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致忠拜访格物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没等林晚晚他们去禀报,就先一步飞进了养心殿。李卫几乎是踩着乔致忠离开的脚后跟就窜了进来,脸上表情活像刚喝了半斤老陈醋。
“皇上!皇上!了不得了!那帮山西土财主,鼻子灵得跟耗子似的,这就摸上格物处的门了!”李卫也顾不上礼数,扯着嗓子就开始嚷嚷,“说是要投钱!叫什么……哦对,‘投资’!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肯定是看上了格物处那些能下金蛋的方子!”
胤禛坐在御案后,手里正拿着一份关于漕运损耗的奏折,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
这反应让李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更急了:“皇上!您可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啊!格物处是朝廷衙署,跟商贾搅和在一起,成何体统?传出去,那些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们淹了!再说,这利益牵扯,以后……”
“以后怎样?”胤禛终于放下奏折,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卫,“以后格物处就被商人把控了?还是朕的江山,会被几个铜臭商人动摇?”
李卫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胤禛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格物处如今缺钱缺料,高炉屡试不成,户部那边,鄂尔泰他们盯得紧,朕也不能无休止地从内帑拨银子。有人愿意主动送钱来,分担风险,为何不要?”
李卫眨巴着眼:“可……这好处,不就分给他们了?”
“李卫啊李卫,”胤禛微微摇头,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弧度,“你只看到他们分好处,却没看到,若无他们的钱,可能连这点好处都没有。水泥、纺机,乃至以后可能成功的炼钢法,若能推广天下,利在千秋。朝廷得其利,百姓得其便,商人得其中之润,有何不可?难道非要抱着金碗饿死,才算清廉?”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朕要的是结果,是强兵富国。至于过程……只要在朕掌控之内,未尝不可变通。你去告诉林晚晚,与晋商合作,朕准了。但有三条:第一,格物处主导,商贾不得干涉具体研发;第二,利益分成,格物处必须占大头,具体比例让他们拟个章程上来;第三,所有合作,须明订契约,报朕御览。”
李卫听着皇上条理清晰的三条,心里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但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务实的路子,只好躬身道:“嗻!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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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院里,林晚晚正拿着炭笔,在一张大纸上写写画画,弘历和弘昼在一旁看着。纸上写的不是什么机械图纸,而是一些看似古怪的条款。
“林姑姑,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呀?‘专利’?‘分成比例’?‘保密义务’?”弘昼挠着头,一脸困惑。
林晚晚头也不抬:“就是怎么分钱、怎么保密、以后这东西算谁的规矩。”
弘历若有所思:“乔先生虽答应投资,但若无明确章程,日后极易产生纠纷,甚至反客为主。皇阿姆常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没错!”林晚晚赞赏地看了弘历一眼,“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跟精明的晋商打交道。咱们得把规矩立在前面。”
这时,李卫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扯着嗓子就喊:“林丫头!皇上准了!”
他把胤禛的三条指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凑到桌前,看着纸上那些条款,啧啧称奇:“哟呵,你这丫头,脑子怎么长的?这些条条框框,比刑部律例还绕腾!”
林晚晚白了他一眼:“李大人,这可不是绕腾,这是保障。您想啊,要是没有这‘专利’约定,咱们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新纺机,他们晋商拿去,转头就让全天下的工匠都仿造了,咱们还分什么钱?格物处岂不是白忙活?”
李卫一愣,猛地一拍大腿:“对啊!他娘的,差点被那乔致忠笑眯眯的样子给唬了!还是你这丫头鬼精!这东西好!就得规定清楚,这‘方子’是咱们的,他们只能用,不能偷,不能传!”
林晚晚接着指着「分成比例」说:“这是重中之重。皇上说格物处要占大头,我看,这‘大头’得落到实处。发明这东西的人,不能白干,格物处作为研发和管理方,也要有持续投入的进项,他们投资方承担了风险,自然也要有合理的回报。”
弘历指着纸上一个数字:“林姑姑,你写这‘发明者独得两成’,是否过高?以往工匠造出物件,多是赏些银钱便罢了。”
“不高。”林晚晚语气坚定,“没有重赏,哪来勇夫?只有让创造出价值的人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会有更多人愿意绞尽脑汁去钻研、去创新。这叫……激励机……嗯,就叫论功行赏!”
李卫摸着下巴,眼睛越来越亮:“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要是哪个工匠捣鼓出个宝贝就能分两成利,那帮小子还不得玩了命地琢磨?皇上要是知道这章程能鼓励发明,肯定龙心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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