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厦州市,临海国际酒店32层
时间:清晨6时47分,海雾未散,城市在淡蓝晨曦中缓慢苏醒
……
酒店走廊沉在一种压抑的寂静里。深灰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壁灯洒下倦怠的暖黄光晕,将人影拉长成模糊的剪影。空气中有清洁剂残留的柠檬酸味,混合着远处海风送来的、若有若无的咸涩。
吕奕凡站在3208号房门前。
他身形挺拔如刃,深蓝色便装外套下,肌肉线条紧绷。一夜未眠的痕迹刻在眼底,却让那双眼更显锐利。身后,宋瑾乔与陈默一左一右静立如松,气息沉敛,目光却如探针般扫过门缝、锁孔、乃至天花板的烟雾探测器——那里可能有隐藏镜头。
更远处,走廊两端阴影中,雷公带着两名队员封锁了动线。耳麦里传来极轻的电流杂音,伴随着压低的汇报:
“前后门已控。”
“消防通道干净。”
“监控室确认,目标房间自昨日19:06进入后,无外出记录。”
吕奕凡听着,指尖在腿侧轻轻叩击两下。
(内心:24小时。以他的活动频率,这沉默太深了。)
他想起昨夜交火的那道黑影——迅捷、狠辣、在枪口下依然能脱身。左肩那一枪是他亲手开的,7.62mm步枪弹,即便避开了要害,也绝不是能轻易掩饰的伤。
(内心:如果真是他……此刻应该在某个地下诊所,而不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
但直觉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神经深处。
他抬眼,看向面前这扇厚重的实木门。门牌号“3208”的铜牌擦得锃亮,反射着走廊灯光,刺眼。
“准备。”吕奕凡低声说,声音在寂静中如刀划开丝绸。
宋瑾乔与陈默同时向两侧滑开半步,右手自然垂落,贴近腰侧暗藏的枪柄。走廊尽头,雷公的身影微微前倾,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吕奕凡抬手。
“叩、叩、叩。”
指节敲击木门,声音平稳、清晰,在封闭空间里荡开细微的回音。
十秒。二十秒。
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内心:不对。)
他再次抬手,力道加重,节奏加快。
“叩叩叩!”
依旧死寂。
吕奕凡的眉头拧紧。他侧耳贴近门板——没有水声,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的窸窣,甚至连翻身时床垫的细微弹簧声都没有。
(内心:像一间墓室。)
他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抬手。指关节重重叩击,声音里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压迫:
“叩!叩!叩!”
短暂的空白后——
“谁啊?!”
门内传来一声沙哑、不耐烦、带着浓厚睡意的男声,语调抬高,尾音上扬,是被强行吵醒的恼怒。
“大清早的,有毛病不是?!”
吕奕凡瞳孔微缩。
(内心:是范智帆的声音。他真在?)
几乎同时,门内传来金属链条滑开的“咔啦”轻响,接着是锁芯转动、把手压下的机械声。
门,开了。
一道约二十公分的缝隙。
温热湿润的空气率先涌出,夹杂着高级沐浴露的柑橘清香,以及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掩盖的血腥锈味——但那味道太微弱,瞬息便被香气吞没。
范智帆的脸出现在门缝后。
他头发湿透,发梢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白色浴袍松垮的领口。浴袍腰带系得随意,襟口敞开一片,露出锁骨和一片泛着热水冲刷后淡粉色的胸膛皮肤。脸上挂着未擦干的水痕,眉毛紧蹙,眼底残存惺忪睡意,但瞳孔深处却清明如镜,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冷冽。
他的目光扫过吕奕凡,掠过宋瑾乔和陈默,再投向走廊深处若隐若现的人影,眉头拧得更紧,眼神里迅速堆起一层混合着不悦与警惕的疏离。
“请问你们是谁啊?”范智帆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但仍带着刚醒的沙哑,语气礼貌而冷淡,“有什么事吗?”
