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石莲 第145章 亡潮追猎

暗红色的血雾如同活物般蠕动，遮蔽了视线，更遮蔽了感知。空中密密麻麻的亡灵能量漩涡如同丑陋的伤口，不断喷吐出形态各异的亡灵生物——腐烂的飞行尸骸、哀嚎的怨魂、挥舞骨刃的骷髅骑士，甚至还有一些由纯粹亡灵能量凝聚而成的扭曲巨兽。

地面早已被翻涌的亡灵狂潮覆盖，白骨与腐肉组成的“海洋”追逐着前方那四道飞速逃窜的身影，所过之处，连那些扭曲的岩石都被亡灵能量侵蚀、同化，变成新的亡灵造物。

冯风桦冲在最前方，混沌之力化作灰色的尖锥，不断撕裂前方挡路的亡灵和能量屏障。但压力越来越大，那些亡灵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随着碎片崩塌的加剧，空间本身也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出现诡异的引力漩涡，时而凭空冒出致命的能量乱流。

“边界就在前方！大约五公里！”了尘以佛光护持着金刚虚弱的佛魂，大声提醒。他的佛光在血雾的侵蚀下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虽然薪火印记带来的混沌特性增强了抗性，但持续的消耗依旧巨大。

影刃在队伍侧翼和后方的阴影中穿梭，他的影刃每一次闪现，都精准地切断一两个亡灵的关键能量节点，或者破坏掉从地面突然冒出的亡灵陷阱。他的动作依然迅捷无声，但呼吸已经明显变得急促。

金刚的佛魂被了尘小心地保护着，那点微弱的金色光芒在铺天盖地的暗红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韧。他尽力收敛自身波动，减少对外界的吸引，但佛魂本身的存在，在这亡灵能量主导的环境里，就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无数疯狂的“飞蛾”。

“他们启动了自毁程序！”冯风桦瞥了一眼后方，只见743号碎片的核心区域，那几座巨大的能量塔已经彻底过载，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如同几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恐怖的能量波动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化为纯粹的虚无。

“是空间湮灭弹！他们想把整个碎片彻底抹除，不留任何痕迹！”影刃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冲出去！”

五公里的距离，在平时转瞬即至，但此刻却如同天堑。

亡灵狂潮的冲击越发凶猛，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明显经过“强化”的亡灵单位——体表覆盖着暗紫色能量甲壳的骸骨巨像，能够释放出干扰神魂的尖啸怨灵，以及一些半透明、可以无视部分物理攻击的幽灵体。

冯风桦不得不频繁动用混沌之力的“瓦解”特性，强行将这些难缠的亡灵单位“分解”回基础能量。但每动用一次，他的消耗就加剧一分。

了尘也开始动用佛门降魔神通，金色的佛光掌印、念珠、禅杖虚影不断轰出，将大片亡灵净化。金刚虽然虚弱，但也勉力凝聚出微弱的佛光，加持在了尘身上，让他压力稍减。

影刃则完全放弃了隐蔽，将影之力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流光，在亡灵群中反复冲杀，为队伍开辟道路。

三公里……两公里……一公里！

碎片边界那扭曲、闪烁的光幕已经清晰可见！

但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前方的血雾突然剧烈翻滚，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缓缓从中升起！

那是一个高达百米的、由无数骸骨、腐肉、扭曲金属以及暗紫色能量凝结而成的“巨人”！它的头颅是一颗巨大的、生有独眼的骷髅，独眼如同燃烧的紫色火焰，冷漠地注视着奔逃的四人。它的身躯布满了蠕动的亡灵符文，每踏出一步，地面都剧烈震动，留下腐蚀性的能量足迹。

“亡骸泰坦……”金刚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悸，“教团利用上古泰坦遗骸和亡灵能量……制造的战争傀儡……至少拥有……元婴中期的战斗力……”

“元婴中期？！”了尘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四人中，冯风桦伤势初愈，实力大约在元婴初期顶峰；了尘和影刃虽有薪火印记加持，但本身修为仍是金丹后期到元婴初期的门槛；金刚更是只剩虚弱佛魂。面对一个元婴中期的战争傀儡，硬拼几乎必死无疑！

“不能硬拼！绕过去！”冯风桦果断改变方向，试图从侧面绕过亡骸泰坦。

但亡骸泰坦似乎早有预料。它张开巨大的骨掌，掌心凝聚出一个暗紫色的能量漩涡，随后猛地向前一推！

一道直径超过十米的暗紫色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朝着四人奔涌而来！洪流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黑色的痕迹，连那些亡灵生物都被卷入其中，瞬间消融！

“躲不开！”影刃疾呼。

冯风桦咬牙，身形急停，转身，将体内剩余的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混沌壁垒！”

