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缘 第180章 浩震宇的信中写满期待与对师弟师妹的关照

震宇：当你收到师父，这封信时，你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我和你姑姑是否还在世上？因为今天我们都是七十岁的生日，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在当下的社会里，还是比较实用的一个词。我和你姑姑也不例外，我们感觉到了身体状况的变化，跟六十岁时的差距太大了。有些事情令我们担心，不得不早做准备和安排。

“我和你姑姑一生无儿无女，在上海时，你姑姑有一个最好的闺蜜，叫岳瑾初，他的儿子安康，既是我和你姑姑的义子，也是我的徒弟。他是在你们举家搬迁燕城之后，才出生的，你对他一点也不清楚。我在这里向你介绍一下。”

“当年文化大革命时的一场动乱，只因我外国有亲戚，是资本家的儿子……这件事情你是清楚的，不在此赘述。”

“燕城一别，又有三载，师傅因世名已除，客遵己私，没出过小袁村。也因离城太远，腿脚也不像从前那样便利，更不敢贸然私信联系。只能把信存留于此，待你若有缘，便可看到。但真不知此时是何期了。”

浩震宇把信读到这里，声声哽咽，从喉咙里发出来。这位做事严谨不苟言笑的燕大校长，也在此刻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

坐在一边的浩夜，递给了浩震宇，一块是的手帕，说道：“父亲我来读完此信吧！”

浩震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中的信笺递给了浩夜，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的闭上眼睛，坐在竹椅上一动不动。

下午的风是有些清凉的，在这有些闷热的天气里，显得万般的珍贵，拂过小院中的各个角落。拽曳着花香，沁人心脾般，又旋转在每个人的周身，遍撒花香，令人顿感到清新，更加身心舒畅。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抚摸过一样。

这是一阵甜甜的风，轻轻的逗留了一会，又走了。仿佛刚才轻轻的来过，又没有来过一样。

浩夜喝了一口香茶，润了润嗓子，说：“那我把温润姑爷爷写给父亲的诗代读了，愿老人家地下有知勿怪小辈。”

几个人齐齐的看着浩夜，什么也没说，只待听下文一样的安静坐在那儿，像等待授课的小学生。

浩夜轻声读起信来：“小康，是你姑姑岳瑾初的儿子，也是一个遗腹子，他父亲因公殉职，是当时机械制造厂的知名机械制造师，和我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发小叫安瑞坤。小康母亲岳瑾初和你姑姑是闺蜜。是你姑姑把安瑞坤介绍给她闺密瑾初的。”

“我们四人也算是小四人帮集团了。有时间就会聚在一起，不分彼此。那是我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说自私一点的话，我和你姑姑佳莹没有孩子，一个女人在这方面是一种遗憾，一个家庭来说，真正做到，丁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时候，小康出生了，成了我们三个人的宝贝。一方面我是瑞坤的发小挚友，我愿意尽全力去照顾这个孩子。一方面是你姑姑佳莹和瑾初的亲密无间。多种因素的综合吧！我们几个对小康这孩子的关爱有佳。”

“刚刚平复了瑾初失去瑞坤的伤痛，我们几个人的心才略略平静，小康也被亲情与爱包围着，啊，那时就承担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他很快乐健康的成长着，四岁捉笔，三个月把小孩子写到格子里，而且还有些规律性，他是个很有灵性的孩子。”

“渐渐的也开始拿起毛笔学国画，这自然是得到你佳莹姑姑的真传了。小康很懂事，做什么都会一丝不苟，人很文静，有时感觉他更像个女孩子。为画好一张理想的画，他会一个上午，甚至一个下午，保持不跑不动，认真仔细的落下每一笔。大概是天才加勤奋吧！两年多些，他写的字就和我的字能媲美了。你的姑姑佳莹和瑾初常会取笑我，小康这不不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完全是超于蓝呀！”

“其实我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我也不是什么成功的书法家，只是比普通人写的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还莫名成了你们几个的师傅了。师傅就师傅吧，听了又亲又近的，我心里高兴。

“无论多远，总觉得有这么几个孩子在心底里陪着我，是你们几个给予了我希望。才让我与你姑姑的生活不感觉那么枯燥乏味，因为有思念在，也是一种动力。生命与生活的动力。”

温润的这封信很长很长，拿在浩夜手里，沉甸甸的。既像是一封安排每个人生活的信，又像一封告别信，更像他这一生经历的剪辑，令人一次次的动容。

浩震宇自从闭上眼睛，静静的在那聆听，没有说出一个字去打断浩夜。此刻的他，仿佛与温润的生活接轨了一样，他走进了他的生活圈。

其实现在所有人的感觉可能都是这个样子。温院长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在那里静静的听着，琢磨着，还带着深深的后悔之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养父的讲述中，听到了关于亲情，关于师兄师弟的事情。原来，在养父母那温暖的怀是，把每个人都在用心的拥抱，没有一点厚此薄彼的意思，是自己当时太敏感了，关院长如是的想着。