他一手扶着门框,指节微微用力,骨节泛白。另一手拿着白色毛巾,正漫不经心地擦拭湿发,动作自然随意,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清晨敲门声吵醒的普通住客。
吕奕凡的目光如解剖刀,迅速划过他全身——
湿发是真的,水珠正沿鬓角滴落。
浴袍是酒店标准款,胸口绣着徽标,面料有穿着后的自然褶皱。
裸露的皮肤光滑,未见明显伤痕。
脸色略显苍白,但可能是热水澡后毛细血管扩张所致。
眼神里的不耐、困惑、乃至那丝属于“精英人士”面对不速之客时特有的矜持戒备,都演得恰到好处。
(内心: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吕奕凡上前半步,从外套内袋取出证件,动作干脆地展开,举至范智帆眼前。
“国安局特别行动处,吕奕凡。”他的声音平稳有力,目光如钉,死死锁住范智帆的脸,“我们接到线索,这层楼可能有可疑人员活动。需要进行例行检查,请您配合。”
证件上的国徽在走廊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照片里的吕奕凡眼神锐利如鹰。
范智帆的视线在证件上停留了两秒,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那瞬间快得如同错觉。然后,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吕奕凡。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毛巾搭在肩上,湿发的水珠滴落,在浴袍肩头洇开深色水渍。
“国安局……”他低声重复,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掠过吕奕凡肩后,扫过宋瑾乔紧绷的下颌线,陈默如石雕般的站姿,最后落回吕奕凡脸上。
然后,他笑了。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讥诮弧度的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冰冷的审视。
“哦,这样啊。”范智帆点点头,语气依旧礼貌,却多了一层透明的屏障,“那么警官,请问……您有搜查令吗?”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吕奕凡眼中,一字一句,清晰如刃:
“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没有您说的‘可疑人员’。所以,我不知道警官这样大清早敲开客人房门,是否符合执法程序?好像……没有合法搜查令的话,您没有权利随意搜查我的私人房间吧?”
他微微侧身,让开门内更宽的视野——套房客厅整洁得近乎刻板:沙发靠垫棱角分明,茶几上只有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本倒扣的《华尔街日报》。窗帘紧闭,仅一盏落地灯亮着,光线昏黄柔和,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范智帆回过头,看着吕奕凡,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上一丝属于“懂法公民”的、恰到好处的质疑:
“难不成……我犯法了?”
四目相对。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结。
吕奕凡能清晰看见范智帆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也能感受到那平静表象下,一层坚硬、冰冷、不容逾越的防线。这个男人的反应太快,太镇定,太熟练——熟练得像早已将这场对话排练过千百遍。
(内心:他在拖延。在试探我的底线。也在……观察我。)
吕奕凡沉默了两秒。
他知道范智帆说得对——没有确凿证据,仅凭“24小时未出房门”的异常,不够申请搜查令。硬闯,程序上站不住脚;退,则可能永远错过真相。
但眼前这张脸,这双眼,这种即使在伪装下依然隐隐透出的、某种让他脊背发凉的气质……
(内心:太像了。像那个在暗巷中回眸的黑影。)
吕奕凡忽然开口,声音压低了半分,语速放慢,目光如探照灯般刻在范智帆脸上:
“搜查令暂时没有。”
他顿了顿,捕捉着对方每一丝肌肉的颤动:
“不过你还能安稳待在房间里,我倒很佩服——或者说,惊讶。”
范智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吕奕凡继续,语气平稳,却字字如锤:
“那边出那么大的事,你到现在……没收到消息?”
他紧紧盯着范智帆的眼睛:
“真沉得住气?”
话音落下的瞬间——
范智帆的脸上,骤然绽开一片极为生动、极为“真实”的震惊!
他瞳孔猛然放大,嘴唇微张,肩膀甚至向后仰了半分,那是人体在接收意外信息时的本能反应。脸上的惺忪睡意、不耐烦、乃至那层冰冷的疏离,在这一刻被一种混合着茫然、错愕、继而转为急切焦躁的情绪彻底覆盖。
“什么?”他的声音拔高,带着真实的震颤,“那边出事了?我不知道啊!”
他语速加快,眼神里迅速堆起属于“商人听闻重要资产出事”时的惊慌与愤怒:
“什么时候的事?哪里?怎么回事?!”
不待吕奕凡回答,他已经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向客厅茶几——动作幅度太大,浴袍下摆扬起,露出一截小腿,左脚踝处有一道极淡的、已经愈合多年的浅白色旧疤。
(内心:那是……云凡小时候爬树摔的?)
吕奕凡的心脏骤然一缩!
