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带来的破格入选消息,如同一剂强效的舒筋活血膏,不仅驱散了王西川心头的阴霾,似乎连他脚踝的肿痛都减轻了不少。希望重燃,目标明确,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新的精气神。
接下来的日子,王西川严格按照土郎中的嘱咐和黄丽霞的悉心照料,安心在家养伤。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比赛失利而郁郁寡欢,而是积极配合治疗,每天用黄丽霞温好的烧酒仔细搓揉脚踝,服用活血化瘀的草药汤。他知道,必须尽快恢复,才能以最佳状态迎接半个月后的县决赛。
家里的气氛也随着他的振作而重新变得轻松愉悦起来。王昭阳(大丫)和王望舒(二丫)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父亲的脚好了多少。王锦秋(三丫)则会安静地坐在一旁,拿着小人书,偶尔抬头看看父亲,眼里带着孺慕。下面几个小的女儿,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受到家里重新洋溢起的积极氛围,玩耍嬉闹的声音都更加响亮。
黄丽霞更是变着法子给王西川补充营养,鸡汤、鱼汤、骨汤轮番上阵,恨不得他立刻就能活蹦乱跳。她的温柔和支持,成了王西川恢复过程中最坚实的后盾。
或许是心情舒畅加上照料得当,王西川脚踝恢复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不到十天,肿胀已经基本消退,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正常行走已无大碍,只是稍微还有点不敢完全用力。
就在他感觉恢复得差不多,准备开始进行一些恢复性训练时,公社派人送来通知,让他次日去公社林业站报到,与另外两名决赛队友见面,并进行为期三天的赛前适应性集训。
这个消息让王西川精神一振。他终于要见到未来的战友了。
第二天一早,王西川穿戴整齐,虽然脚步仍略显谨慎,但身姿依旧挺拔。他拒绝了黄丽霞让他骑驴去的建议,坚持步行前往公社。他需要尽快让脚踝适应行走的感觉。
来到公社林业站的小院,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
其中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身材干瘦,但腰板挺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同鹰隼般锐利。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肩膀上扛着一杆保养得油光锃亮的老式“七九”步枪,身上散发着一股历经风霜的沉稳气息。王西川认得他,是邻公社很有名的一位老炮手,姓韩,具体名字不清楚,大家都叫他韩老炮,据说年轻时在部队就是侦察兵,枪法极准,经验丰富,尤其擅长追踪和潜伏。
另一位,则是王西川在公社选拔赛上见过的,就是原本的第三名,一个名叫李卫东的中年汉子。他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材不高,但很敦实,皮肤黝黑,手掌粗大,一看就是常干力气活的。他用的是一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眼神里带着庄稼汉特有的朴实和一股不服输的韧劲。王西川记得他,选拔赛上话不多,但狩猎效率很高,耐力似乎特别好。
带队的是公社林业站的一位副站长,姓刘。他见王西川到来,笑着给双方介绍:“西川来了,脚好利索没?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红旗公社的韩老炮,韩师傅,可是咱们这片的老前辈了。这位是咱们公社的李卫东,你们应该见过。韩师傅,卫东,这就是王西川。”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韩老炮上下打量了王西川几眼,目光在他依旧略显僵硬的右脚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多余的话。
李卫东则显得有些拘谨,对着王西川憨厚地笑了笑:“王……王哥,你好。”他显然听说过王西川的事迹,眼神里带着一丝敬佩。
“韩师傅,卫东兄弟。”王西川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这次决赛,还请两位多指点,咱们齐心协力,争取个好成绩。”
刘站长见气氛还算融洽,便开口道:“好了,人都到齐了。这次把你们三位集中起来,一是让你们彼此熟悉,培养默契;二是进行一个短期的适应性训练,熟悉一下决赛可能遇到的场地和规则。县决赛的场地设在北面的‘黑瞎子沟’林场,那里地势更复杂,野兽种类也多,危险性比选拔赛高。比赛时间是两天一夜,需要在野外宿营,综合考核狩猎成果、团队协作、野外生存等能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三天,你们就在林业站后面的训练基地吃住,模拟决赛环境进行训练。具体的训练内容,由韩师傅主要负责,他经验最丰富。西川,卫东,你们要多向韩师傅学习。”
“是。”王西川和李卫东齐声应道。
韩老炮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凑一块了,就别藏私,有啥本事都亮出来,磨合好了,上了场才不抓瞎。”