一面厚实的、不断旋转的灰色能量墙壁瞬间成型，挡在四人面前。墙壁表面流转着混沌的符文，仿佛能将一切攻击“包容”和“转化”。

轰——！！！

暗紫色洪流狠狠撞在混沌壁垒上！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混沌壁垒剧烈震颤，表面的符文明灭不定。冯风桦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壁垒挡住了大部分冲击，但仍有部分能量渗透过来，让他受了内伤。

更糟糕的是，亡骸泰坦迈开大步，已经逼近！它那燃烧着紫火的独眼锁定了冯风桦，巨大的骨掌再次抬起，这一次，掌心中凝聚的不再是能量洪流，而是一根根锋利无比、缠绕着死亡法则的骨矛！

“队长！”了尘和影刃见状，不顾一切地想要上前支援。

“别过来！”冯风桦低吼，“继续冲！边界就在眼前！我来拖住它！”

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亡骸泰坦的拦截下全身而退。必须有人断后！

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可是……”了尘眼中闪过挣扎。

“这是命令！”冯风桦斩钉截铁，“带金刚走！快！”

说话间，亡骸泰坦的骨矛已经如同暴雨般射来！每一根骨矛都蕴含着恐怖的死亡能量，足以轻易洞穿星舰装甲！

冯风桦深吸一口气，眼中混沌漩涡疯狂旋转。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他将混沌之力凝聚于双手，双手虚握，仿佛抓住了某种无形的“线”。

“混沌·法则扰乱！”

一股奇异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对周围“法则”的短暂干涉！那些射来的骨矛，在进入波动范围的瞬间，轨迹开始扭曲、偏折，蕴含的死亡法则也变得混乱、不稳定，威力大减。

趁此机会，冯风桦身形一闪，主动迎向亡骸泰坦！他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在密集的骨矛雨中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攻击，少数擦身而过的，也被他体表的混沌之力滑开或削弱。

眨眼间，他已逼近亡骸泰坦脚下！

“蝼蚁！敢近我身？！”亡骸泰坦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实际上是亡灵能量的震荡），抬起巨大的骨足，朝着冯风桦狠狠踩下！

骨足未至，恐怖的威压和死亡气息已经将冯风桦周围的空间完全锁定！

冯风桦眼神一厉，非但不退，反而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骨足落下的刹那，他如同游鱼般从指缝间滑过，同时，将体内最后一丝薪火印记的力量，混合着混沌之力，狠狠拍在了亡骸泰坦的脚踝关节处！

那里是能量流转的一个节点！

“爆！”

灰色与金色交织的光芒炸开！亡骸泰坦的脚踝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巨大的身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虽然这点伤害对它庞大的躯体来说微不足道，但成功打断了它的攻击节奏，也让锁定冯风桦的威压出现了瞬间的松动。

冯风桦抓住这瞬间的机会，抽身急退，朝着边界光幕的方向冲去！

了尘和影刃已经护着金刚冲到了光幕边缘，正焦急地回头等待。

“走！”冯风桦嘶吼。

四人先后冲入那扭曲的光幕。

穿过光幕的刹那，熟悉的失重感和空间转换感传来。他们重新回到了“破碎回响”那混乱的、布满时空碎片的主空间。

回头望去，743号碎片的光幕正在剧烈闪烁、黯淡，内部隐隐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空间崩塌的闷响。显然，那空间湮灭弹已经彻底爆发，整个碎片正在被从宇宙中“擦除”。

但危险并未解除。

那亡骸泰坦……竟然也从即将崩溃的光幕中冲了出来！

它的一条腿明显有些跛（冯风桦刚才造成的损伤），独眼中的紫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充满了暴怒。它死死盯着四人，发出一声震彻虚空的咆哮，迈开大步，竟然在破碎的空间中开始追击！

“阴魂不散！”影刃咬牙。

“它在‘破碎回响’中行动会受到限制，速度不如我们！”了尘分析道，“但它对亡灵的操控力依然存在！小心！”

果然，亡骸泰坦虽然本体追击速度不快，但它不断挥动手臂，释放出一**亡灵能量。这些能量如同种子，落入周围那些破碎的时空碎片中，立刻催生出大量亡灵生物，从四面八方朝着四人围堵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四人只能拼命逃窜，在破碎的镜面世界中左冲右突，不断改变方向，试图甩掉追兵。

但亡骸泰坦仿佛锁定了他们，无论他们如何转向，它都能调整方向，锲而不舍地追击。而且，它似乎能通过亡灵能量感知到他们的方位，那些被催生出的亡灵也如同附骨之疽，不断骚扰、迟滞他们的速度。

“这样下去不行！”冯风桦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消耗，“我们必须想办法摆脱它，或者……干掉它！”

“可它的防御太强了！我们现在的攻击很难造成致命伤！”了尘急切道。

冯风桦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漂浮的时空碎片，脑中飞快思索。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特殊的碎片——那个碎片内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但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极其不稳定的空间波动，甚至隐隐有微小的空间裂缝在表面时隐时现。

