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王氏见两个女儿竟背回了满满两大背篓的东西,尤其是婉娘背篓里那些形态各异的蘑菇,先是吃了一惊,待婉娘一一拿起,细说哪些是味道极好的牛肝菌、鸡枞,哪些是寻常但无毒的杂菌,并保证自己绝无误采毒菇的可能,王氏始终不放心,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
看着婉娘背篓里那些颜色或鲜艳或奇特的菌子,王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一把拉住婉娘的手,声音都带着颤:“婉娘!我的儿!你……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快扔了!这颜色这般扎眼,定是那山里的毒物,沾都不能沾啊!” 她指着那几朵鸡油菌和珊瑚菌,眼神里满是恐惧,“咱们村里老辈人传下来的话,颜色越鲜亮的菌子越有毒!你可不能胡来!!前年邻村就有人误食了毒菌子,一家子都没救回来!”
婉娘知道,对于一辈子遵循祖辈经验的爹娘来说,接受这些“异类”需要时间和实证。她没有急着争辩,而是放下背篓,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娘,你先别急,听我说。这些菌子,看着是和我们平时吃的草菇、牛肝菌不一样,但它们确实是无毒的,而且味道极其鲜美,在……在一些懂得人眼里,是难得的山珍。”
她拿起一朵鸡油菌,耐心解释:“您看这个,颜色是黄,但它不是那种刺眼的毒黄,是像鸡油一样的润黄,闻着还有股杏香味。还有这个,”
王氏依旧摇头,紧紧攥着衣角:“不行不行!说得再好听也不行!万一有个闪失,咱们这个家可怎么办?婉娘,听娘的话,咱不贪这口吃的,安稳最重要!家里那几只母鸡可是咱家的金疙瘩,还指着它们下蛋换油盐呢,可不能拿来试这险!”
婉娘理解母亲的担忧,她握住王氏冰凉的手,声音放得更柔,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娘,我知道您怕。这样,我们不拿人试。您看,”她指向院子里那几只正在踱步的母鸡,“我们用它们试试。我挑几朵切碎了混在鸡食里,若是鸡吃了没事,活蹦乱跳的,那不就证明这东西没毒吗?鸡比人娇贵,若真有毒,它们肯定先受不住。若是鸡没事,咱们再尝一点点,确保万无一失。娘,您想,若是这东西真能吃,以后咱们家餐桌上不就又多一道好菜?拿到镇上,说不定比寻常菌子还能多卖几个钱呢。”
林老根听着女儿条理分明的话,看着她又拿起菌子仔细分辨、闻嗅的沉稳模样,心里的疑虑去了几分,他沉吟着对王氏说:“他娘,婉娘说得……也有点道理。让鸡先试试,倒是个稳妥法子。”
王氏看着女儿清澈而自信的眼神,又看看当家的,犹豫了半晌,终究是心疼女儿辛苦背回来,也抱着一丝“万一真能吃”的期望,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那……那就依你,先用鸡试试。可得看好了,一有不对赶紧把这些菌子给扔了!”
见母亲松口,婉娘脸上露出了笑容:“娘,您放心,我省得。”
她立刻行动起来,精心挑选了几朵已经开伞的鸡油菌,细细切碎,混入平日喂鸡的谷糠和菜叶里,搅拌均匀,然后撒给了那几只懵懂不知的母鸡。一家人,连同好奇凑过来的林大山和小蓉儿,都屏息凝神地围在鸡圈旁,紧张地注视着。只见那几只母鸡先是警惕地啄了啄,随即似乎被那独特的香气吸引,开始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不一会儿,那拌了菌碎的鸡食便被吃得干干净净。母鸡们吃完后,依旧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咯咯叫着,并无任何异常。
全家人,都屏息凝神地围着鸡窝观察了许久。见几只鸡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更加精神,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活计琐碎而充实。姐妹俩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就着温暖的春光,开始仔细清理收获。菌菇上的泥土、枯叶被小心拂去,按照种类和品相分开放置,品相完好的准备鲜食,稍有破损的则打算晒干保存。荠菜、野葱等野菜摘去老叶黄叶,洗净泥土,沥干水分。
然后便是剁鸡草。林蓉力气小,负责将鹅肠草等较嫩的猪草粗略切短。婉娘则挽起袖子,拿起沉重的菜刀,在厚实的木砧板上,有节奏地“咚咚咚”剁着那些韧性较强的草料。手起刀落,青草的汁液溅出,散发出植物特有的清冽气息,准备喂给后院里那几只饿得不停咕咕叫、来回踱步的母鸡。
院子里,阳光暖暖地照着,母亲在屋内偶尔传来几声轻咳,混合着院中富有节奏的剁草声,构成了一幅忙碌、艰辛却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农家午後图景。背篓里满溢的山野馈赠,预示着晚餐桌上,将会有慰藉全家人的温暖滋味。
当晚,婉娘用一些品相稍次的牛肝菌和笋尖,炖了一锅菌菇汤。那前所未有的浓郁鲜香,弥漫在整个小院,让每个人都口舌生津。一碗热汤下肚,连林母都忍不住赞叹:“这山里的味道,竟是这般好!”
“娘,我给王婶家送一碗去,昨日多亏杏儿妹妹帮忙,我们也算借花献佛。”婉娘端着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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