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林,万籁俱寂,只有王西川踩在积雪和冻土上发出的轻微“嘎吱”声。
寒气刺骨,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挂在他的眉毛和狗皮帽檐上。
他背负着数十斤的装备,步伐却依旧稳健,如同熟悉自家院落般,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
心中早已规划好路线,他避开可能惊扰其他野兽的区域,径直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岩洞方向而去。
越是接近目标,他的动作越发轻缓,感官提升到了极致。
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属于熊的独特腥臊气。
日头渐渐升高,林间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晨雾。
当王西川终于抵达那片背风的陡坡时,阳光刚好驱散雾气,将那个黑黢黢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岩洞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洞口约有一人半高,宽可容两人并行,隐匿在几丛枯黄的灌木之后。
洞口的岩石上,果然布满了深刻的抓痕,一些地方甚至被磨得光滑。
洞口内侧的地面,堆积着一些枯枝落叶和野兽的毛发,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沉闷的、带着腐殖质和野兽巢穴特有的腥臭气味。
就是这里了!
王西川没有立刻靠近,他在距离洞口约五十米外的一处巨石后隐蔽下来,仔细观察。他需要确认熊是否在洞内,以及洞内的具体情况。
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洞内似乎没有任何声息,但那种被窥视、被危险笼罩的直觉告诉他,那头巨兽就在里面,正处于半睡半醒的“蹲仓”状态。
他仔细观察洞口周围的地形。洞口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散布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不利于大型动物快速冲锋,这对猎人有利。左侧是一片密集的灌木丛,可以作为迂回和躲避的屏障。右侧则地势较陡,连接着更深的密林。
地形了然于胸,王西川开始行动。他没有贸然使用声音或烟火惊熊,那样风险不可控。他选择了一个更为稳妥,但也更需要耐心和技巧的方法——利用熊的好奇心和领域感。
他先从背囊里取出那包刺鼻的草药混合物,用一根长树枝挑着,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将其放置在洞口前方约十米处,上风的位置。然后,他退回隐蔽处,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内依旧没有动静。王西川并不着急,他知道,气味的扩散和熊的反应都需要时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突然,洞内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如同闷雷般的鼻息声!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翻身!
熊被惊动了!
王西川精神一振,轻轻握紧了靠在巨石旁的水连珠。
洞内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低沉的、带着不满和警惕的哼唧声清晰可闻。显然,外面陌生的刺鼻气味,打扰了这头山林霸主的清梦。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褐色头颅,缓缓地从洞口阴影中探了出来!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被惊扰后的烦躁与凶光,鼻子用力耸动着,辨别着空气中那令它不悦的气味来源。
王西川屏住呼吸,透过岩石的缝隙,死死盯住那个头颅。果然是头大家伙!看这头颅的大小和粗壮的脖颈,体重绝对超过三百公斤!
那熊似乎并未立刻发现远处的王西川,它的注意力被洞口前那团散发着怪味的草药吸引了。它犹豫着,低吼了一声,似乎在警告,又似乎在试探。
王西川知道,不能让它缩回去。必须把它引出来,在开阔地解决!
他看准时机,猛地从巨石后探出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呼喝!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掷向洞口旁边的岩壁!
“砰!”石头砸在岩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洞内的巨熊!
“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戾气息的熊嚎,如同炸雷般从洞内传出!紧接着,那头庞大的黑熊如同黑色的旋风,猛地从洞中窜了出来!它人立而起,露出胸前月牙形的白斑,庞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半个洞口,挥舞着巨大的前掌,发出威胁的咆哮!
好一头凶悍的庞然大物!站立起来接近两米五的高度,浑身黑褐色的毛发贲张,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王西川在熊冲出洞口的瞬间,已经如同狸猫般窜向了预先选定的左侧灌木丛!他不能停留在原地,必须利用地形周旋!
巨熊一眼就看到了移动的王西川,被惊扰和挑衅的怒火让它瞬间锁定了目标!它放下前掌,四肢着地,以一种与庞大身躯不符的惊人速度,朝着王西川藏身的灌木丛猛冲过来!地面仿佛都在它的奔跑下微微震动!
王西川心脏狂跳,但眼神冰冷如铁。他迅速取下强弓,搭上一支重箭!就在巨熊冲入三十米范围内,即将扑入灌木丛的刹那,他猛地从灌木后闪出,弓开如满月!
“嗖!”
重箭离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巨熊的肩胛部位!王西川的目标不是立刻致命,而是激怒它,减缓它的速度,制造更大的伤害!
“噗嗤!”箭镞深深扎入厚实的皮毛和肌肉!虽然未能伤及骨骼内脏,但剧痛让巨熊发出一声更加狂怒的嚎叫,冲刺的速度微微一滞!
趁此机会,王西川丢掉强弓,反手抄起靠在旁边的水连珠步枪!他没有时间瞄准细小的要害,对着熊那宽阔的胸膛,迅速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击中熊的胸口,血花迸现!但熊的脂肪层和肌肉实在太厚了,这一枪依然没能造成致命伤,反而如同捅了马蜂窝,彻底激发了这头野兽的凶性!
它无视伤痛,红着眼睛,以更快的速度扑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巨大的熊掌带着风声,眼看就要拍到王西川身上!
千钧一发!王西川甚至能看清熊掌上那尖锐弯曲的爪钩!
他来不及再次拉栓上膛,也来不及躲避!只能将水连珠当成棍棒,横在身前格挡,同时身体向后急仰!
“嘭!”一声闷响!
巨大的力量通过枪身传来,王西川只觉得双臂剧震,虎口发麻,水连珠脱手飞出!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后踉跄倒退,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好恐怖的力量!
巨熊一击得手,更加狂暴,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着王西川咬下!
生死一线!王西川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抽出插在腰后的那根长木矛,用尽全身力气,不退反进,朝着巨熊张开的大口和胸腹连接处的柔软区域,狠狠地捅了过去!
“噗——!”
木矛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体重,瞬间刺入!深入近尺!
“嗷呜——!”
巨熊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这一下,显然伤到了它的内脏!它疯狂地甩动头颅,想要摆脱口中的木矛,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剧烈扭动,鲜血从口中和胸前的伤口不断涌出!
王西川趁机一个翻滚,脱离了熊的攻击范围,迅速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柴刀,警惕地盯着垂死挣扎的巨兽。
巨熊挣扎着,试图再次扑向王西川,但内脏的重创让它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动作变得踉跄而迟缓。它发出不甘而痛苦的哀嚎,最终轰然倒地,四肢抽搐,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
王西川没有立刻上前,他紧握柴刀,又等待了片刻,确认巨熊彻底失去了生机,这才长长地、带着颤抖地舒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臂依旧酸麻,胸口被撞处传来阵阵隐痛。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搏杀,凶险程度远超猎杀驼鹿,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走到熊尸旁,看着这头庞大的山林霸主,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自然力量的深深敬畏。
智斗黑熊,惊险万分。王西川凭借周密的准备、冷静的头脑、精准的时机把握和以命相搏的勇气,终于成功地拿下了这头巨兽,也为他的狩猎传奇,添上了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