内,更是摆开了庆功宴。乔致忠亲自从山西赶来,举着酒杯,满面红光:“诸位!今日当浮一大白!此航成功,不仅解了格物院燃眉之急,更为我晋商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黄金水道!从此,天高海阔,大有可为!”
其他几位东家也纷纷举杯,笑声朗朗:“乔兄所言极是!漕帮想卡我们脖子?做梦!以后咱们江南的丝绸、瓷器,湖广的茶叶、木材,皆可由此路北上,利润不可限量!”
“正是!皇上圣明,支持海运,此乃千秋之功啊!”
与格物院和晋商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漕帮总舵内的死寂。
沙大锚听着手下哆哆嗦嗦的汇报,脸色铁青,手中的铁胆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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