集训随即开始。第一天主要是熟悉装备和基本的战术沟通。
韩老炮果然名不虚传。他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他检查了王西川的水连珠和李卫东的五六半,指出了几点保养上的细微不足,并演示了如何在复杂环境下快速排除常见故障。他还讲解了在不同距离、不同目标下,如何选择射击姿势和瞄准点,其专业程度让王西川这个“野路子”出身的猎手都受益匪浅。王西川发现,韩老炮尤其强调“一击必杀”和“隐匿自身”,这与他前世的某些狩猎理念不谋而合。
李卫东虽然话少,但执行力很强,韩老炮教的要点,他听得认真,练得刻苦。他的优势在于体力充沛,对枪械的后坐力控制得很好,连续射击的稳定性高,显然是有扎实的基本功。
王西川则展现了他作为重生者的综合优势。他对各种野兽的习性了如指掌,能够通过极其细微的痕迹判断猎物的种类、大小、行踪方向甚至大致时间。他在设置陷阱、利用地形方面也有独到之处。而且,他的枪感极佳,无论是水连珠还是借来试射的五六半,都能很快上手,打出不错的精度。
三人各有所长:韩老炮经验老到,技术精湛,如同定海神针;李卫东耐力出众,沉稳可靠,是坚实的后盾;王西川则综合能力强,思维灵活,对猎物和环境的理解深刻,往往能提出意想不到的见解。
第二天,进行的是模拟追踪与协同狩猎训练。
韩老炮设定了一个模拟目标(由林业站工作人员扮演,留下特定痕迹),要求三人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并“捕获”。在这个过程中,三人需要分工协作。
韩老炮负责主导追踪,他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犬,总能从看似无痕的地面上找到蛛丝马迹,判断出“猎物”的行进路线和状态。
王西川则凭借对动物习性的理解,多次预判了“猎物”可能选择的藏身地点或迂回路线,为追踪节省了大量时间。他还利用对地形的敏锐观察,提出了几次包抄和伏击的建议。
李卫东则毫无怨言地承担了大部分的体力活,比如攀爬陡坡、穿越密林,始终紧跟队伍,并负责侧翼的警戒。
一次,在模拟伏击时,“猎物”突然转向,试图从李卫东防守的侧翼突破。李卫东反应稍慢,有些慌乱。就在“猎物”即将冲破防线时,位于另一侧制高点的王西川,利用弹弓(他习惯性带着)射出一颗石子,精准地打在“猎物”前方的树干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成功阻滞了“猎物”的冲势,为李卫东争取到了宝贵的反应时间,最终三人合力完成了“捕获”。
这次配合,让韩老炮看向王西川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李卫东更是对王西川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第三天,则是野外宿营和应急情况处置训练。
韩老教授了如何在野外选择安全的宿营地,如何快速搭建简易庇护所,如何在不同条件下取火,以及如何处理一些常见的野外伤害。王西川也补充了一些利用草药应急止血、驱虫的知识,让韩老炮都微微颔首。
晚上,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带来的干粮,喝着烧开的山泉水。经过两天的磨合,彼此之间熟悉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西川小子,你这一手弹弓,有点意思。”韩老炮难得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不像是瞎练的。”
王西川笑了笑:“以前家里穷,买不起子弹,就靠它打点小玩意贴补家用,练得多了,就熟了。”
韩老炮点点头,没再追问。
李卫东好奇地问:“王哥,你上次选拔赛,真是一个人干翻了两头狼?”
王西川摆摆手,简单说了下当时的情况,没有夸大其词。
李卫东听得咂舌不已,对王西川更是佩服。
韩老炮沉默地听着,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缓缓道:“黑瞎子沟那地方,我年轻时候去过几次。林子深,沟壑多,大家伙不少,熊瞎子(黑熊)、野猪群、孤狼都有,甚至早年还有老虎的踪迹。这次决赛,不比平常打猎,对手不仅是林子里的牲口,还有其他公社的高手。咱们三个,各有各的长处,但也各有各的短处。我的腿脚不如你们年轻人利索;卫东经验还嫩点;西川你脚伤刚愈,也得注意。要想拿成绩,就得把各自的长处拧成一股绳,互相补台,别掉链子。”
王西川和李卫东都郑重地点了点头。韩老炮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
三天的集训转眼结束。虽然时间短暂,但三人之间已经初步建立起了一种基于能力和性格了解的默契。王西川的脚踝也在这三天的适度活动中得到了进一步的恢复和适应。
返回靠山屯的路上,王西川心中充满了信心。韩老炮的经验,李卫东的坚韧,加上他自己的综合能力和对狩猎的深刻理解,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潜力巨大。
赛前集训,各展所长。三个性格迥异、技艺不同的猎手,为了共同的目标,初步拧成了一股绳。县决赛的挑战近在眼前,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那更深、更险的黑瞎子沟,会一会各路高手,搏一个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