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浩夜,周妈三人,以为让大家考虑好,再选择。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结果大大出人意料。 自由选择的效率实在太快了,仿若眨眼,一蹴而就。
浩夜看到这样的结果,是打心底里高兴,满脸的笑意盈盈。
周妈抬起头,看到浩夜那真诚开心的笑,露出一脸的僵尸相。“值得你这么高兴么,我活了一把年纪,就识几个数,没啥文化,这不也活得好好的,也没缺了饭吃。”
但又转念一想,“不对,缺过。当年刚进福利院那会儿,你争我抢的。常为了一口饭,两嘴馍,打的不可开交。不过嘛?嘿嘿,我终于还是那个杀出重围的胜利者。”
想到这儿的周妈不由自主的笑了,那满脸横肉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自信的狰狞。
她可是经历过一段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日子,而周妈自认为是熬过来了,而且还熬出了头。
因为周妈:“ 我现在这样,不也活得很好么?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当个皇帝怕也不过如此,皇帝老子都不一定有我这么逍遥自在。”
“姓浩的小子,你来捐钱捐物,我举双手赞成。你窜缀这帮小崽子们上学,这可让我有点儿不开心。”
“ 这帮崽子一上学校,就得多操多少心。接这个,送那个,这个有病,那个有灾,还不是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回折腾。”
“ 好不容易给这帮崽子吃饱穿暖了,安稳的不打不争了,我才刚过上几天清闲日子,你就进来横插这么一杠子。”
“ 这老温也真是,就她肚子里装了点洋墨水,便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二十多年里,只要小崽子们一吃饱穿暖喝足,她保证要提上学读书这事,可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没有如愿以偿过。”
“今天姓浩的小子一来,这两个人就开始唱上双簧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还一拍即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有点没事找事么?”
一把年纪的周妈,小心思流转得飞快,抬眼看了一下斜对面的浩夜,又把脸转了回去。那张脸上表现出来的满不在乎,和一种不屑的神情。
可到了院长这儿,便只剩下愁眉苦脸了,心下盘算着:“这群孩子要是都去上学,那得是多大的开支呀。上哪去才能一下子,筹措到这么大的一笔钱呢?”
“可要是不让去上学,这个“会”就失去了开的意义。不,不能欺骗孩子们,可我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那个“夜老师”真有能力支付这么大一笔开销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不是一蹴而就,它是个长期投资的过程,十年八年都说不准……”
温院长也在这儿心思飞转,既盼孩子们有学上,又担心浩夜是在说空话,并没那个能力。
源于太多人过来捐赠是为了一次宣传自己,抬高一下自身存在的社会价值。而浩夜……她有点想不明白了,既不为名,又不为利,那到底图个啥?
温院长, 很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摸了摸她身边失去了左臂的女孩的头,说道:“温妈妈多希望你们,都有机会去读书,将来能够自食其力,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是天天待在这儿,等着人去投食”。
温院长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可也道出了太多的无奈与担忧,在场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 大半的孩子都抬起头,向温院长这儿看过来,那眼神多半是渴望里充满希冀,还有的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模棱两可,甚至是有些经历过苦难磨砺后的早熟,这些眼神,有些令人心疼。
周妈理也没理这些孩子的目光只是听了温院长没息后那几句话,便使她平添了三分愠怒,冲着温院长喊到:“老温,这日子乍过来的,你心里没数吗?多少年了,能给这帮小崽子喝上稀饭就不错了,现在都吃上白米饭加咸菜,还能喝上皇帝才能喝上的牛奶,一个月还能尝点荤腥,都这么好了,你还不知足,竟听别人的瞎折腾。”
这话说的是实话,没毛病,把温院长问得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自从今年安雪这些人来了之后,福利院的生活质量上有所提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但周妈说的这话,只能体现在吃吃喝喝上。就是一个裹腹的概念。也确实如此,以前一直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边缘,勉强度日。
可也正是因为那样,才会有那么多孩子为了多吃一口饭,而你争我夺,甚至是大打出手。
现如今,吃饱穿暖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精神层面上却很匮乏。要是让这些孩子能更上层楼,通过读书学习,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但是 ,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面临的经营状态就是入不敷出。
仔细想想周妈的话,也没错。她一直相信着道法自然,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顺势而为的生存之道。
这也是她的个人的经历所至,从小被原生家庭抛弃,也是在福利院长大,在缺衣少食,缺情少爱的环境下,就这样地在你争我抢中活过来的。
所以周妈这种黑白相间的论调,抛开一切情感,只剩下自我。没读过书的周妈,自然地认为这才是最正常的活法。
温院长听了平时只知道严励,不多讲话的周妈,今天竟在孩子们面前,冒冒失失地讲出这种话,有些生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生怕她她再讲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这眼神像一把无影刀,带着严厉的警告,周妈吓的缩了缩脖子,不再言传了。
这两个人的互动,浩夜看得一清二楚,说实话,供养三十几个孩子吃饭上学,在他这还真算不上是一件难事。
孩子们都喜欢上学,这让他打心底里高兴,能让他们学知识,长见识,懂礼仪知廉耻,这才该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将来才有可能抛开周妈那种愚昧无知的自私自利,活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浩夜看也没看周妈一眼,只要孩子们喜欢上学,这就够了, 这才是他心中的一种期望值。
他本以为还需要讲几句话,做做工作,去引导一下这些孩子的思想。现在一看,完全没那个必要。
这儿就剩下几个身体上有残疾的孩子,选择了什么也不想做。
浩夜看了看站在温院长身边的五个孩子:“温院长,一会到您办公室再商量。”
温院长点点头,浩夜低下头,看着第一个跑过来的安雪,满心欢喜,可一看到她的身体状态,便有些难过和担心了。
浩夜救起安雪后,得知救出来的孩子多半会到这家福利院,回去后不久,就组织起了第一次是捐款,直接转给了温院长。
当时温院长还问过他:“小安雪,有点爱打抱不平,为给别的孩子争口饭,她和人打架了。需要我出面调解吗?”
