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将军府的气氛,在一夜之间降到了冰点。
府中的仆役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喘一口。
将军和夫人吵架了。
而且看样子,吵得还很凶。
魏延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面前摊开的是汉中的防务图。
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他满脑子都是昨夜关嫣离去时,那个决绝的背影。
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自认能算计天下,能洞察人心。
能将那些桀骜不驯的猛将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他偏偏算不透一个女人的心思。
他明明是为了她好!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理解?
还说什么看不起她,看不起女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魏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种无处发力的感觉,比让他去面对曹魏的十万大军还要难受。
午膳送来了,又原封不动地撤了下去。
到了晚膳,依旧如此。
整个将军府,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就在魏延快要把书房的地板踱出一道沟壑的时候。
“将军。”
陆逊手中端着一个食盘,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魏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老子不吃,拿下去。”
陆逊没有动,反而走了进来。
将食盘轻轻放在案几上。
“将军,明日便要筹备西行之事,您若无体力何以总领军务?”
魏延坐回主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言不发。
许久,陆逊才状似无意地开口。
“将军府中士气不谐,下人惶恐。此虽为家事亦可影响军心。逊斗胆,敢问将军可是与夫人有所争执?”
魏延猛地抬起头,他此刻正是一肚子火没处发。
“伯言,你来给我评评理!”
他将昨夜与关嫣的争执,连同自己的苦恼和不解,和盘托出。
“……伯言你说说,此事我做错了吗?!”
“让她去汉中那种地方吃苦受罪,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他以为会得到陆逊的附和与认同。
然而陆逊听完后,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将军,你错了。”
魏延一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连陆逊都说他错了?
“伯言,你说说,我错哪儿了?”
陆逊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意。
“将军错在,以待寻常闺阁女子之心去待一位将门虎女。”
“夫人她姓关,她是大将军关羽的女儿。”
“夫人她自幼在军营长大,耳濡目染皆是金戈铁马,胸中所怀非是风花雪月,而是建功立业的抱负。”
“将军您以保护为名,将她圈禁于后方安逸之地。于寻常女子而言是恩宠,是体贴。”
“但于夫人而言非是爱护,而是最大的不尊重。”
“这无异于告诉她,她的武艺,她的见识,她的抱负,在您眼中一文不值。”
“她所能扮演的,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丈夫庇佑的弱女子。”
陆逊的每一句话,都狠狠敲在魏延的心上。
魏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陆逊则继续分析道:“况且逊以为,夫人若能随行,于将军而言并非坏事,反有三利。”
“其一,将军新婚燕尔,便携夫人共赴险地。”
“此乃夫妻同心,同甘共苦之态,可向军中将士昭示将军之决心,极大鼓舞士气。”
“其二,汉中初定,人心未稳。将军此去,必有不服者。”
“而夫人乃大将军之女,她在您身边,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是您与江陵中枢最紧密的联系。谁敢在背后非议将军?”
“其三嘛……”
陆逊故意顿了顿,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有夫人在,将军虽远在汉中,但江陵城里的莺莺燕燕也就不敢再打将军的主意了。”
魏延听着陆逊条理分明的分析,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现代思维。
在处理这种事情上,竟然还不如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
他只看到了危险看到了麻烦。
看到了自己那点可笑的大男子主义。
而陆逊却从这件家事中,看到了人心,看到了政治。
看到了足以影响整个北伐大局的战略价值。
他好像真的错了。
就在魏延陷入沉思之际。
另一边,关府之中气氛同样凝重。
关嫣红着眼圈,坐在关羽的面前。
“父亲,女儿想去汉中!”
“夫君他此去汉中,身负陛下与丞相重托,责任重大。曹魏虎视眈眈,羌人蠢蠢欲动,前路必是艰难险阻。”
“女儿不才,自幼随父亲在军中,粗通武艺也略知军旅之事。”
“女儿想去助他一臂之力,为他分忧。更是为我大汉尽一份绵薄之力,为父亲争光!”
关羽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何尝不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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