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在方向盘上一趴就是三个多小时,停车场里已空无一车。当她抬起头时,两只眼睛犹如哭肿的核桃,十分难看,有损于一脸的胶原蛋白。
她打开车灯,转了方向,速启油门,向城里一路狂飙驶去。
前方有些灰喑发黑的天空,她不知道等待她要去走的路,是光明的坦途,还是阴雨绵绵的萧瑟,可此时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一路急驰,任由开着的车窗送进来的风,将耳边吹的飒飒作响。
几乎是风驰电掣般的回到了她下榻的皇家酒店。乘电梯上了第十八层的总统套房。
她在这儿已经住了半个月,她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留在这儿。更无法决定和廖一凡的合约是否继续下去。
换洗过后的若冰,一身干净清爽的蓝色天鹅绒睡衣,长长的大波浪披肩发盖住了大部分颈部,披在身后。
把她修饰的愈发慵懒大方。透着成功女人的强势与落寞。
她翘着二郎腿,右手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蓝色香烟。有一打没一打的喂到嘴里。灰白色的烟雾在眼前飘出又飘散。
房间里没开灯,那烟头上的一点星火忽明忽暗中映出她那娇俏的面容和分不清是喜是忧的表情。
老式坐钟在那儿敲了十下,她被这音色惊醒般,立起身,伸了个懒腰,向套里间大床走去。
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总统套房的门打开,一个慵懒的女人穿着一身浅蓝色天鹅绒的睡衣,站在十八楼的窗前,鸟瞰着外面的世界。
街道似乎变得狭窄而拥挤,那些匆匆忙忙走过的打工人,上班族,此刻在她的眼前都是如此的纤弱而渺小,现在的她是站在别人头顶上的,她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满足感。。
昨天那种孤单落寞,一霎时,荡然无存。今天翻开的又将是历史上新的扉页。比如昨天种种,如同没存在过一样。她又恢复了活力四射,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状态。
卸去一切的疲惫,收拾好所有的坏心情,她把自己打扮的知性又高雅,眼神中还不乏透着几分聪明睿智。
看着镜子中自信满满的自己,说了声的油。然后我抬手拨通了廖一凡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显示了自动关停,她才从耳边取下来,还不由自主的随口一句:“Sheat”。
此刻的廖一凡,正在卫生间里刷牙洗脸,手机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浩夜出门锻炼身体刚回来,手里拎着“冯老大早点”两杯豆浆,六个生煎,四个粘火勺,还两颗茶叶蛋。
浩夜一边换拖鞋一边喊到:“凡子,过来吃早餐。”
廖一凡牙没刷完,口齿不清的答道:“知道了,夜子。你赶时间,你先吃。”
浩夜的确先吃了,今天周一,他得去上课。昨夭因为廖一凡过来,他又开车,没办法回学校的单身宿舍去住,他平时的家是在那儿的。这里却更像临时住所。
两人吃过早点,浩夜便出门了,天有些冷,他选择坐公交。
廖一凡要送他一程,却被果断拒绝,他说:“我从没有把车开进过校园。你用这么高级的车一送,就会有很多人知道,我要么是个有钱人,要么就是有个有钱的朋友。”
“在这个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年代,太多人的思想都按照这一条标准前进了。”
“有的人甚至为了钱,而抛弃了亲情,友情,爱情。可也有极少的人为了情而舍了钱。”
“现在的我只愿安静,不谈钱,不谈情,把我的学生教好,给他们树立一个正确的三观。”
“凡子,我愿意在学生与同事面前做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不要让他们认为我是有钱人或有个有钱的朋友,而不是一个普通老师了。”
“那样,我会被人戴上有色眼镜看的,更不想给孩子制造出,我的老师很有钱的牛逼形象。”
“在同事当中,更要不显山不露水才好,要不然把我当成另类怎么办。
“凡子,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可你也一定知道,我明明现在就可以继续炒股,还十有**不会成为输家。
因为我多少会看清一些趋势。但我选择放弃,只因为我更向往平凡生活里的平凡。”
廖一凡:“我知道了夜子,这方面,我得向你学。在这个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社会里,我真的有点跟风了。”