“有了！”冯风桦眼中精光一闪，“把它引到那个碎片里去！”

“那个碎片……内部空间极度不稳定，可能是个‘空间塌陷陷阱’！”星雨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突击艇与“破晓之翼”保持着有限联系），“队长，太危险了！你们也可能被卷进去！”

“顾不了那么多了！”冯风桦当机立断，“了尘，影刃，你们带着金刚继续朝外围撤离！我去引开它！”

“队长！”三人齐声反对。

“没时间争论！相信我！”冯风桦语气不容置疑，“我有混沌之力护体，对空间乱流抗性比你们强！快走！”

说完，他不等三人反应，猛地调转方向，不再逃窜，反而主动朝着亡骸泰坦冲去！同时，他全力催动混沌源种和薪火印记，将自身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混沌、佛光、以及一丝归墟的复杂气息，在亡灵能量弥漫的环境中，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瞬间吸引了亡骸泰坦全部的注意力！

“吼——！”亡骸泰坦果然被激怒，放弃了对了尘三人的追击，独眼死死锁定冯风桦，迈开大步追来，沿途催生出更多的亡灵仆从，试图拦截冯风桦。

冯风桦身形灵动，在亡灵仆从和破碎空间中穿梭，看似惊险，实则始终与亡骸泰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引导着它朝着那个不稳定的黑色碎片飞去。

了尘三人见状，知道无法改变冯风桦的决定，只能咬牙带着金刚，朝着外围拼命撤离，心中默默祈祷。

距离黑色碎片越来越近。

碎片表面那些时隐时现的空间裂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冯风桦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飞行变得异常艰难。

亡骸泰坦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追击的速度有所减缓，独眼中紫火闪烁，似乎在评估。

“怕了？”冯风桦冷笑，突然停下，转身，朝着亡骸泰坦勾了勾手指，“来啊，大家伙！你不是要杀我吗？”

挑衅的姿态彻底激怒了亡骸泰坦。它不再犹豫，咆哮着加速冲来，巨大的骨掌带着毁灭性的能量，狠狠拍向冯风桦！

就是现在！

冯风桦在骨掌即将拍中的瞬间，将全身力量爆发，身形如同瞬移般横移出数百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而亡骸泰坦那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加上冯风桦最后时刻以混沌之力在它身后“推”了一把，收势不及，直接冲进了那黑色碎片的边界！

进入碎片的刹那，异变陡生！

黑色碎片内部，那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结构，因为亡骸泰坦这个“巨物”的闯入，彻底被引爆！

无数道黑色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瞬间将亡骸泰坦庞大的身躯缠住！恐怖的引力从裂缝深处传来，疯狂地撕扯着它的身体！

亡骸泰坦发出惊恐的咆哮，拼命挣扎，暗紫色的亡灵能量疯狂爆发，试图挣脱空间裂缝的束缚。但空间塌陷的力量是宇宙最基本的伟力之一，即便是元婴中期的战争傀儡，也难以抗衡！

它的骨甲在引力撕扯下碎裂，腐肉被剥离，能量被抽空。它那燃烧着紫火的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和不甘。

冯风桦悬浮在碎片外，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丝毫怜悯。这种亵渎生命、制造死亡的怪物，本就不该存在。

几秒钟后，亡骸泰坦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被无数空间裂缝彻底吞噬，消失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黑色碎片剧烈震动了几下，然后缓缓恢复了平静，表面的裂缝也渐渐隐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冯风桦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刚才的引诱和最后那一下“助推”，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他不敢停留，立刻转身，朝着了尘他们撤离的方向追去。

一小时后，突击艇与前来接应的“破晓之翼”成功汇合。

当冯风桦登上星舰，看到安然无恙的了尘、影刃，以及被小心安置在特制佛龛中、佛光正在缓慢恢复的金刚佛魂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队长！”众人围了上来，看到他虽然狼狈但并无大碍，都松了口气。

“我们成功了。”冯风桦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然而，星雨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队长，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段从‘破碎回响’深处发出的、经过多重加密的亡灵通讯信号。”星雨脸色凝重，“信号内容无法完全破解，但核心关键词识别出来了……”

“是什么？”凌霜问。

星雨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目标逃脱……确认携带‘异常佛魂’及‘混沌个体’……”

“启动‘终末追猎协议’……”

“通知‘圣骸座’……请求‘裁决者’介入……”

“坐标……锁定……”

舰桥内，一片死寂。

教团的报复，比他们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致命。

“圣骸座”……“裁决者”……

仅仅是名字，就让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冯风桦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正在缓慢恢复的力量，以及佛龛中金刚那微弱但坚定的佛光。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路走到底。

“全舰，最高警戒。”冯风桦睁开眼，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动摇的意志，“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