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集训的短暂磨合,如同给利刃开刃,让王西川、韩老炮、李卫东这三把各具特色的“猎刀”更加锋利,也让他们彼此间多了几分信任与了解。回到各自家中休整两日后,便到了奔赴县决赛战场的日子。
出发这天清晨,靠山屯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屯子口聚集了不少前来送行的乡邻,王西川如今已是屯里的骄傲,他的出征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黄丽霞带着九个女儿,一直将王西川送到屯口。王昭阳(大丫)懂事地帮父亲整理了一下背囊的带子,王望舒(二丫)则挥舞着小拳头,脆生生地喊道:“爹!加油!拿个第一回来!” 下面几个小的女儿也学着二姐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喊着“爹加油”,引得众人善意的笑声。
王西川看着妻女们殷切和信任的目光,心中暖流涌动,他摸了摸王望舒的头,又对黄丽霞郑重道:“放心,我会小心。家里就辛苦你了。”
“嗯,当家的,我们等你回来。”黄丽霞强忍着离别的愁绪,用力点头。
在乡邻们的祝福和目送下,王西川与韩老炮、李卫东在公社汇合,乘坐林业局安排的卡车,向着本次决赛的场地——位于兴安岭深处、以险峻和野兽众多着称的“黑瞎子沟”林场进发。
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了黑瞎子沟林场的驻地。这里地势已然很高,空气清冷,四周是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墨绿色的林海在夕阳下显得深邃而神秘,偶尔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预示着这片土地的野性与危险。
来自全县十几个赛区的近二十支队伍(每队三人)齐聚于此,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肃杀。参赛的猎手们大多神情凝重,互相打量着潜在的对手。王西川他们这支由“破格选手”、“老炮手”和“第三名”组成的队伍,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王西川,他猎狼的名声似乎也传到了这里,不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大赛组委会召开了简短的赛前会议,再次强调了比赛规则和安全事项。比赛为期两天一夜,范围划定在黑瞎子沟核心区域约五十平方公里的山林内。以猎物的总积分(根据种类、重量、稀有度、获取难度核定)作为评判标准,同时考察团队协作和野外生存能力。允许队伍内部自由分工协作,但最终成绩以队伍总积分计算。组委会配备了少量的通讯设备和救援人员,但强调主要靠队伍自救。
会议结束后,各队伍领取了有限的补给(主要是盐巴和少量压缩干粮)和统一的信号弹(用于紧急求救),便各自散去,为明天的比赛做最后的准备。
王西川三人找了一处僻静角落,再次确认了作战计划。
“黑瞎子沟我多年前来过,东边那片‘**阵’石砬子附近,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大型猎物喜欢在那附近活动,但也很容易迷路。西边靠近水源的那片沼泽草甸子,飞禽和小型动物多,但水蛭蚊虫也多,行动不便。”韩老炮沉声说道,摊开一张简陋的手绘地图(集训时根据记忆画的),“我的意见是,咱们不跟大部分队伍挤在容易到达的区域,直接插到东边石砬子那边去,虽然路难走,但竞争少,机会大。”
王西川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我同意韩师傅的意见。咱们队伍的优势在于韩师傅的经验和我的追踪,卫东的耐力也能支撑长途跋涉。去人少的地方,更能发挥我们的长处。”
李卫东也瓮声瓮气地附和:“我听韩师傅和王哥的。”
计议已定,三人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翌日,天刚蒙蒙亮,随着组委会一声令下,近二十支队伍如同撒入林海的珠子,迅速向着不同方向散开。大部分队伍果然选择了地势相对平缓、靠近水源的西线或南线。而王西川三人,则按照计划,毫不犹豫地向着崎岖难行的东线“**阵”石砬子方向进发。
正如韩老炮所料,东线的路极其难走。根本没有路,需要在密林、乱石和藤蔓间艰难穿行。韩老炮一马当先,凭借记忆和对地形的敏锐感觉,寻找着相对好走的路径。王西川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的痕迹,不放过任何猎物的线索。李卫东则负责断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同时背负了大部分公共物资,毫无怨言。
深入了约莫两个小时,已经几乎看不到其他队伍的踪迹,周围的林木愈发高大茂密,光线也变得幽暗起来。
突然,走在前面的韩老炮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旁边一丛灌木上被蹭掉的些许皮毛。
“是香獐(麝)。”韩老炮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刚过去不久,看这毛色和脚印,是个成年的公獐子!”