浩夜:“有钱不能飘得没根,无钱也不能卑躬屈膝,这是做人的底线。做一个自己喜欢的自己就好。”
廖一凡:“懂了,这也是我做生意上能用到的“经文”得牢牢记住。夜子,谢谢啦”。
浩夜抬手一看腕表七点四十,刚好有趟公交快到了。他穿好鞋子,与廖一凡说了一句:“凡子,回见”。便离开了。
廖一凡也急忙穿戴整齐,开车去了工厂,今天他那有一批打好样板的丝麻高品要上架。质量一定要把好质量关,这是最不容忽视的关键,每一个细节都要把控。
刚进工厂大门,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廖一凡从裤袋中掏出一看,是若冰的号码。
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昨天那耀武扬威,神气活现的样子,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电话扔在副驾上,由着它自己去闹了。
廖一凡走进丝麻制衣车间,一百二十件同款三色衣服,已挂在衣架上,等着验收。
这是纯色丝麻布料,垂而无痕。廖一凡从中拿起一件,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有两处线头处理的不太好。
他拿在手里,指着旁边的工牌号喊到:“张巧云,你这件要把线头收一下,这感觉没什么,看到了是不舒服的。
一个年近四十的胖女人走过来,不太情愿的拿回缝制台上,修理去了。
这是第一批发往米兰商业街的服饰。那是奢侈品的主要集中地。廖一凡与当地一家品牌店合作,己鉴了合约。”
“试发一百二十件品质优良,做工精细,设计感独特的女式精品丝麻上衣。他是一点也不敢马虎。”
廖一凡一件一件检查合格后,又盯着每个工人把自己贴在衣服上的临时工牌号取掉,又贴上精美的个人工牌号。才一件件打包入库,等待发货了。
等他忙完这些,已经是午后三点多。他又去了另外几条对外加工的生产线,逐一巡查了一遍。看过之后,一切正常,他才放心离开。
刚打开车门,手机屏还在亮着,一看又是若冰的电话,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了。
他仍是没接,直接打转车头,向勺园开去。浩夜周一至周五是不多回别墅的,廖一凡也一个人,嫌那太远就没去。
谁知道,二位主人不在,偏偏有一个女人去了。不是别人,正是若冰。
看着低低的的别墅大门,十米左右就可直达别墅内门,这简单的一隔,就如天上人间一样。她的内心又无法平静了,一大早准备好的谈判思路,谈判语言,在这儿成了一片空白,大脑关机。
她倚着大门坐在地上,冰凉刺骨的大理石台阶让她体验到了北方冬天里的寒冷。那院子中栽的两棵山楂树,也在那儿光秃秃的抖着稀疏的枝条,逆风等春一样。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仍没见到廖一凡的影子。
午后四六十,廖一凡从勺园要了四个菜,两份米饭,打包放在车上,向三十五中开去。他得去见浩夜,他有话跟他要说。
车停在离校门口很远的地方,下下子,天气很冷。只穿一身西装的廖一凡完全是有风度,没温度了。靠步行一路小跑的来到校门口。
心想:“天都黑了,谁还认识我,这里也没人认识我”。
这三百多米的路程,让一路奔跑而来的廖一凡着实累得不轻,气喘吁吁,对着看门的保安说:“我到这找浩夜老师,他是我兄弟”。
看门保安一听他找浩夜老师,而且还称兄弟,立马热情的说:“来,快进来,我们给你通知。浩老师宿舍有电话”。
廖一凡还没来得及道谢,一大搪瓷杯浓浓的红茶水就晃动在他眼前:“兄弟,喝水。”
廖一凡有点蒙:“哎!大哥,你谁呀!我们怎么就是兄弟了,这哪跟哪啊!”
保安甲:“我保安老刘,浩夜闲时常跟我下橡旗。他吗,对人和善,平易近人,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的意思。你说你是他兄弟,不也就是我兄弟。”
廖一凡:“那是,俺家夜子特有素质,到哪儿都是大受欢迎的人物。”
他边说边把手里拎的一包菜食放在办公桌上,他的手指已勒出深深的勒痕,火辣辣的发疼。
浩夜的电话是通了,宿舍没人接。拨电话的保安乙:“我看又是在教室了,给谁讲题了。这浩老师经常忙得顾不上吃晚饭。”
廖一凡:“早看出来了,这一入校园,就是一个忘我的疯子。”
打电话的保安乙:“就是呗,要不然咋教出来那么多好学生。上届清华三个,北大两个。上交大两个,西交大一个,哈工大三个。其他的就不说了,都榜上有名。”
廖一凡随口道:“俺家夜子就是厉害,上高中时,把班级里一个倒数第一,给弄成正数,送到西交大了。”
两个保安眼睛睁了个贼大:“我说呢?这天生就是个教学材料。”
“教学材料”。廖一凡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