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时光的流逝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聚灵阵那稳定流转的淡青色光晕,以及陆清弦深沉悠长、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构成了这片空间唯一的韵律。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灵气与淡淡药香,那是灵石与凝元丹效力散逸的迹象。
陆清弦盘坐于阵法中央,五心向天,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混元一气诀》的法诀在心间静静流淌,如同一条永不枯竭的大河,引导着外界的灵气与体内的药力,沿着早已熟稔的经脉路线,周而复始地运转、炼化、沉淀。
炼气六层到七层,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标志着炼气中期向着后期迈进。此关窍不仅需要灵力总量达到一定程度,更需将灵力进一步压缩、凝练,使之更加精纯、灵动,同时要冲击、贯通几条更深层、更隐蔽的细小经脉,拓展灵力运行的“河道”,为日后筑基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寻常修士突破此境,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打磨,还需辅以破障丹药,且伴随相当风险。但陆清弦根基之扎实,远超同济。《混元一气诀》本就是直指大道的无上法门,虽然他只得了入门篇,但其对灵力精纯度的要求与锤炼效果,远非普通功法可比。加之他心性沉稳,又有海量知识辅助理解灵力运行的细微奥妙,对突破过程中的种种关隘、灵力变化趋势,早已了然于胸。
聚灵阵汇聚的浓郁灵气,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汇入他体内。上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化为齑粉。一瓶凝元丹服完,又开启第二瓶。精纯的药力与灵气被《混元一气诀》高效炼化,转化为他自身那平和却浩瀚的“混元一气”。
灵力在经脉中奔涌,越来越磅礴,越来越凝实,仿佛即将满溢的江河。陆清弦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层横亘在炼气六层与七层之间的无形壁垒,在雄厚灵力的不断冲击下,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清晰。
他并不急躁,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功法,将每一分灵力都锤炼到极致,将状态调整到巅峰。突破的时机,在于水到渠成。
日升月落,不知过去了多少轮替。
洞府角落,堆积的灵石齑粉已如一座小小沙丘。凝元丹也仅剩最后一瓶中的数粒。
某一刻,正沉浸于深度修炼中的陆清弦,心神忽然微微一动。仿佛福至心灵,又仿佛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体内那奔流不息的、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混元一气”,自然而然地,朝着那几条早已被反复冲刷、只差临门一脚的细小经脉关窍,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冲击!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声音只响彻于陆清弦的识海与体内。仿佛一道坚固的堤坝被洪流冲垮,又像是一层厚重的窗户纸被瞬间捅破!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与通透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原本略显“拥挤”的经脉,骤然拓宽、延伸!磅礴的灵力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蛟龙,欢快地涌入新开辟的经脉通道,形成一个更加复杂、更加高效、容量也更大的全新循环!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猛地向上攀升了一个台阶!
炼气七层!
成了!
陆清弦并未立刻停止。他强压下突破后的短暂悸动与欣喜,立刻重新收敛心神,将略显躁动、奔腾不休的灵力,重新纳入《混元一气诀》的运转轨道。新的循环需要稳固,暴涨的灵力需要驯服,刚刚突破的境界更需要沉淀。
他继续盘坐,吸纳着聚灵阵最后残余的灵气,将境界彻底稳固在炼气七层初期。灵力总量比之前提升了近五成,精纯度更是有了质的飞跃,运转之间圆融如意,神识感知的范围也扩大了约三成,对周围灵气的感应和操控能力明显增强。此刻的他,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五感六识更加敏锐,思维也仿佛更加清晰灵动。
