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墨的动作快得惊人。
盟约既定的当天下午,他便请来了镇上有名的保人作证,亲自执笔,将两人商定的条款——出资与分工、四六分成、配方与品牌主导权归属等——用端正的楷书写就了两份契约。他没有丝毫含糊其辞,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云姑娘,请过目。”他将蘸饱了墨的毛笔递给她,眼神坦荡。
云无心接过笔,指尖触及微凉的笔杆,心中却是一片滚烫。她没有犹豫,在契约下方,郑重地写下了“云无心”三个字。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破茧而出的力量。从这一刻起,“云无心”不再仅仅是一个化名,更是一个拥有产业、掌握自己命运的独立个体的正式署名。
温子墨也随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私印。保人见证,交换契约。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宾客的恭贺,只有一室药香,两盏清茶,和三颗(包括保人)郑重的心。然而,这简单的程序,却比任何喧嚣的庆典都更有分量。
“合作愉快,云东家。”温子墨收起自己那份契约,含笑拱手,换了一个新的、带着尊重与平等意味的称呼。
“合作愉快,温东家。”云无心也微微欠身还礼,面纱下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雷厉风行:作坊的诞生
契约的墨迹未干,温子墨便已展现出他高效务实的一面。
他立刻带着云无心去了百草堂隔壁的一个闲置院落。院子不大,但胜在独立清净,有数间宽敞的北房,采光极好,还有一个带着水井的小天井。
“这里如何?”温子墨推开院门,“稍作修葺,东厢可作配料、研粉的工坊,西厢可作晾晒、存储之地,正厅可布置为女工们制作、学习的场所。临街那面墙可以开个门,将来作为‘美人坊’的门面。”
云无心仔细看过,心中十分满意。这里与百草堂相邻,既能借助其信誉和人气,又保持独立,互不干扰,位置极佳。
“极好。”她点头。
“那便如此定了。”温子墨当即唤来管家,吩咐下去:“立刻找工匠,按云东家的要求,将此院收拾出来,所需器物一并备齐,要快!”
与此同时,招募女工的消息也放了出去。条件优厚,要求是心思细腻、手脚麻利、家世清白的妇人或姑娘,由云东家亲自教导。消息一出,在芙蓉镇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能给百草堂东家和新来的那位神秘“云姑娘”(集市救人的事迹已悄然传开)做工,可是份体面又可靠的好差事。
不过两三日功夫,小院已焕然一新。墙壁重新粉刷,地面铺了青砖,崭新的工作台、药碾、铜锅、大小不一的瓷罐陶瓮一应俱全。招募来的七八名女工,也穿着干净的统一围裙,带着几分好奇和拘谨,站在了院子里,等待着那位传说中的云东家。
亲自培训:从零到一的艰辛
云无心站在她们面前,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青灰布裙,面纱也依旧戴着,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已然不同。不再是市集上那个沉静谋生的摊主,而是目光锐利、要求严格的导师。
她没有多废话,直接开始了培训。
首先是辨识药材。她将玉容膏、七白散等所需的主要药材摆在桌上,一一讲解其性状、功效、以及如何挑选上品。女工们大多不识字,但听得极其认真,有些人还偷偷用指甲在带来的小木片上划下记号。
然后是清洁。云无心的要求近乎苛刻。“我们的东西,是要用在女子颜面上的,容不得半点马虎。手,必须反复清洗,指甲缝里不能藏污。所有器具,使用前后都必须用沸水烫过,擦拭的布巾必须雪白干净!”
她亲自示范如何研磨药材。“七白散,要的就是一个‘细’字。不是磨成粉就行,要磨到手捻无痕,如轻烟流沙一般才算合格。”她挽起袖子,手持药碾,一下一下地演示,姿态沉稳,动作流畅,看得女工们啧啧称奇。
熬制玉容膏更是技术活。火候、时间、下料的顺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云无心守在小小的铜锅前,目不转睛,用小小的铜勺不时搅拌,观察着药汁的浓稠变化,鼻尖萦绕着药材混合后散发出的、越来越醇厚的独特香气。
这几天,小院里从早到晚都弥漫着药香,充斥着药碾的滚动声、云无心清晰的讲解声、以及女工们小心翼翼尝试的细碎声响。云无心几乎住在了这里,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她嗓音因反复讲解而微微沙哑,手指也因为频繁接触药材和器具而显得有些粗糙。
但她乐在其中。
象征意义:新生的舞台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她却觉得无比畅快。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曾是镇北王府那个卑微的替身王妃,没有人用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看她。她是云东家,是拥有独一无二技艺、被合作伙伴尊重、被女工们信服的云无心。
这个小院,就是她的王国,她的舞台。她不再需要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每一文钱求生存。她凭借着自己的医术、智慧和魄力,亲手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天地,开启了真正意义上、掌握自身命运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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