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露天大会”开得很简单,温院长很随意的讲了,福利院今后的发展方向,不靠外力给予,而向内求发展,重新规定福利院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之中牵扯出很多相关事宜,要进行整顿整改。自然是向着,和谐相处,团结友爱,兄弟齐心,姐妹情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大家拧成一股绳,都能成为福利院这个大家庭里的一员干将,力争上游,永不言败。
向这样的既定方向变化,的确振奋人心,激发群情积极向上,让每一个人的情感,都有地方寄托。家聚拢了人心,聚拢了真情。传递了温暖与感动。
虽然现在只停留在口头上,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行动起来,可小孩子的眼神亮了,有了希望的光芒。只因他们相信,选择相信。
这也源于几个妈妈们的做事风格,即便不是“好事”,可说话算话,说到做到是从来没有骗过人的。
小孩子心思单纯的很,只要是大人的承诺,他们都选择相信。只要是大人给予的关爱更是他们幼小心灵的火种,会发出来更多的光与热。
孩子们热切的目光在每一个妈妈的身上扫过,这里面有怀疑,有相信,有探求,有期待……各种各样的情感,仿佛在激烈的碰撞一样,很复杂。
周妈在孩子们注视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地:“我周妈发誓,这是,是发自肺腑,肺腑之言,如果在发生体罚你们的事情,或者说,说粗鄙之语。清你们,你们就批评指正。我一定会改,全部改。从粗到细,由浅入深,方方面面。”
这是决心,还是保证书,孩子们眼中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的光,多半是不相信。诚然,质问怀疑的意思更重些。
周妈,看着这些熟悉一张张小脸,多半是对她的不信任。竟把她那张肥嘟嘟的的脸,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伸出右手就去擦,还准备再给孩子们,解释一下。
温院长的话语传来,及时解围:“孩子们,请相信,我们每个妈妈都会改变,包括你们也会改变。难道你们不喜欢大家齐头并进,向好的方向改变吗?
这话倒简单实在,引起了一片叫好声:“好,我们听温妈妈的。”
温院长很兴奋,脸上挂满微笑,暖阳下竟然是那样的明媚艳丽,温暖柔和。
温院长在这次露天大会上,最后又讲了几句话:“我们福利院就是一家人,一家亲,无论将来,你们走了多远,福利院依然是你们永远的家。无论你们遇到多少黑夜,福利院里总有一盏灯为你们亮着,等你们回家。”
话语简单,却不再空洞,事情说破,人心透彻。这儿变得温暖有人情味了。
家本身就是一个方向,走出去,这儿就成了牵挂与思念。家,就是温暖与幸福的集聚地。
这一个露天会议,给予一群流浪的灵魂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激发了他们内在的潜能,在心灵深处接受这样的转变,他为在为她们的改变而跃跃欲试。
只因相信,这一个“家”字的力量。
周妈,简直就是及时雨:“我以前是个很不好的妈妈,有些事做得过了头。让你们怕了,气了,怨了,恨了,惧了。”
“从今天开始,我回收我的粗鄙不堪,和一切的过分作法。你们有不适应的地方,就及时指出,请你们监督,我会随时随地地去改变”。
三十七双眼睛盯着周妈那张肥嘟嘟的大脸,和那胖乎乎的身体:一个个激动的童音问“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也有孩子壮着胆子问:“还会骂我们么?讲很很侮辱人的那种?”
周妈:“不会,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自罚一天不吃不喝。找一处房子关禁闭,你来监督怎么样。”
问话的孩子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妈,摇着两只小手:“我不敢,我不敢了。我怕周妈妈从小黑屋出来,再把我关进去。”
周妈一听,着急了,连忙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会以身作则,你们会看到的,请你们相信我。”
有胆子大的孩子回了一句:“好,我选择相信”。紧接着,更多的人:“我也选择相信”。
接着,周妈又说道:“我们大家在一起,合力创造一个完美的家。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安康快乐的生活。我们可以养鸡养猪,看狗养鹅,种花种草种树。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写字长知识,从此以后,人有所属,心有所归。这样的家也是家,它会是一处我们大家向往的桃花源。你们喜欢这样的家吗?”
被周妈这一顿神笔马良,描画出来的未来之家,小孩子们眼圈都红了,很多孩子问的是同一个问题:“真的吗?会是真的吗?”
周妈:“会是真的,但需要我们每个人用心用手去建设,为未来的家去添砖加瓦,你们愿意为此付出吗?”
