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婉娘看着那些浸泡在不同介质中的原料,以及记录本上日益增多的数据和观察记录,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更长远、更系统的想法。她不能再满足于零散地堆放这些实验品和收集来的原料,她需要一个专门的、稳定的空间来储存、管理她的“色彩财富”。
这个想法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赞同。林老根捋着胡子说:“是该有个正经地方归置,搞学问嘛,就得有模有样。” 王氏更是直接拍板:“西厢那间空着的客房,平日也就堆点杂物,收拾出来给婉娘用正好!”
说干就干,选了个晴好的日子,林家开始了大扫除和改造工程。那间客房不大,但朝北,阳光不能直射,温度相对恒定且阴凉,正适合储存怕光怕热的染料原料。
林老根 负责技术指导和大件搬运。他检查了房间的通风情况,指挥林大山将不必要的家具挪走,又亲自动手,用旧木板和砖头,在房间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搭起了几排简易的架空层,解释道:“这样隔开地面,防潮,透气也好。”
林大山 是主要劳力,他力气大,负责清理重物、搬运搭建需要的木料砖石,还将婉娘之前散落在各处的原料、实验罐子小心翼翼、分门别类地搬进新“库房”。他话不多,但动作沉稳,确保每一个罐子都稳稳当当地放在该放的位置,并找来了许多大小不一、洗净晾干的陶罐、瓦罐、竹筐、布袋,甚至还打磨了一些小木牌。他按照婉娘的要求,给每个容器贴上标签,写上里面存放的原料名称、采集日期、处理方法,字迹工整清晰。
王氏和芝兰 则负责细致的清洁和整理工作。她们用湿布将房间的角角落落擦拭得干干净净,窗户糊上新的桑皮纸,确保密封防尘。芝兰还特意缝制了几个不同颜色的布帘,用来遮挡需要避光的油浸罐子,既实用又美观。
蓉儿 兴奋得像只小鸟,在她的认知里,这就像建立一个神秘的宝藏库。她帮着传递小件的物品,用小手帕擦拭罐子表面的浮灰,还自告奋勇地要在门帘上绣一个代表染布的图案,虽然手艺稚嫩,但那份心意让婉娘感动不已。
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不过两三日功夫,这间原本堆满杂物的小客房便焕然一新。靠墙是整齐的架空木板,上面分区域摆放着:
· 干储区:挂着标签的布袋和竹筐,里面是阴干或晒干的常规染料植物,按种类和季节分放。
· 实验区:一排排陶罐瓦缸,里面是正在进行窖藏、盐渍、油浸等不同保存法实验的原料,每个罐子上都挂着林大河制作的小木牌,详细记录着信息。
· 新鲜原料暂存区:一些近期采集、尚待处理的根茎树皮,放在通风的竹筛里。
· 工具区:婉娘用来捣碎、研磨、过滤、测量的小石臼、瓦钵、滤布、小秤等工具,也都有了固定的安身之所。
· 记录区:窗下摆了一张小桌,上面放着婉娘的宝贝笔记、炭笔和尺规,方便她随时记录观察。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纸,柔和地洒进室内,照亮了这方井然有序的小天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草木、盐和油脂的复杂气息,并不难闻,反而给人一种充实而专业的感觉。
婉娘站在门口,望着这个属于自己的、也是全家合力为她建起的第一个“染料原料储备库”,心潮起伏。这不仅仅是一个房间,这是她梦想扎根的地方,是她对抗季节更迭、追求技艺精进的起点。有了这个稳定的后方,她可以更系统地进行研究,更从容地规划未来的染色工作。
“谢谢爹,谢谢娘,谢谢大哥,谢谢嫂子,还有蓉儿!”婉娘环视着家人,声音有些哽咽,但眼神无比明亮坚定,“有了这里,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
林家众人看着婉娘满足而充满干劲儿的样子,都欣慰地笑了。这个小小的“染料库”,承载的不仅是草木原料,更是一个农家女儿对美好生活的创造与追求,以及一个家庭最温暖的支撑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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