王西川和李卫东闻言,精神都是一振!香獐!这可是价值极高的猎物!公香獐肚脐和生殖器之间的腺囊(麝香包)是名贵的中药材和香料,价值远超其肉本身。在积分评定中,一头成年公香獐的分数恐怕能抵得上好几头野猪!
“能追上吗?”李卫东急切地问。
韩老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分辨着足迹的方向和周围的环境。王西川也在一旁观察,他注意到香獐的足迹虽然清晰,但行进路线有些犹豫不定,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而且附近有一种特殊的、带着淡淡清香的植物被啃食过的痕迹。
“它在找‘黄柏’的嫩芽吃。”王西川轻声说道,“这个季节,香獐特别喜欢这种味道。看足迹,它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那片混交林里。”
韩老炮有些意外地看了王西川一眼,显然对他如此了解香獐的习性感到惊讶。他点了点头:“西川说得对。这畜生机警得很,嗅觉听觉都极其灵敏,硬追很容易惊跑。得想个法子。”
三人隐蔽在树后,低声商议起来。
“香獐受到惊吓,会立刻钻进最密的灌木丛,或者往陡峭的石砬子上跑,很难追上。”韩老炮分析道。
“能不能绕到前面去堵它?”李卫东提议。
“地形不熟,绕路风险大,容易跟丢,也容易惊动它。”王西川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我有个想法。香獐好奇心重,有时候会对一些奇怪的声音或者动静产生好奇,而不是立刻逃跑。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由韩老炮和李卫东在原地制造一些轻微的、不具威胁性的异响,比如用树枝有节奏地敲击树干,或者模仿某种小动物的叫声,吸引香獐的注意力,让它产生好奇,延缓它离开或者将它引向特定方向。而王西川则凭借更敏捷的身手(脚伤已无大碍)和精准的枪法,利用地形悄悄迂回,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争取一击必杀!
这个计划颇为大胆,需要精准的配合和对香獐习性的准确把握。韩老炮思索片刻,觉得可行,补充了一些细节:“制造声响要若有若无,不能太突兀。西川你迂回的时候,一定要借助风向和植被掩护,脚步放到最轻。”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
韩老炮和李卫东留在原地,韩老炮用一根细树枝,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身旁一棵老柞树的树干,发出“笃……笃……笃……”的沉闷声响,模仿啄木鸟的声音。李卫东则憋着气,学着一种当地常见的小鼠的“吱吱”叫声。
而王西川,则如同狸猫一般,借助着灌木和岩石的阴影,弯着腰,以极其缓慢而轻捷的速度,向着侧前方的一片高地迂回过去。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香獐可能藏身的区域,耳朵过滤掉韩老炮他们制造的声响,全力捕捉着香獐可能发出的任何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老炮和李卫东维持着异响,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法子是否有效。
突然,王西川在高地的一块岩石后,看到了目标!
那头香獐果然被异响吸引,从一丛茂密的刺五加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它体型不大,比狗略小,一身暗褐色的皮毛,竖着两只大耳朵,黑亮的眼睛里果然充满了警惕和……一丝好奇!它似乎在想,这是什么声音?
好机会!王西川心中暗喝。他缓缓架起水连珠,枪口从岩石缝隙中悄然伸出。距离大约七十米,目标大部分身体还被灌木遮挡,只有头和颈部露在外面。射击窗口很小,而且香獐颈部纤细,极易打偏。
王西川屏住呼吸,将韩老炮教导的射击要领与自身的感觉融为一体。他没有刻意去瞄准,而是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将准星虚虚地套住了香獐脖颈与身体连接的那一小片区域。
风向……湿度……心跳……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
“砰!”
水连珠的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脆!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钻入了香獐的脖颈!那香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只是身体猛地一僵,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枪毙命!完美!
“打中了!”李卫东兴奋地低呼一声。
韩老炮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细微的笑容。
王西川从岩石后站起身,朝着韩老炮和李卫东的方向比了个成功的手势。三人迅速汇合,来到香獐倒毙的地方。
检查猎物,弹孔位置极佳,正好打断了颈椎,瞬间致命,没有对珍贵的麝香包造成任何损伤。这是一头成年的公香獐,体型匀称,麝香包饱满。
“好枪法!”韩老炮看着弹孔,由衷地赞了一句。这一枪的难度,他心知肚明。
李卫东更是对王西川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西川小心地取出麝香包,用油纸仔细包裹好,放入背囊最稳妥的内层。这可是他们首日比赛的“开门红”,价值巨大!
首日比赛,智取香獐。凭借对猎物习性的深刻理解和精妙的团队配合,王西川小队兵不血刃,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了第一份高积分猎物,为接下来的比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黑瞎子沟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