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染 第40章 青石镇窥探商机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几家人便齐聚村口，搭乘李大爷那辆宽敞的牛车，吱吱呀呀地朝着青石镇出发。路上又陆续遇到了好几拨同去赶集的妇人，牛车上顿时热闹起来。

“大山娘，今年可多亏了你们家！”一个圆脸妇人拉着王氏的手，声音洪亮，“靠着摘叶子、洗叶子，我家那口子秋收的鞋子、娃儿过冬的棉袄都有着落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瘦高个的妇人接口，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往年这时候，就愁那税钱和换季的衣裳，今年手头宽裕，还能割斤肉给孩子们解解馋，这心里头，踏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满是真诚的感激。王氏听着，心里暖融融的，连声道：“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大家日子都好起来，才是真好。”

蓉儿和杏儿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个小丫头看着沿途变换的风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杏儿小声对蓉儿说：“我娘说，今天卖了菌子钱，给我买块花手帕呢！”蓉儿也兴奋地眨着眼：“我阿姐说，要给我买甜甜的麦芽糖跟桂花糕！”

林老根父子则和林有粮、李木匠几个男人走在牛车旁，他们各自背着沉甸甸的背篓，里面是家里最后一批精心晾晒的鸡枞菌和羊肚菌，打算去镇上卖个好价钱，和妇人们约好了在杂货铺门口集合。

青石镇依河而建，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磨得光滑，两旁店铺林立，幌子迎风招展。空气中混杂着榨油坊传出的浓郁香气、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以及各种叫卖声，虽比不上大城繁华，却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一进镇，王婶子便目标明确，拉着王氏和木匠媳妇直奔那家熟悉的杂货铺。铺子里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干货调料琳琅满目。三个妇人挤在柜台前，开始了一番精挑细选和讨价还价。

“这盐块成色不错，来五斤！”

“酱油也打上一罐，秋收干活菜得咸点才下饭。”

“红糖称二两，红枣来一斤，干活累了冲碗糖水红枣茶，最是补气力！”

“针线可不能少，秋收最费衣裳……”

最终，三人各自拎着鼓鼓囊囊的采购包，心满意足地站在铺子门口等着男人们。王氏除了公用的，还悄悄多要了半斤阿胶跟芝麻核桃各一斤，阿胶价高，半斤就花了将近1两银子，想着多给婉娘和蓉儿补补。

不多时，林老根几人满脸喜色地回来了。林有粮嗓门最大，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悦：“媳妇儿，嫂子！你们猜怎么着？我们还没到铺子，那几斤羊肚菌，被镇上的酒楼掌柜一眼看中，给了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脸上笑开了花。

李木匠也笑着补充：“鸡枞菌因着不多了，也卖得俏，价钱比以往都好！”

王婶子一听，拍手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看来今年秋收，咱们几家都能给男人们多割几斤肉，好好补补了！” 木匠媳妇也连连点头：“是啊，这都得谢谢老根哥和婉娘呢！”

喜悦之下，几个妇人一合计，又转身进了杂货铺，各自又多买了一斤红枣和一包红糖，准备秋收时给家里出大力的男人们好好补补身子。

而婉娘则跟在她们身后，目光却更多地流连于镇上的“锦绣坊”和规模稍小的“徐记布庄”。她随着人流走进“徐记布庄”，只见柜台后、货架上，叠放着一匹匹布料。最多的便是本白色的麻布、葛布，稍好些的有染成靛蓝、赭石、月白色的棉布，颜色沉滞；再往上，则是些颜色暗沉的绸缎，无非是深青、酱紫、墨绿等寥寥数色，缺乏生机。

伙计见婉娘虽是村姑打扮，但气度沉静，看得仔细，便上前招呼：“小姑娘，想看点什么布？咱这有新到的松江棉布，染得匀净，做秋衣最是舒服。” 因着家里日子好过，王氏早已给全家人都做了新衣，婉娘身上穿的便是新做的棉布衣裙。

婉娘摸了摸那匹所谓的“匀净”靛蓝色棉布，手感粗糙，颜色也略显呆板沉闷，缺乏层次与变化。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的记忆：那些利用植物根、茎、叶、花，通过不同媒染剂和技法，染出的月白、天水碧、秋香色、胭脂红……那些灵动而富有诗意的色彩，与眼前这片灰扑扑的蓝、褐形成了鲜明对比。

“伙计，可有更鲜亮些的颜色？比如……像嫩柳芽那样的绿，或是浅浅的粉？”她试探着问。

伙计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小姑娘说笑了，那等娇嫩的颜色，怕是府城的大染坊都难做得出，且价格昂贵，只有贵人们才穿得起，哪是咱们这小地方能常见的？咱这儿的布，都是实打实的耐用颜色！”

林薇心中了然。她谢过伙计，走出布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墙角石缝间生长的植物——蓼蓝、栀子、艾草、苏木……这些在她眼中，不再是寻常草木，而是蕴含着无尽色彩的宝藏。

王婶子采购完毕，找到站在街角望着几株野蓼蓝出神的婉娘，见她眼神发亮，不由奇道：“婉娘，看什么呢？该回去了，你看我们买的！”她喜滋滋地展示着篮子里大块的猪肉、猪骨和几条肥厚的五花肉，“秋收可是力气活，肉可不能少！有粮他们还买了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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