但范智帆已经抓起了茶几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解锁——那颤抖如此自然,像是肾上腺素飙升后的生理反应。他快速拨号,将手机贴到耳边,呼吸急促。
“滴……滴……滴……”
等待接通的盲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然后,电话通了。
范智帆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情绪失控:
“喂?!什么?!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东西被偷了?!草泥马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暴怒地咒骂,脖颈青筋暴起,另一只手狠狠攥拳砸在沙发扶手上,发出沉闷的“砰”声。浴袍因剧烈动作而散开更多,领口滑落至肩头,露出一片光滑的锁骨与肩胛——没有纱布,没有伤痕,只有健康的肤色与流畅的肌肉线条。
(内心:没有伤……?)
吕奕凡的视线死死锁定那片皮肤。
范智帆的表演还在继续,他对着电话咆哮,语气狠厉如刀,完全是一个得知重要项目遭劫后暴怒的掌控者: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全都滚蛋——!!”
他猛地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愤怒而涨红。然后,他像是才意识到门口还有人,倏地转过头,眼神里怒火未消,却混入了一丝被“外人”目睹失态的窘迫与恼火。
他抓起沙发上的浴袍前襟,胡乱拢了拢,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但声音依然带着怒意后的微颤:
“警官……您也听到了。我刚知道这事。”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僵硬而勉强:
“现在,我可以继续配合您的‘检查’——如果您坚持的话。但我需要立刻处理公司危机,时间很紧。”
他站在那里,湿发凌乱,浴袍松垮,眼神里交织着怒火、焦躁、以及一层深深的疲惫。一切如此真实,如此合理,如此……无懈可击。
吕奕凡静静看着他。
三秒。五秒。
然后,他缓缓后退半步,微微颔首。
“不必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稳,“情况已了解。打扰了,抱歉。”
他转身,向宋瑾乔和陈默递去一个眼神。
两人会意,同时撤步,但目光依旧如钩,钉在范智帆身上。
范智帆站在门内,看着他们退到走廊中段,这才深吸一口气,伸手拉门。
“咔哒。”
门锁闭合的轻响,在寂静中如一声沉闷的叹息。
门内。
范智帆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瞬间脱力般向下滑落,直到膝盖触地。刚才所有暴怒、惊慌、失控的表演,在门关上的刹那土崩瓦解。冷汗如瀑般从额角、脊背涌出,瞬间浸透浴袍内衬。
“呃……咳……”
他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捂住左后肩。白色浴袍之下,层层纱布包裹的枪伤伤口,因刚才剧烈的肢体动作和情绪爆发,已然崩裂。温热的血液渗透纱布,浸湿内衫,黏腻的触感与剧痛交织,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内心:妈的……二哥,你这是第一次开枪打我啊……)
他咬着牙,齿缝间溢出血腥味,不知是咬破了口腔内壁,还是喉头涌上的铁锈气。身体因疼痛而微微痉挛,却强行压抑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内心:演过了……情绪给得太满,反而刻意。但他信了……至少,暂时信了。)
他想起吕奕凡最后那个眼神——锐利、审视,却又带着一丝……困惑?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始终找不到锚点。
(内心:他认出我了吗?不……应该没有。脸变了,气质改了,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频段。但他怀疑了……那种直觉,真他妈准。)
范智帆撑着门板,艰难站起,踉跄着挪到沙发边,跌坐进去。羽绒靠垫柔软得近乎虚幻,却承不住身体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
他闭上眼,脑海中复盘刚才每一帧画面:
吕奕凡叩门时的沉稳,出示证件时的干脆,质问时的锋锐,退让时的果断……还有,最后落在他脚踝旧疤上那一瞬的目光停留。
(内心:他看到了。但他会联想吗?十二年过去了,一道疤而已……)
伤口处的剧痛再次涌上,如潮水般冲刷着意识的堤岸。范智帆额角青筋暴起,手指深深陷进沙发扶手的皮革里,留下五个泛白的凹痕。
(内心:得尽快处理……感染就完了。但外面肯定有盯梢,不能从正门走。)
他喘息着,从沙发垫缝隙里摸出那部加密手机,屏幕冷光映亮他苍白的脸。解锁,输入长串动态密码,接入某个独立加密频道。
