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暖阁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珠,炸得整个紫禁城地动山摇。太医们围着龙榻上昏迷不醒、龙袍染血的胤禛,额头冷汗涔涔,施针的手都在抖。苏培盛瘫软在地,老泪纵横,怀里死死攥着那片从龙袍上撕下的明黄碎布和那张染血的羊皮密道图,眼神惊惧地扫过门口皇后那张看似“关切”却暗藏风暴的脸。
“皇后娘娘!皇上急怒攻心,气血逆行,痰迷心窍…这…这…” 院判哆嗦着回禀,话未说完就被皇后冰冷的声音打断:
“本宫不听这些!皇上若有半分差池,尔等提头来见!苏培盛!” 乌拉那拉氏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钉在苏培盛紧握的手上,“皇上龙体抱恙,你手里攥的什么腌臜东西?还不速速处理掉!莫要污了圣听!”
苏培盛浑身一激灵,对上皇后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将碎布和羊皮卷死死塞进袖袋深处,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这就…这就处理干净!皇上洪福齐天,定能转危为安!” 他知道,这张图此刻就是催命符,谁沾谁死!必须烂在肚子里!
皇后微微颔首,眼底深处那丝裂痕迅速被寒冰覆盖。她转向侍卫,声音森然:“年氏撕毁龙袍,惊扰圣驾,罪无可赦!打入慎刑司暗牢!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粘杆处何在?皇上方才昏迷前可有口谕?!”
暖阁内外,一片肃杀。皇帝的生死,皇后的威压,年氏的末路,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着整个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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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与养心殿的腥风血雨仅一墙之隔的冷宫小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扑在斑驳的宫墙上,带来深秋的萧瑟。然而,一股霸道绝伦、勾魂夺魄的浓香,却如同无形的攻城锤,蛮横地撕开了这片沉寂。
院子中央,一只硕大的铜盆架在红泥小炉上,里面翻滚着赤红油亮的汤底。林晚晚正小心翼翼地用长柄木勺搅动着,时不时往里丢几颗干瘪的红辣椒和一把暗红色的茱萸果。
“小桃!牛油!最后那块牛油给我!” 林晚晚鼻尖沁出细汗,眼睛却亮得惊人,盯着锅里翻腾的泡泡,如同盯着绝世珍宝。
小桃抱着一个粗陶罐子,一脸肉痛地刮着罐底最后一点凝固的乳白色油脂:“格格!真没了!这月御膳房那头老黄牛,怕是连骨髓都被您榨干了!张公公昨儿个看我的眼神,活像我要偷他家祖坟!”
“少贫嘴!这叫投资!” 林晚晚一把抢过牛油块,“啪叽”一声丢进翻滚的红汤里。瞬间,一股更加醇厚、更加霸道的油脂香气混合着茱萸的辛辣野性,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她深吸一口气,满足地眯起眼:“成了!这牛油锅底,灵魂!懂不懂?灵魂!”
她麻利地摆开阵势:薄如蝉翼的羊肉片码得整整齐齐,暗红色的鸭血颤颤巍巍,毛肚用冰镇着保持脆爽,还有一堆这个时代人看着发憷的鸭肠、黄喉、脑花…旁边是林晚晚自制的简陋“T恤”——其实就是把宫女旧衣袖子剪了,方便涮火锅。
“格格,您说…养心殿那边那么大动静…” 小桃一边串着素菜,一边忧心忡忡地望向高墙之外,“年贵妃…皇上…不会真出大事了吧?咱们还吃…是不是不太好?” 她总觉得心惊肉跳。
林晚晚夹起一片毛肚,在翻滚的红汤里熟练地“七上八下”,眼皮都没抬:“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再说了,咱这冷宫,离那些个龙争虎斗远着呢!这叫‘任凭风浪起,稳坐火锅台’!赶紧的,鸭血老了就不好吃了!” 她心里其实也打鼓,年世兰那声“林晚晚指使”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但焦虑有用吗?不如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未知的风暴。她将烫好的毛肚往小桃碗里一丢:“尝尝!人间至味!”
小桃看着碗里蜷缩着、裹满红油的毛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下一秒,她眼睛瞪得溜圆,被那从未体验过的脆嫩口感和爆炸性的麻辣鲜香冲击得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点头:“唔!唔唔!(好吃!)”
浓郁的香气,混合着牛油的厚重、茱萸的燥烈、肉类的鲜美,在深秋强劲的北风助力下,如同长了翅膀的妖精,肆无忌惮地翻过高墙,掠过琉璃瓦,朝着前殿御书房的方向,浩浩荡荡地侵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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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隆科多、张廷玉、马齐等几位被紧急召来的重臣,如同泥塑木雕般垂手侍立。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无人敢动,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皇上在养心殿吐血昏迷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肝胆俱裂。储位未定,年羹尧拥兵西北,朝局瞬间危如累卵!
“隆中堂,”张廷玉声音干涩,打破了沉默,“皇上…龙体究竟如何?可有明示?西北军情紧急,川陕总督岳钟琪的密报…”
隆科多脸色铁青,他是天子舅舅,此刻更是心乱如麻,烦躁地一挥手:“养心殿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太医署全体待命,皇后娘娘亲自守着!我们能知道什么?等!只能等!” 他焦躁地在殿内踱步,靴子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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