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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闹剧刚刚收场，我心中的波澜还未平复，另一场风暴便已接踵而至。
仿佛老天爷觉得我今天承受的羞辱还不够多。
我刚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还没坐下喘口气，就听到前院再次传来一阵更加粗暴喧嚣的吵闹声，其中还夹杂着族人惊慌的呼喊和某种……野兽的低吼？
紧接着，一个族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院门口，脸色发白地喊道：“林风！快，快去前厅！王……王掌柜又来了！带着好多人，还有一头可怕的妖狼！指名道姓要找你！族长还没回来，几位族老都快顶不住了！”
王掌柜？
我的心猛地一紧。镇上“百草斋”的王扒皮！林家药材生意的最大债主！
该来的，果然躲不掉。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走向前院。短短一个上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条路，今天走得格外沉重。
刚到前厅门口，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得瞳孔一缩。
只见厅内站着七八个膀大腰圆、手持棍棒刀剑的壮汉，个个面露凶光，修为不高，大多在炼气二三层，但那股子悍匪气息却让人心头发憷。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趴在厅堂中央的一头巨狼！这狼体型堪比小牛犊，毛色灰黑，獠牙外露，一双幽绿色的狼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涎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嗤嗤”的轻响，显然带有微毒。
这是一头被驯化的一级下阶妖兽——鬣齿狼！虽然是最低级的妖兽，但对普通炼气期修士和凡人来说，已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王掌柜，那个脑满肠肥、穿着绸缎褂子的中年人，就悠闲地坐在鬣齿狼旁边原本属于族老的位子上，手里把玩着两颗铁胆，脸上挂着虚伪又残忍的笑容。
几位族老被那些壮汉隐隐围在角落，脸色煞白，敢怒不敢言。外面的族人更是躲得远远的，只敢偷偷张望。
“王掌柜，你……你这是何意？”一位年纪最大的族老颤声问道，“欠款我们林家认，一直在想办法筹措，你何故带人带兽，闯入我林家议事厅？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王掌柜嗤笑一声，铁胆磕碰得叮当响，“在这青木镇，老子就是王法！林老三，少他妈跟我废话！筹措？你们筹措到什么时候？半年了！连本带利，五百灵石！今天要是再拿不出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五百灵石！我记得父亲当年借贷时，明明只是三百灵石！这利息简直是在抢！
“五百？怎么会这么多！”那族老也惊住了。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利滚利，就是五百！”王掌柜猛地一拍桌子，鬣齿狼也随之站起，发出一声低嚎，吓得那族老连连后退。
“可是……可是我们眼下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啊……”另一位族老苦着脸道。
“拿不出？”王掌柜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狠厉，“那就拿东西抵！我听说你们林家后山那几亩祖传的三品灵田，虽然现在荒废得差不多了，但地契应该还在吧？还有这祖宅……抵押个几百灵石，总还是值的吧？”
图穷匕见！他竟然是冲着林家的祖产来的！
几位族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祖产若是没了，林家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不可能！祖产绝不可能抵押！”族老们顿时激动起来。
“那就还钱！”王掌柜声音冰冷。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林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谄媚地对王掌柜行了个礼，然后猛地伸手指向我，大声道：“王掌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这债，可不是我们大家欠的！是他爹林啸当年以个人名义借的，说是探索什么秘境找资源振兴家族，结果呢？人没了，秘境毛都没找到一根！这债，当然该由他儿子林风来还！跟我们林家其他人可没关系！”
这个畜生！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急着撇清关系！
王掌柜的目光立刻像毒蛇一样锁定了刚刚进门的我，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哦？林贤侄，你来得正好。听到没？父债子偿，天公地道。这五百灵石，你今天是想自己扛下来，还是想让整个林家给你爹陪葬？”
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族老们的眼神复杂，有无奈，有愧疚，但也隐隐有一丝如释重负——终于有人能顶上去吸引火力了。而林浩，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得意嘴脸。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向我压来。
退婚的屈辱还未散去，逼债的刀锋又已架在脖子上。
我看着王掌柜那肥腻的嘴脸，看着那头流着涎水的恶狼，看着幸灾乐祸的林浩，看着敢怒不敢言的族老……
‘父亲……您当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会留下如此巨债？’ 无力感再次袭来。
但我不能倒下。族长不在，林浩叛族，族老畏缩，此刻，竟似乎只有我能站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王掌柜逼迫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却努力保持着镇定：“王掌柜，欠条可否容我一观？”
王掌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冷静，随即嗤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兽皮纸，抖开：“看清楚了！林啸的画押！三百灵石本金，半年期，逾期利滚利！现在就是五百！”
我仔细看去，那确是我父亲的笔迹和独特的精神印记画押，做不得假。我的心沉了下去。
“如何？林贤侄，是掏钱，还是抵地契？”王掌柜步步紧逼。
我沉默着。五百灵石，把我卖了也拿不出来。祖产，绝不能丢。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掌柜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那头鬣齿狼也开始焦躁地刨着地板。
就在王掌柜眼神一厉，似乎准备下令动手抢地契之时——
我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王掌柜，能否再宽限半月？”
“半月？老子一天都等不了！”王掌柜怒吼。
“半月之后，我还你六百灵石！”我几乎是咬着牙吼出这句话。
厅内瞬间一静。
六百灵石？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林浩更是直接笑出了声：“林风，你失心疯了吧？六百灵石？你去抢啊？”
王掌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耍他：“六百？小子，你拿什么还？就凭你炼气二层的修为？去偷去抢吗？”
“这就不劳王掌柜费心了。”我强作镇定，“半月后，此时此地，六百灵石，一分不少！若拿不出，我林风自愿签卖身契，入你王家为奴为仆，任你处置！但在此期间，不得再骚扰我林家任何人，动我林家一草一木！”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卖身契！为奴为仆！这简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王掌柜显然心动了。他不在乎谁还钱，只在乎利益。六百灵石，远超预期。就算我还不上，得到一个炼气二层的奴仆虽然没用，但狠狠折辱林家颜面，逼他们最终交出地契的目的也能达到。
“好！”王掌柜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小子，有胆色！老子就给你半个月！半月后，若是见不到六百灵石，你就乖乖跟我回王家签卖身契！我们走！”
他收起欠条，大手一挥，带着手下和那头令人恐惧的鬣齿狼，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林家前厅，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林浩走过来，阴阳怪气：“啧啧，六百灵石？为奴为仆？林风，我倒要看看，半个月后，你怎么死！”
我没有理他，甚至没有看任何族人一眼。
转身，默默地走出议事厅。
阳光依旧惨白。
‘半个月，六百灵石……我该怎么办？去哪里弄这么多灵石？难道真的只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
但这一次，在那绝望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逼到了极限，反而生出一丝极其疯狂的念头。
后山……那个父亲失踪前曾多次独自前往的、据说有去无回的后山禁地……要不要，去搏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