浩夜听了,反而笑道:“小孩子之间的事,给她们自由空间,放开手脚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放养的孩子活得更自在些。”
可他没有去详细了解, 安雪是在面临着失去所有爱她的人之后,进入一个相对冷漠与陌生的环境,这儿给她的感觉是一处没有温暖,缺少怜爱的地方。
心中难免悲切,也就更没有了归属感。短短几个月中,她的性情发生了急剧变化。这是浩夜所不知道的。
第二次捐赠,是三个月前的中秋节。那天他一个人,开着从明友那借的客货两用车,把从厂家订购衣服,鞋子送到福利院。
三十九个孩子,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一个个看上去精神抖擞,笑逐颜开。唯有小安雪一人,站在人群之外,神态自若,无喜无悲。
他以为这孩子的心性如此,也没放在明面上过多关心,他怕过度关注一个孩子,会让其他孩子心里失衡。他最希望的是,在这些孩子心中,要有个平衡点。
那天浩夜和孩子们,破天荒地一起吃了顿饺子。说起来真是有点可惜,只因面的质量不太好,人又多,大多数饺子烂在锅里。
大家吃的是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粥”。当时那情形,至今仍是记忆犹新。浩夜 本身的工作性质就有点忙,当天晚上给安雪盖好被子后,就返程了。
那是一次披星戴月地赶路,只为他救起的小丫头,能吃饱穿暖,过个有氛围的中秋节,他独自一人在旅途中往返奔波。
对于 其他孩子还真算得上是“爱及屋乌”了。他这一“爱屋及乌”,就是爱了一大片,及了一大片。
他向好友廖一凡借车时,廖一凡就曾问过他:“哎,我说夜子,你这么做值么?我有点看不清你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笑起来:“天意,一个能救赎人心的女孩,你说我做的值不值?”
浩夜这话,把他这位,儿时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彻底整懵了。“能救赎人心,”这词有点新,更有点深。
廖一凡感觉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逻辑。要说是因为爱,前去冲锋陷阵,横刀立马,那他廖一凡能理解!可这就是个不到九岁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想法从廖一凡脑子里一冒出来,竟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双肩猛然一抖,立马是一身鸡皮疙瘩。
使劲地甩了甩头,还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夜子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不可能生出恋童癖的。”
接下来的廖一凡:“哎哎哎,我说夜子,咱不要年轻时受了情伤,从人家小丫头身上找回来,那是很不道德的,你会良心不安的”。
浩夜听了,抬手就在他密密匝匝的头上一个暴栗:“想什么呢?老兄,真是只猩猩,玩笑开得过头了,我是那样的人么?”
廖一凡:“好,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你。但愿我的感觉是错的,不要像五年前,老婆在结婚前两天,跟别人飞到大洋彼岸,你还在家里犯傻,胡折腾,把自己搞得像个夜游神。”
浩夜一听,立马发急:“是不是好兄弟了,就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与她早已与无关!都说过多少回了。我现在是,打心底里祝福她婚姻事业长虹”。
他好像是没有说谎,脸色十分淡然,可这说话的声音又大又急,一点平时的成熟稳重,不焦不燥都没了,这又算什么?
廖一凡也知道,这是他的老虎屁股。谁碰跟谁急。可近半年来,他脸上有了笑容,而且还给他们几个“混混兄弟”留了点茶余饭后的乐子。
五年前被人家抛弃时,他一人独坐婚房,不吃不喝,如尊雕塑,仿若要坐化,谁劝也不听。
而今的确有改变。作为兄弟,他当然希望他能彻底走出那段受伤的过往,获得幸福,拥有快乐,人生寂旅不孤。
廖一凡把车钥匙塞在他手里:“我选择相信。但是,你更要相信你自己。希望你的心情大好,旅途快乐。别让家里人担心。”
浩夜点点头应了句:“好”。便把三天假期压缩成两天两夜的往返奔波,驾着车,不知疲倦的行驶在崇山峻岭之中。把那一车盛满爱意的冬衣,送到了福利院。
就在 那晚他要回去时,打算再去看看安雪,只是没想到的是,她趴在窗台上睡着了。他便轻轻地把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出发了。
她月光下睡着的样子,如同安静中的一只精灵。这画面深深地烙印在浩夜的脑海里,成了他一路开车北上,不疲不倦的理由。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得如沐春风,心中泰然。
他低下头,用满是怜爱的眼神,看着第一个跑到他身边,想要上学的安雪。
这才发现她竟然是那么的纤瘦弱小,她的小脑袋所处的高度,也堪堪刚过他的腰。
身高最多有一米二,脸色泛着黑红,精致小巧的五官很讨喜。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展现出一种不服输,又有点清凝的气质莫名飘逸,使她的周围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