又过了数日,待境界彻底稳固,体内灵力如臂使指,陆清弦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清澈深邃,仿佛蕴含着星河流转。他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身躯,骨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充满了力量感。
他没有立刻出关。突破炼气七层,实力大增,但还需要相应的手段来发挥这份力量。他花费了数日时间,修炼了几门早已挑选好、记录于知识库中的实用法术。
首先是一门玄阶下品的“敛息术”。此术并非单纯隐藏修为,更讲究将自身气息、灵力波动、乃至生命特征,最大程度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同山石草木,极难被神识探测。结合他本就擅长的《龟息藏元术》,效果更佳,足以让他在同阶甚至稍高阶修士面前,更好地隐藏实力。
其次是一门同样为玄阶下品的“易容术(残补)”。此法并非高明的幻化之术,而是通过精微操控面部、乃至身体部分肌肉骨骼,配合灵力轻微刺激,在短时间内改变容貌轮廓、体型高矮,甚至肤色肤质。虽然持续时间有限,且对灵力操控要求极高,但在某些需要隐匿行踪、改头换面的场合,却有奇效。陆清弦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对灵力的精妙控制,很快掌握了要领,虽不能持久,但维持一两个时辰的简单伪装已无问题。
最后,是一门玄阶中品的身法——“幻影步”。此身法不以直线速度见长,而是追求在方寸之间的极致诡变、腾挪闪避,施展时身形飘忽,可分化出数道真假难辨的残影迷惑对手,最适合在狭小空间或复杂地形中的缠斗。陆清弦将“幻影步”的精髓与《九天雷遁步》的“雷闪”爆发结合,身法更加变幻莫测,进可如雷霆突击,退可如鬼魅隐踪,实战能力大大提升。
修炼完法术,陆清弦才正式出关。
“陆师兄!你出来了!” 守在外面的王大锤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喊道。苏小婉、林薇等人也闻讯赶来,感受到陆清弦身上那愈发深邃沉凝、令人心折的气息,都露出惊喜和敬畏之色。
“恭喜陆师兄(师弟)修为大进!” 众人齐声恭贺。
陆清弦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眼中露出满意之色。闭关月余,伙伴们并未懈怠,反而因为他的激励和指点,进步明显。
王大锤身形似乎更显魁梧雄壮,皮肤下的古铜色泽愈发深沉,隐隐有金属光泽,《铁衣诀》显然已接近“铁衣”大成的境界,防御力更上一层楼。
苏小婉气息稳固在炼气三层,眼神更加灵动,身上带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草清香,显然在药理和药散配制上又有了新的领悟。洞府前那片小药圃被她照料得生机勃勃,几株普通草药竟隐隐有向灵草蜕变的趋势。
林薇对阵法的理解更加深入,洞府周围的警戒阵法被她加固、优化,还添加了几个小巧的预警机关。
周明对各种草药的辨识能力大幅提升,甚至能根据叶片微小的差异,判断出其大致年份和生长环境。
就连沉默的铁山,对金石矿物的感知也敏锐了许多,偶尔能指出附近山体某处岩层可能蕴含低阶金属矿脉。
整个小团体的实力,都在稳步而扎实地提升着。这让陆清弦心中稍安。他不可能永远庇护他们,只有他们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在未来可能的风波中更好地生存,甚至成为他的助力。
“大家都有进步,很好。” 陆清弦勉励了几句,然后将众人召集起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我如今已突破炼气七层,但距离内门大比的要求,还有差距。而且,修行不能闭门造车,需要实战磨砺,亦需更多资源积累。” 陆清弦目光扫过众人,“我打算接取宗门任务,外出历练一番。此行可能有些风险,我准备独自前往。”
“陆师兄,让俺跟你去吧!俺能抗能打!” 王大锤立刻道。
“陆师兄,我……我可以帮你处理药材,配置药散……” 苏小婉也小声道。
陆清弦摇摇头:“你们留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王师兄继续炼体,争取早日‘铁衣’大成。小婉师妹照料药圃,精研药理。林师姐完善洞府阵法。周师兄、铁师兄,你们也多留心,注意外界的动向。我离开后,你们需更加谨慎,非必要不外出,若有事,可去寻孙执事或李执事求助(二人因杂学比试对陆清弦印象颇佳)。我此行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月,必会归来。”
见陆清弦态度坚决,且安排妥当,众人虽有不舍和担忧,也只得应下。
交代完毕,陆清弦稍作整理,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灰色劲装,将青木雷纹杖依旧以布条缠裹背好,又将必要的丹药、符箓、干粮清水收入储物袋。
他走出洞府,晨光熹微,山风清冽。远处,青云门任务堂所在的殿宇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一年后的内门大比,将是他正式踏入内门、获取更高地位与资源的关键一步。在此之前,他需要足够的实力、战绩和资源支撑。
陆清弦望向任务堂方向,眼神平静而坚定。
“是时候,” 他低声自语,迈开步伐。
“出去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