一群傻孩子,被周妈,这旁敲侧击般的煽风点火,早转移了注意力:“原意,愿意,当然愿意。”
周妈:“那好,只要你们愿意,从今以后,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齐心协力去做。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家,一定会是美丽美好的样子存在这个世界上,让我们大家共同期待。”
周妈这一顿海阔天空的彩虹泡泡,描绘出的美好蓝图,把一个个受过创伤的小小心灵感动的无以复加。
更多的孩子,被周妈这随口喷薄而出的语言能力,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因我们做错一点儿,小事就出声大骂,脏话满口,恶灵附身一样的周妈么?今天的声音中都夹着阳光和煦,温暖人心。
这周妈难道会变戏法,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孩子的眼神里皆是质疑加问号。
温院长见了,微笑着说:“孩子们,你们并不了解周妈,她不是没有上过学,也不是她自己口中的只认识三个数,她是二十年前的一名优秀大学生。你们现在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她,请你们相信,慢慢理解与了解,会体谅她的良苦用心。”
温院长的这段话,让许多孩子为之动容,哭泣声在门前广场中响成一片。
这是曾经的委屈,酸楚,压抑,难过吧!借此机会,一股脑儿的来了个集体发泄。
四个妈妈,谁也没有出声,站在一旁等着这哭泣声结束。她们的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都悄悄的流了下来。
这是人生的一次大检查,每个人的心灵都经历了一次自由的洗礼,它都会是一次巨大的改变。
当门前广场上哭泣声停止的那一刻,这儿显得宁静且安祥。一个崭新的一天开始了,人们脸上有了笑颜,孩子们的笑总是那么的天真无邪,笑靥如花般绽放。
这儿是梦开始的地方,这儿就是梦工厂,温院长,周妈,刘妈张妈会引领孩子们走向另一方天地么?请各位看家拭目以待。
露天会议急匆匆的开完,也算在匆匆忙忙中结束。孩子们都回到宿舍,议论也就开始了。
但大多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自然而然也有些孩子莫名担心。因为刚才的相信,是在周妈与温院长的引导下完成的。
可现在是自由天空,自由世界,也就可自由发挥,更有的孩子学着周妈的语气打着赌。
陈龙:“我要是不听话,犯了错,就把我关进小黑屋,你来监督”。
陈龙:“张国立,我可不敢那样对你,还没关进去,反过来把我关了可咋办。”
一宿舍孩子全乐了,笑声朗朗,欢乐无限,他们有史以来最轻松愉快的一刻。
温院长,大大方方地走进院长办公室,此刻的电话铃声正在丁铃铃的响着。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平稳的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
对方,一个比大提琴A弦还好听的声音传过来:“喂,您好!请问您是温院长么?”
温院长举着听筒,立在原地,过了几分钟才回答:“我在,我就是,夜老师,对不起。”
这传过去的声音里夹着心酸与悲伤,让浩夜的心一下子就沉重了。
他急匆匆的问道:“是不是安雪出事了,请您回答我。”
声音又急又迫切,带上了丝丝慌乱。
温院长几欲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怎么说,她紧张的手心全是汗。大脑里也一片空白。
对面的浩夜更焦急了:“安雪还在么?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四天前,她还在我面前写字,高兴的样子让人记忆犹新。”
温院长这回总算脑回路接上弦了:“安雪在,安雪很好,只是感冒了,住在医院里四天了。”
浩夜:“四天,这不是我回来的第二天么?为什么不接电话?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连珠炮式的发问,让温院长的脑袋都有些胀了,怎么回答。从哪里开始回答。
她没了头绪,她很懊悔,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自己种的因,还真是自己来尝这个果。
温院长痛苦的闭上眼睛,都是她自私自利,一门心思想着让福利院孩子上学的事。把安雪当成了拴住浩夜的砝码,为了从浩夜那里获取更多的利益。选择了隐瞒安雪病情,而今怕真有点悔之晚矣。
她手提话筒,又无言以对了。
浩夜见她不说话,在对面讲到:“小安雪是不是在我走之后,又爬在窗台上睡着了。
而且是一夜,你们这些做妈妈的人也太粗心大意了。
温院长被浩夜这句话吓了一跳,这人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怎么就跟身临其境一样。
温院长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沉稳冷静的人,今天固些嘴巴吐噜了:“你是安雪的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浩夜,我是小安雪的什么人呢?救命之人,可安雪又何尝不是自己命运的救赎,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点头之交,莫逆之交,忘年之交,灵犀之人……
他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温院长的好奇提问了。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温院长首先打破这种尴尬:“叶老师,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自利,才让您如此担心了。是我不好,我道歉。”
浩夜:“您与自私自利有什么关系,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捐款时,我曾经调查过您,这也是我报歉的地方。”
温院长一听,差一点把话筒扔到地上。大脑犹如突然间缺氧,不够使唤了。
浩夜:“救治安雪,不是偶然,是必然,她是我生命的救赎,此生不会放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她一生一世的影子哥哥。但保护她此生无恙是一定的。”
温院长心想,这听起来怎么像誓言呢?我叛断是对的,可利用人性的爱就太可悲了。”
温院长在对面无声的自责,埋怨着自己真是个混蛋。如果安雪真的有事了,这人世间是不是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呢。
温院长注定是良心不安的,安雪的病情,在这几日之中急转直下,就像一朵冰山雪莲,偶遇悍阳,被晒得有气无力的,生机顿失,在苦苦挣扎中。
温院长想到这,终于是难以管控自己的心态,不由得哽咽着对浩夜说:“夜老师,真的对不起,我没告诉您安雪的实情”。
浩夜:“我猜到了,也理解了您为什么拒接电话。是源于不信任对吗?”
“您怕安雪有事,我会断了对福利院孩子们的资助。您怕安雪有事,我会找您麻烦。您怕安雪有事,您多年想让福利院孩子上学的梦会因安雪而破灭。”
“ 可您知道吗?即便是没遇到安雪,您管理的福利院也在我捐赠的名单上。因为有些事,是偶然也是必然”。
“您知道吗?您的养父曾是家父书法老师,因为文革,他们二老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往来,选择了那个小山村度过此生。”
温院长听得直咋舌:“我说呢?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二十年,他们与我如朋友一样相处。从来不限制我的自由,我得到他们二老真传。却不能去写去画。”
浩夜:“是不是告诉你二十年后才可以利用这个水墨特长。”
温院长点头如鸡啄米:“是的,是的,今年都二十三年了,我不敢回去看老院子,那里有太多的美好,让我受不了。”
电话对面的浩夜呵呵呵的笑了:“师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发挥您的特长,给孩子们一个美好未来”。
温院长听了:“由悲转喜,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缘,莫不过是墨之缘。”
浩夜在对面呵呵呵的又笑了:“好一个墨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