洪胜舅舅嘟着嘴说道：“这老温和老浩这两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总感动的洪老头想哭。别说孩子们，连我都爱上你们了。原来小丽在我身边受的那几个月的罪，都让你们的真心去弥补了。我来此静静守了你们七年，与你们讲了七年的话，这怕也是上苍济于我的恩惠吧！虽然你们已经远去，但我相信真情永驻，由念相思，这一生是放不下了。”

秦育良：“小夜，不要受到外在影响，继续读吧！这就是一本人间有爱的故事书，越听越感触颇多。我为安康小师弟有这样的师父与师母感到荣幸。”

浩夜手里握着信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温润姑爷爷的时候，也刚好六岁，那时候我在父亲的指导下练了两年的字了，还学了一些绘画技巧。但经过姑爷的姑爷爷的指点，我一下子在写这件事情上，可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画出的画也与以往大有不同，这也是温润爷爷教了我一些笔法的运用与回笔。”

“你仔细想想，水墨丹青与书法写作，基本上是互通的，也有点是一脉相承。要你运笔熟练，掌握一些技巧，勤加练习，就会大有改变。”

“我就是在那日，在姑爷爷的言传身授中，一下子突飞猛进了。记得那天晚上姑爷爷抱着我指着我的小脸说，嗯，这小子不错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天姑爷爷说的话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他当时是那么的认真细致的讲解着，一笔的起始与回落，点、横、竖、撇、捺、横折、横折钩，竖弯钩……一笔一划耐心的讲解与总结。始至今时，仍是历历在目。但是十分可惜，从那之后，在没有见到过姑爷爷，他成了我心中怀念的一个影子。”

浩夜说到这也是有点动容，止不住轻咳了两声，这也是了他的另类相思吧！

浩夜再次拿起信读道：“好景不长，世间起了变化，我和你姑姑莫名的被卷到了里边，且不能自己站出来。好好的一个家，被没收了，家里的东西被砸的乱七八糟，之前的老物件也都被人稀里糊涂的拿走了，我和你姑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被判了死刑的人，而且是畏罪自杀，投了黄浦江。”

“我当时只知道和你姑姑被学校拉出来批斗了，但我们是怎么莫名其妙投江的，却说不清楚了。在当时的报纸上我们成了死人，而且证据确凿，是一个没法辨别的时刻代。我和你姑姑就算伏法认罪了。他们是胜利者，他们在欢呼着，在庆祝我们的死亡。”

“我知道我和你姑姑，在大上海是无法再生活了，因为我们是两个死人，不能出来吓唬活人吧？哪怕我们还活着，是没有人来抓我们而已。我俩不敢停留，被拆的乱七八糟的祖宅就扔到了那里。我们选择了逃亡，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的去度过余生，这就是当时一段最真实的写照了。”

“当年我们坐着绿皮火车翻山越岭来到这个叫小袁村的时候。这基本上是一处无人管理的状态，二十几户人家里，亲戚连着亲戚。有很多人有生理缺陷，有残疾。对此状态我有所了解，这大半是近亲结婚的原因造成的。”

“我那时候很积极，见了这村子里的人，很同情，很想和他们讲一些大道理，但极少有人听，我就改成了用文字讲话，教他们写字看书，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一眨眼，三年过去，收效甚好，他们中的很多人可以写字算算数，基本的生活维持都可以了，让人感到高兴的是，他们听了我的话开始寻找旁的村子，男女互通开了，不再过多选择近亲结婚这是我到这个村子里取得的最大成就吧。”

几个人听到这儿是安静的，虽然感动，但没有人去打断皓夜的朗读。

浩夜续道：“下面这件事，让我相信了命里学，原因是机缘巧合下，我和你姑姑意外的得到了一个女儿，她自称本名叫小丽。为了上户口方便，只好把她的姓氏改到我们的名下，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记得自己的乳名叫小丽。”

“很不幸的是，他是被人贩子拐到这个小袁村的，去给一家的儿子做童养媳。我们父女俩在井边相识，相认。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我就觉得她应该是我们家的人，且是很轻的那一种。把他抱到村东头，与那家买主于还有人贩子理论。结果他们败了。兴冲冲的抱着妞妞回家了。上了户口以后，她的名字就叫温瑾了。”

“给她取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姑姑佳莹商量了三天三夜才决定的。”

浩震宇莫名的把眼睛睁开了，怔住的盯着温院长好长时间，才说道：“你的名字还让当时两个高材生犯了难，这还真有点说不过去，那到底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呢？”

温院长却说道：“大师兄想多了，对于名字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偶尔听佳莹妈妈说过，会给我取名字。没过几天，两个人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不下四十个名字，然后从中往下筛选，并一个与另一个的分析都不同。然后就是在里面选择他们觉得最优的那一个作为我的名字”

