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染 第12章 希望的曙光

晨露未曦，山间的雾气像一层乳白的薄纱，轻柔地缠绕在青翠的林间。早开的杜鹃点缀在绿意之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粉与白。

林家的早食桌上，气氛比往日更显温馨。王氏将昨晚王婶给的两个鸡蛋细心打散，加了少许水和盐，蒸出了一碗嫩滑的蛋羹，又用昨日剩余的野菜和几片蘑菇，煮了一锅浓稠的糙米糊糊。蛋羹的嫩滑与菌菇野菜的鲜香交织，让这顿简单的早食显得格外香甜可口。林蓉吃得小脸满足，连林老根紧锁的眉头都舒展了几分。

用罢早食，婉娘和林蓉背起背篓准备出门，却并未如昨日般去喊杏儿。王氏见状，轻声问了一句：“今日不叫杏儿一道了？”

婉娘一边整理背篓的带子，一边温声解释：“娘，前日是碰到了，但山里东西有数，咱们自家摸索尚且不稳妥，若是日日带着别家孩子，万一出点岔子，或是久了让人家觉得理所应当，反倒不美。再者，咱们今日想往稍深些的地方探探，带着杏儿，王婶定然更不放心。”

王氏听了，觉得在理，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邻里情分要紧，但分寸也要有。”

婉娘深吸一口清冽湿润的空气，感受着胸腔里那份属于山林博大的生机。兄长林大山走在她前半步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根结实的木棍，不时拨开挡路的枝条，神情警惕，像个最忠实的护卫。小妹林蓉则像只出笼的雀儿，一会儿蹲下摸摸刚冒头的嫩蕨，一会儿又指着树梢的鸟窝轻呼，满眼都是新奇。

“都跟紧些，山里蛇虫多，路也滑。”林大山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目光在活泼的林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知道啦，大哥！”林蓉脆生生应着，快走两步挽住婉娘的手臂，“二姐，你看那花多好看！”

婉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唇角微扬：“是好看，不过咱们今日进山，主要寻的是能吃、能用的实在东西。”她的目光已如精准的雷达，扫视着周围潮湿的土壤、树根和草丛。她今日的目标非常明确：不找那些稀有难辨的，只寻安全、易辨、价值实在的“入门级”宝藏。她的知识，需要像春雨一样，慢慢浸润家人的认知，而非一蹴而就。

“哥，蓉姐儿，你们看这个。”她在一处潮湿的坡地停下，蹲下身，拨开一层落叶，露出了几朵黄褐色的、伞盖肥厚的菌子。“这是黄癞头，一种牛肝菌，味道鲜美得很。瞧，它菌盖滑溜溜的，菌柄粗壮，很好认。”她小心地用树枝从根部撬起，递给林大山看。

林大山接过来，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那股特有的菌类清香。林蓉也凑过来小脑袋：“哇，这个我们以前都不敢采呢！二姐你真厉害！”

婉娘浅浅一笑：“只要认准了特征，就不怕。还有那边——”她指向不远处一丛靠着松树根部的、菌盖呈灰白色、菌柄细长的菌子，“那是鸡枞菌，炖汤尤其鲜甜。我们小心点，别伤了菌丝，明年还能再长。”

兄妹三人小心翼翼地开始采摘。林大山起初还有些笨拙，但在婉娘的指点下，很快掌握了要领。林蓉也学着样子，专挑那最肥嫩的鸡枞，小脸上满是认真。

除了菌菇，婉娘的目光也未曾放过那些鲜嫩的野菜。在溪水边的空地上，她发现了一片荠菜，叶片肥嫩，正是最可口的时候。“蓉姐儿，来，掐这荠菜的嫩心，晚上咱们可以包饺子或者凉拌。”她又指着一种叶片圆润厚实的野菜说，“这是马齿苋，焯过水后拌着吃，或者晒干了储存都行。”

林大山看着背篓里渐渐多起来的收获，眉头舒展了许多。他指着一种叶片细长的野草问：“婉娘，这个呢？猪好像挺爱吃的。”

“哥，这就是很好的猪草，”婉娘赞许地点头，“我们多打些回去，娘肯定高兴。”她一边说，一边利落地用带来的小镰刀割取猪草的嫩茎叶。

林大山看着这样的妹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保护者，而是开始主动帮忙寻找、辨认，笨拙却认真地学习着妹妹传授的知识。林蓉更是干劲十足，小藤筐里也装了不少荠菜和猪草。

日头渐高，林间光影斑驳，鸟鸣啁啾。林大山抹了把额角的细汗，看着几乎满了一半的背篓，里面是鲜嫩的菌菇、水灵的野菜和结实的猪草，心中充满了沉甸甸的满足感：“婉娘，蓉姐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婉娘看了看收获，心中踏实而满足。这实实在在的成果，是她融入这个世界、为这个家贡献力量的第一步。

“好，我们回家。”她直起身，对着兄长和小妹展露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归途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林蓉叽叽喳喳地说着晚上的荠菜饺子，林大山盘算着这些猪草能省下多少饲料，而婉娘的心中，已在默默规划：哪些今晚就端上餐桌，哪些需要晾晒储存，哪些……可以在下一次去镇上时，换成家里急需的油盐，或者，为母亲多抓一副药。

山风拂过，带来泥土和新生植物的芬芳，林涛阵阵，仿佛在回应着她心中悄然勃发的生机与规划。这片曾经夺去原主生命的山林，正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向它新的女儿，敞开了充满善意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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