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的窗户依旧只敢开一条细缝,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窄窄的一道光带,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阿夜的呼吸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偶尔在睡梦中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显然是药力持续作用,加之墨昭精妙针法的效果。但炕头那个原本沉甸甸的粗布钱袋,已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几块散碎银子和一串铜钱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旁边是墨羽用炭笔写下的药材清单,上面“五十年份野山参”、“上好血竭”等字眼,像一张张噬金的兽口。
王婶坐在炕沿,手里纳着鞋底,针脚却远不如往日细密,眼神时不时忧心忡忡地瞟向那钱袋。药罐在小泥炉上咕嘟咕嘟地响着,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每一缕都带着银钱燃烧的气息。
墨昭静坐在窗边的矮凳上,目光掠过阿夜略显安详的睡颜,最终落在那份清单上。五十两银子,听着不少,但在昂贵的药材和必要的营养补充面前,流逝得快得惊人。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醉仙楼的配方钱是一次性的,需要开拓更稳定、更可持续的财路。
午后,墨昭帮王婶在灶间准备晚饭。王婶从咸菜缸里捞出一把腌渍的芥菜疙瘩,准备切丝。那芥菜疙瘩黑黄干瘪,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带着些许**感的咸涩气味。这是村里家家户户冬日必备的、最普通的腌菜,口感粗粝,除了死咸,并无风味可言。
“唉,这老咸菜,吃了半辈子,也就图个下饭,阿夜现在口淡,怕是吃不下。”王婶一边费力地切着坚硬的菜疙瘩,一边叹气。
墨昭看着那芥菜,脑中却灵光一闪!她前世在特种部队时,学过各种野外生存技能,其中包括利用简易条件制作发酵食品补充营养和口味。普通的腌菜工艺粗糙,只加大量盐巴抑制**,缺乏有益菌群参与的深度发酵,故而风味差、亚硝酸盐含量也可能偏高。如果能改进工艺……
“大娘,这菜若是用些别的法子腌,或许能更好吃些。”墨昭状似无意地开口。
王婶愣了一下,笑道:“傻丫头,咸菜不都这么腌吗?还能腌出花来?”
“或许……真可以试试。”墨昭眼中闪过一丝锐芒。高端酒楼的路子走通了,但最大的市场,永远是普罗百姓的日常餐桌!如果她能制作出一种风味远胜普通咸菜、价格又相对亲民的开胃小菜,走量销售,或许是一条更稳妥的财路。而且,食材易得,成本低廉,非常适合在村里小规模试产。
次日,墨昭再次来到清源镇。这次,她的目光不再聚焦于药铺和高档酒楼,而是流连于各个杂货铺、酱菜摊甚至街边挑担叫卖的小贩之间。她仔细询问各种酱菜、咸菜的价格、口味,甚至假意购买,亲自品尝。
结果与她预想的一致。市面上的腌菜大多品质低劣,不是过咸发苦,就是带有异味,最好的也不过是咸度适中,毫无鲜香层次可言。百姓们对此习以为常,但墨昭从他们吞咽时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并非没有对更好口味的需求,只是囿于条件和认知,无从选择。
在一家较大的杂货铺,她看到一种从州府贩来的、装在粗陶罐里的“什锦酱菜”,价格是本地咸菜的五倍不止,买者却寥寥。墨昭买了一小点尝了尝,味道依旧平庸,只是胜在用料多了几样。她心中更有底了。这是一个被忽略的、巨大的蓝海市场。
她没有再去醉仙楼,而是选择了镇西头另一家规模稍小、但口碑不错、以家常菜和实惠着称的“如意楼”。她直接求见了酒楼主厨,一位姓周的中年汉子,面相敦厚,手指粗糙,一看便是实干之人。
墨昭没有像上次那样提出现场演示,而是开门见山,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个小陶罐,正是她昨夜根据记忆中的思路,利用现有调料(酱油、饴糖、酒、姜蒜、以及向王婶讨来的—点自酿大酱雏形)和几样山村易得的野蔬(嫩笋尖、野蕨菜、山菌脚),经过初步尝试制作的简易版“酱香八宝菜”。虽然条件简陋,远未达到她心目中的标准,但凭借对调味和发酵原理的理解,其复合的酱香、恰到好处的咸甜鲜以及保留的些许蔬果脆感,已足以碾压市面上一众咸菜。
“周师傅,可否请您尝尝这个?”墨昭揭开罐口,一股浓郁协调的酱香气顿时逸散出来。
周主厨本是半信半疑,但一闻到这味道,眼神就变了。他狐疑地用小指蘸了一点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脸上的神色从怀疑变为惊讶,再到凝重。
“这……这是何物?姑娘从何得来?”周主厨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经营如意楼,深知一道好的开胃小菜对留住食客、促进酒水消费的重要性。这酱菜的味道,层次丰富,咸鲜回甘,空口吃宜人,下饭佐酒更是绝佳,比他店里现在用的那些强了何止十倍!
“家传小技,不足挂齿。”墨昭淡淡道,“此物用料寻常,制作却需独特秘法,可久存,风味愈佳。若贵店有意,我可定期供应,价格公道。亦可传授几样基础款式的制作窍门,贵店可自行添减食材,丰富品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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