浩震宇说道：“女士温锦瑾小师妹就诞生了。二老还真是有趣的，两个人呢？

“小瑾的名字起好之后，都不知道你的姑姑该有多高兴了。当时可以用手舞足蹈来形容。她说，温润，我们后继有人了，我家小瑾多么聪明伶俐，你看她那一笑，两个酒窝的也在笑。那样子是多么讨人喜欢。囡囡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当时当然也高兴啊，随着你姑姑的心情大好，说了一句，小心瑾这丫头就是可爱，你看他那毛茸茸的大眼睛，那一头黑色长发，这丫头就是瘦了点，我家瑾儿要是是胖了点儿，肯定天下无双的小美女”。

这段话听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都觉得轻松自在，几个人的脸上慢慢浮上了喜色，没了愁眉苦脸的样子。

温院长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养父母的心里竟是这般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她的心又被温暖到了，我的眼泪又顺着两腮轻轻滑落。

浩液又读道：“这小丫头，和我们相处起来，总是有点不信任的感觉。在我们面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谢谢温爸爸，谢谢浩妈妈，这姓氏的爸妈总给人有种距离感，仿佛一再强调，我们只是他的养父母。我们知道这是这个孩子心里受伤之后，自己对自己家的保护层。我和你姑姑从来没有揭穿过，我很轻松的，就转化成朋友相处的模式了。”

“后来小瑾慢慢长大了，也懂事了。但是她这习惯已经改不掉了，一直带到她的大学里。大二的暑假是，他回来喊我温爸爸，我其实心里多么想听他喊我一声爸爸。我那时已经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怕再不告诉你这些就来不及了。于是于是把这封信拉开了很长时间再写，天想起来一些写上几句。你姑姑佳莹是知道我在写信的。但我怕小瑾知道了，会说我太牵肠挂肚了，让我和你姑姑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震宇，笔落到此处，我还是有几分担心小瑾的，这孩子有点倔强，甚至可以说是她的自尊心在作怪，她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想法。就单凭这一点，怕他将来吃了生活的亏。所以想在这儿拜托你，如若见到你的小师妹，温瑾，一定要记得照拂她，别让她一个人孤单。”

“她对生活，对人生有一种理想化的追求，这并不可取，人生是不能炮制的。我害怕她误了自己的一生。这一点上你一定要好好的劝她，并要替她规划一下人生。不要让对生活和人生有偏执与固化的解释，要让她学会开明些。”

浩夜读到这里，总感这信表面上是写给郝振宇的的，实则全在为师妹温瑾去着想，这种亲人间的付出与爱，早胜出了人间许多真情。这种关心与爱，只有一个多年的老父亲才能讲的出来，体会的出来吧！

浩夜并没有停，又继续往下读到：“谈完了小康和小瑾，我这回特别想说说你。小宇，大小就是一个十分懂事又吃苦耐劳的孩子，更知道关心与帮助别人。你又过于诚实本分，从不做一件错事，更不会去做坏事和恶事，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因为如此，你的字反而写的没那么优胜，你的画作也平平。这些不是你的错，之后有些事过于认真发而不见的取得成绩。是心音太重了。都出了你的承受范围。这些在我见到成年以后的你，觉得他们已经不重要了，你早已成长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我很为你高兴。”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表达出来的理想吗？你说你将来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就像雷锋一样。所以我送给了你一对搪瓷杯做纪念，它们虽不值几个钱。但那上边三要的五个大字，去是上位者的最高境界的追求。更何况，你说你把字写好了，将来就可以干成很多事，去管理很多人，你可记得？所以当我和你的父亲，倓起你将来可能从事的职业时。他会一笑着说道，小震宇很可能是一个管理者。我那时就觉得这句话一定能实现。”

“燕城一别，我看到了你的将来。虽然那时候，动荡年代刚刚过去，但我已相信你会有一个大展宏图的未来。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我知道你一定行。”

“作为师傅，你的工作生活，我给予不了太多的话语，因为我在大山里的日子与社会脱节了。太多的现实生活中，我并非了解这个社会。所以这方面请你原谅，你们三个在师傅心中是同等的重要。”

“另外，我再强调一下，小瑾，如若遇到你，请出手帮她一把，但是不要违规操作，以正式的方法让她找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一定要记住师傅的话。任何时候不能违背良心去做以权谋私的事。”

今天写到这里，夜已经很深了。煤油灯的灯源，把我的鼻孔都熏成了黑色，我也有了点小咳嗽的感觉，不太舒服。这封信就写到此吧。祝我们浩宇，家庭幸福，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师傅书名不签 此信写结束于1982年暑假。不写。此致敬礼了。

浩夜读完信，没有在讲话，五六页的信纸，像玉蝶一样轻盈的落在竹桌上。周边安静的要命，一片树叶飞过的声音都能捕捉到一样。此刻时间也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