一条预设信息早已编辑好,只待发送:
「‘镜面’协议启动。目标:吕奕凡及所属小队。指令:制造干扰信息流,掩护医疗通道。时限:6小时。」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微微颤抖。
(内心:二哥,对不住了。这场戏……还得演得更深。)
他按下发送。
屏幕显示「传输完成,痕迹已清除」。
范智帆将手机塞回缝隙,身体向后仰倒,陷进沙发深处。剧痛如影随形,意识在明暗交界处浮沉。
门外走廊,脚步声渐远。
电梯下行。
酒店大堂,晨光透过落地玻璃幕墙涌入,将大理石地面染成一片淡金。
吕奕凡走出电梯,步伐未停,径直穿过空旷的大堂。宋瑾乔与陈默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在光洁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队长,”宋瑾乔压低声音,快步跟上,“就这么走了?你刚才……”
“太真了。”吕奕凡打断她,声音低沉,目光直视前方旋转门外的街道,“真得像在演。”
陈默冷声道:“情绪转折太刻意。从困倦到震惊到暴怒,每个节点都卡得太准,像是按剧本跳转。”
吕奕凡在旋转门前停下脚步。
玻璃映出他的脸——眉头紧锁,眼底沉积着化不开的疑云。
“你怎么看?”他忽然问,目光转向宋瑾乔。
宋瑾乔沉默片刻,斟酌词句:“巧合太多。我们刚追踪到星耀失窃案的线索,他就‘恰好’在酒店闭关24小时。我们上门,他就‘恰好’刚洗完澡,毫不知情,然后‘恰好’在我们面前接到出事电话。”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吕奕凡:“唯一能确定的真实,只有你昨夜开的那一枪——打中了某个身手极好、对星耀内部布局了如指掌的人。那个人,才是关键。”
吕奕凡缓缓点头。
(内心:对。受伤的那个人。)
他想起那道黑影在枪火中腾挪的身形,想起子弹命中时那声压抑的闷哼,想起对方逃离时那种野兽般的迅捷与决绝。
然后,他想起范智帆刚才暴怒时挥拳砸向沙发扶手的动作——左肩胛骨区域的肌肉,在浴袍下滑的瞬间,似乎有极细微的、不自然的绷紧。
(内心:如果是他……那伤,不该在肩膀吗?)
但他看到的,是光滑的、无痕的皮肤。
“让技术组调取酒店所有监控的原始数据,不要覆盖层。”吕奕凡按下耳麦,语速加快,“我要过去72小时里,每一个出入3208号房的人、物、甚至光线变化的记录。”
“联系交通部门,调取酒店周边三公里内,昨夜所有救护车、私家车、乃至摩托车行驶轨迹。”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查范智帆在厦州市所有可能调动的医疗资源——私立医院、地下诊所、甚至黑市医生的交易记录。”
耳麦里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与回应:“明白!”
吕奕凡推开旋转门,晨风扑面,带着海雾的湿凉。
他回头,望向酒店高耸的玻璃幕墙。32层某扇窗户后,窗帘依旧紧闭,像一只沉默的眼睛。
(内心:范智帆……你究竟是谁?)
某种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如同水底的暗礁,随着潮水退去,正缓缓浮现轮廓。但他抓不住那形状——太模糊,太遥远,隔着十二年光阴的尘埃与血色。
“队长,”宋瑾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如果范智帆真是昨夜那人,他此刻应该重伤。但我们刚才没看到任何痕迹。”
吕奕凡沉默着,坐进停在路边的黑色SUV。
引擎低声启动。
“所以,”他缓缓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酒店那扇窗,“我们要找的,不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范智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而是一个‘正在流血’的影子。”
车辆驶入晨光中的街道,汇入稀疏的车流。
32层,窗帘缝隙后。
范智帆看着那辆黑色SUV远去,缓缓松开攥紧窗帘的手指。
掌心已被指甲刺破,渗出血珠。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抹红,扯了扯嘴角。
(内心:二哥,你还是这么……固执。)
转身,踉跄走向浴室。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鬓发,浴袍肩后,一片鲜红正缓慢晕开,如一朵狰狞绽放的花。
他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刷掌心,血色散成淡粉,随水流旋入下水道。
(内心:不,游戏结束了,二哥,你该歇歇了,回到警局破案时光吧,这里不合适你。)
镜中,那双眼睛深黑如渊,映不出丝毫光。
范智帆发了指令过去,飞向了京城:【鱼已上钩,影子出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