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转身离去的步伐,只维持了不到十步。胸口那团焚烧着嫉妒与暴戾的毒火,并未因暂时的退让而熄灭,反而在温子墨那道守护屏障和云无心冰冷眼神的反复炙烤下,烧得更加旺盛,几乎要将他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东西也焚成灰烬。
他凭什么退?
他是镇北王!是大周朝最有权势的亲王之一!是她的夫君!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温子墨,凭什么挡在他和他的女人之间?云无心(或者沈琉璃)又凭什么用那种看陌生疯子的眼神看他,却在温子墨面前流露出依赖?!
嫉妒的毒牙深深嵌入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却也激发了他骨子里最蛮横、最不容侵犯的掌控欲。他要用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方式,碾碎眼前这一切可笑的阻碍!
猛地,萧绝顿住脚步,霍然转身!
他眼中翻涌的怒火与狂乱,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威压。他不再看温子墨,那温文尔雅的男人在他眼中已经成了一个必须被清除的障碍,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先解决核心问题——拿下沈琉璃!
他一步步走回冲突的中心,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沉重,仿佛携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压迫感,重新将周围的空气搅动得凝滞起来。围观人群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萧绝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越过脸色凝重的温子墨,直接钉在云无心的脸上。他微微抬起下颌,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睥睨众生的姿态。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冷硬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街面上:
“本王,乃镇北王萧绝。”他报出名号,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玄铁砸在地上,“要带走本王的王妃,你——”他的目光终于吝啬地扫了温子墨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警告,“——敢阻拦?”
镇北王!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许多百姓可能不知朝中具体官职,但“王爷”二字,已是他们认知中顶了天的大人物!更何况是听起来就威势赫赫的“镇北王”!一时间,惊疑、畏惧、难以置信的低呼此起彼伏。原先那些谴责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不少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就连挡在前面的绸缎庄掌柜和伙计,脸色也瞬间惨白,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王权,是这个时代最具压迫性的力量。萧绝亮出这张底牌,意图再明显不过——用绝对的权势和身份,碾压一切质疑和反抗,强行带走他认定的“王妃”。
温子墨眉头紧锁,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他虽不畏权贵,但也深知“王爷”二字的分量,尤其是在这远离京城的江南小镇。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开口,护住身后的云无心。
然而,就在他准备挺身而出的前一瞬——
一只微凉而纤细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温子墨一怔,转头看去。
是云无心。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里没有求助,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冰冷,以及一丝……“让我自己来”的决绝。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惊悸都压入心底最深处,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上前一步。
这一步,越过了温子墨有意护持的身影,将她自己完全暴露在萧绝那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之下。
浅碧色的衣裙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她站得笔直,背脊挺得像一杆青竹。脸色依旧苍白,甚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紧绷,但她的眼神,却如同被冰雪洗过一般,清澈、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锐利。
她微微垂下眼睑,对着萧绝的方向,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再抬起眼时,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属于平民女子面对“王爷”时应有的“惶恐”与“不安”,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音量,确保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的镇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王爷驾临?民女云无心,参见王爷。”
先礼后兵,姿态放得极低,却先声夺人,将自己的名字和“民女”身份,再次明确地抛了出来。
萧绝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当然听出了她话语里那份刻意的疏离与强调。但他没有打断,只是用更加冰冷的目光盯着她,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爷身份尊贵,民女不敢冒犯。”云无心继续说道,语气依旧恭敬,但话锋已经开始转向,“只是……王爷方才口口声声,说民女是您的王妃,”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萧绝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风暴的眼睛,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分,带着清晰无比的质疑,“敢问王爷——可有凭证?”
“可有凭证?”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锋利的小刀,精准地切入了萧绝此刻最致命的软肋!
萧绝瞳孔微缩。凭证?婚书?玉牒记录?还是她这个人本身?他当然有婚书,玉牒上沈琉璃也确确实实是他的王妃。可问题在于,天下人都知道,镇北王妃沈琉璃,已经于一年多前,“病故”了!朝廷有明文讣告,葬礼(虽然简陋)也曾举行。他现在若拿出婚书,说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云无心”就是沈琉璃,岂不是自相矛盾?等于承认当初的“病故”是假的,是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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