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渐暖,吹开了长安的百花,却未能吹散北境传来的阴云。兵部衙署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一层寒冰。李世民端坐于主位,面色沉肃,下方分列着李靖、李积、侯君集等一众武将,以及房玄龄、杜如晦等参与机要的文臣。兵部尚书侯君集(此时尚未与李承乾牵连过深)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漠北舆图前,声音洪亮地禀报着紧急军情。
“……据斥候及归附部落探报,突厥颉利可汗今冬虽受白灾(雪灾),部众冻毙牛羊无数,然其麾下阿史那部、执失部等精锐,非但未有损减,反有频繁调动、集结之迹象。其游骑近来屡屡犯我灵州、朔方边境,虽规模不大,但其挑衅试探之意明显。臣等研判,颉利恐有趁我春耕、边防空虚之际,大举南犯之企图!”
舆图上,代表突厥兵力的黑色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在边境线上蠢蠢欲动。所有人的眉头都紧锁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将至的气息。
“陛下,”李靖出列,声音沉稳如山,“突厥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臣请增兵灵、朔二州,加固城防,同时命并州、代州兵马枕戈待旦,一旦突厥主力来犯,可即刻驰援,并寻机出击,断其归路!”
“药师兄所言甚是。”李积补充道,“然突厥骑兵来去如风,我军若一味固守,恐被其牵着鼻子走。还需派遣精骑,深入漠南,主动出击,剿杀其游骑,打击其气焰,使其不敢轻易叩关!”
武将们纷纷建言,无外乎增兵、筑城、主动出击等传统战法。文臣们则更侧重于粮草辎重的调配、后方稳定的维持。讨论激烈,却始终围绕着军事对抗的层面。
就在这紧张商议的关头,兵部衙署的院外,一个略显散漫的身影,正慢悠悠地晃过。
李承乾今日难得没窝在东宫斗蛐蛐,也没去鼓捣他的水车模型,而是不知怎的,散步散到了紧邻宫城的兵部衙署附近。他手里还把玩着那个已经磨得光滑的木陀螺,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
衙署的门并未完全关闭,里面传来的激烈讨论声,尤其是“突厥”、“南犯”、“增兵”等字眼,清晰地飘入了他的耳中。
他脚步微微一顿,侧耳听了几句,脸上那惯常的慵懒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千年梦境中关于突厥的记忆碎片浮现出来——此时的突厥,虽表面上依旧强大,实则内部因天灾(贞观元年、四年皆有雪灾记载) 和权力争斗已隐患重重,颉利可汗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其对资源的渴望,尤其是对过冬粮食的依赖,远超常人想象。
就在侯君集刚刚陈述完局势,李靖提出增兵策略,殿内短暂寂静,等待陛下决断的间隙。
一个与这严肃氛围格格不入的、带着点随意和睡意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唔……冬天刚过,死了那么多牛羊,他们现在……应该挺缺粮的吧?”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太子李承乾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一手还在转着那木陀螺,仿佛只是路过随口插了句话。
李世民眉头一皱,沉声道:“承乾!此乃军国重地,正在商议要事,休得胡言扰攘!退下!”
李承乾却仿佛没听到父亲的呵斥,也没在意那些投向他的、或惊讶、或不满、或鄙夷的目光。他继续看着舆图上那片广袤的漠北草原,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游戏:
“既然他们缺粮……那我们为什么不派人,多运些粮食去漠北,卖给他们呢?”
卖粮食给敌人?!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就连一向沉稳的李靖和房玄龄,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何等荒谬的提议!资敌以粮,岂非助长其气焰,让其更有力气来攻打大唐?
侯君集更是忍不住,出言驳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荒谬感:“殿下!此言差矣!突厥乃我大唐死敌,岂有资敌之理?此举无异于抱薪救火!”
然而,李承乾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从荒谬变成了愕然,继而陷入了沉思。
他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继续说道:
“又不是白送。卖,懂吗?高价卖。”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把他们急需的粟米、麦子,价格抬得高高的,高到他们需要拿出大量的皮草、马匹、甚至是金银来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嘴角勾起一抹与其年龄和平日形象极不相符的、带着点冷冽的算计:
“他们手里就那么点钱帛物资,都拿来换了粮食糊口,哪还有余钱去大量购置新的刀箭弓矢?打造兵器的铁料、工匠的耗费,可都不便宜。此消彼长,他们的战斗力,自然就弱了。这不比直接派兵去打生打死,要省事得多?”
他歪着头,看着侯君集,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今天晚饭吃什么”:
“侯尚书,你说,这法子,是不是有点像……嗯……‘经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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