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侗没回来的时候,严恕还挺担心,挺想念他的。严侗回来以后,严恕就觉得他还不如不回来呢。
严侗对严恕的文章要求越来越高,严恕感觉自己无论怎么写,都能被他爹挑刺,差点破罐子破摔。
这日,严恕又将修改完的时文拿去给他爹看。严侗看了以后,指出一堆不满意的地方,让严恕接着改。
严恕实在是崩溃,就说:“爹爹,我觉得您以前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啊。”
“废话,你现在写文章都两年多了,我的要求能和刚开笔的时候比么?怎么,你永远不想着要长进一些么?”严侗瞥一眼儿子。
“我也不是说不想长进,但是您实在是……我长进得没那么快啊。”严恕抱怨,“我这两日别的什么事都做不成。除了去书院上课,就是在家改文章了。改一遍您不给我过,改两遍还是不过。我实在是……”
严恕话未说完,严侗直接打断:“你文章写了这么久还是这副模样,我没找你算账,你倒还不满起来?一遍两遍都不过,难道是我故意为难你?我挑你文章的毛病不花时间?我愿意让你这么改?”
严侗的声音已经越来越高,严恕赶紧闭嘴,委屈地看了一眼他爹,转身想走。
“等等。”严侗叫住他。
“我前几日和朋友一起吃饭,他们说你大伯的家班排了一出戏,叫什么来着?在嘉兴府演得十分红火。我想着,你这一天天地往严修家跑,是不是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就问了问侍墨。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面还真的有你的事。冤枉你了没?”严侗问。
严恕心中暗道不好,他爹啥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他不是一向不关注这种娱乐活动的么?还是《牡丹亭》实在是太火了?
严恕脑子飞快运转,他得想一个可能不挨揍的说法。
“你说实话。”严侗看儿子的神色,就知道他正在编什么说辞呢。
严恕有些尴尬,回道:“额……我曾看到一个故事的底本,给大伯说了,大伯将它写成了戏本子,然后让家班出演。额……中间我也参与了一些修改。我不太懂昆腔,主要是琢磨一下情节以及文辞,别的也没什么。”
“你什么时候看到那个故事的底本的?你还有空看这种东西?”严侗问。
“就是……爹爹上京赶考的时候啊。那些话本子不都让您烧了么?”严恕低着头小声说。
“不务正业。你是什么时候给你大伯参详戏本子的?”严侗继续问。
严恕用更低的声音回道:“前年年底那会儿。”
“前年年底……哦,就是你课考都能拿丙等那会儿是吧?”严侗问。
严恕扶额,他爹的记忆力要不要那么好?这一年多过去了,咋连他课考等第都记得那么清楚。他只好点头。
严侗抬眼看了下严恕,说:“我是允许你去你伯父家了,但是允许你去排戏了么?还是那种戏?男女混班,伤风败俗。”
严恕浑身一紧,自己这又是药丸了?
“我……我……”严恕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在写文章这件事上和他爹讨价还价的,现在他爹心情不太好,再加上这档子事,他可能马上完蛋。
“我都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大本事,还会改戏本子?你有空做这些,没空把时文好好写写?”严侗问。
“有,有空写时文。我马上回去再写。爹爹饶了。”严恕赶紧说。
“我知道,只要我不在家,你不管再怎么用功,都还是会有松懈的时候。现在我回来了,帮你练练文章,你还不乐意了?”严侗继续表示不满。
“乐意,乐意。我刚才昏了头,不知好歹,爹爹别生气。别人求着爹爹改时文,爹爹都不一定有空理他们。我这边,爹爹天天尽心尽力地教诲,我还推三阻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知道错了。”严恕赶紧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看我生气了,你才知道怕了是吧?”严侗冷哼一声。
“嗯。”严恕心里惴惴,低头不说话了。
“罢了。你自己长点心。本来还觉得你是懂事了。现在看来,有时候还是原来那个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算了,饶了你,下不为例。”严侗挥手让儿子出去。
严恕赶紧退下,他以为这次总要挨揍了,想不到他爹如此宽大为怀,真是惊喜。
然后他立马调整态度,不再以一种被迫的心态改文章了。
事实上来说,严侗的确没有为难儿子的意思,他见严恕态度转好,知道用心写时文以后,很快就表示满意,不再让严恕反复修改了。
严恕自我反省了一下:是他爹长期在外,自己好久不挨打就皮痒么?明明他爹就是想帮他改改文章,还被搞得心头火起,扯出后面那么多事来。他文章改好了,就啥事没有了。
说起改文章的事,严恕突然想到了自己对李垣的承诺,就去书房对他爹说:“爹爹,我有一个同学,嗯,应该说是师兄,我们关系挺好的。他的本经也是《诗经》,经常帮我改五经题。我觉得他文章挺不错,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太容易出彩。您有空的话,能不能帮他看看?他今年八月要参加乡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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