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168章 暗室交锋与不眠之夜

地点： 杨美玲公寓内部（客厅、次卧）

时间： 吕云凡潜入后深夜至凌晨

……

客厅的顶灯熄灭后，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只有窗外遥远的城市光晕，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和彼此隐约的身影。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的回响。

杨美玲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在昏暗中死死盯着几步外那个模糊的男性轮廓——范智帆。她的脑子乱成一团麻，震惊、恐惧、难以置信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交织撕扯。“画眉”暴露、中间人被“处理”、严密监视……这些信息如同惊雷，炸得她方寸大乱。而他，这个她一直以为是范家精英、金逸宸手下、甚至可能带着某种监视任务的男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宣称是“自己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范智帆……还是……？”她的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乎她接下来的判断，甚至生死。

吕云凡（范智帆）的身影在黑暗中动了一下，似乎微微调整了姿态，但他的面孔依旧隐藏在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即使在极暗的光线下，也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微光。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一种低沉、不容置疑的语气截断了她的探究：

“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个字都敲打在杨美玲的心上，“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自己人就足够了。其他的事，你无需知道，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杨美玲呼吸一窒，还想再问，却被吕云凡接下来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不过，有一点我严肃提醒你，”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最好别告诉你上面的人——你的单线联系人，谁也不要信任，谁都不要报告今晚的事。”

“为什么？！”杨美玲脱口而出，这是她作为特工的本能反应，遇到如此重大的变故，向组织汇报是铁律。

“因为那份机密，”吕云凡的声音冷得像冰，“已经暴露了。”

“什么？！”杨美玲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内心：机密暴露了？！他指的是……我亲眼看过并确认过的那份‘斩蛇行动’初步纲要？！这怎么可能？！那份文件的保密级别……）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理解这不可思议的消息。（内心：绝对不可能！接触过那份文件的人屈指可数，都是经过最严格审查的核心成员！难道……难道内部……还有凯恩，或者‘幽灵’安插的人？级别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抬头，在昏暗中急切地望向吕云凡的方向，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撒谎或不确定的痕迹。

……

就在这时，吕云凡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投来的、充满惊疑与探寻的目光。他没有躲闪，反而迎着她的视线，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那个动作幅度很小，却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内心：是真的……他不用言语，用眼神和动作告诉我，这是真的……不用怀疑……）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两人之间。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噪，以及杨美玲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她感觉喉咙发紧，血液仿佛都凉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吕云凡再次开口，打破了凝固的空气，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与之前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平淡：“对了，我借用你的房间一用。”

“什么？”杨美玲一愣，刚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勉强抽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松懈一丝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身体微微后倾，做出了防御姿态。

吕云凡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下巴微微示意了一下窗口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疲惫：“你也看到了，外面监视的人。我上来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去……困难更大，搞不好会直接摔死。”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杨美玲身上，那目光在昏暗中依旧清晰，带着一种“你很清楚我为何在此”的意味，“我冒着极大的风险过来，都是为了给你报信。你让我现在怎么回去？所以。”

杨美玲瞬间明白了。他不是不想走，是暂时根本走不了！攀爬七楼绝非易事，下去的风险甚至更大，一旦失手或被发现，前功尽弃。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恍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

吕云凡见她点头，也不再赘言。他仿佛完全无视了杨美玲身上那件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能勾勒出曼妙曲线、几乎透明的真空丝质睡袍，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留下淡淡的、属于夜晚凉意和一丝汗水的味道。他目标明确地走向客厅另一侧那间闲置的次卧。

次卧里没有开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铺着简单床单的空床和一个衣柜。吕云凡走进去，甚至没有打量环境，只是径直走到床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然后闭上了眼睛。他没有任何铺床或躺下的意思，就那样保持着坐姿，仿佛一尊陷入沉思的雕像，又像一头在短暂休憩中依旧保持警觉的孤狼。

杨美玲迟疑地跟到次卧门口，倚着门框，悄悄观察着他。看到他竟然就这样直接靠着墙“休息”，不由得再次愣住。（内心：他就这样……睡觉？连躺下都不？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范智帆身份的骤然反转、带来的骇人消息、以及他此刻表现出的这种极度隐忍、克制甚至有些古怪的行为方式，都让她心中的疑虑如同野草般疯长。

（内心：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他的话太过惊人，却又似乎能解释通很多疑点……可是，万一这是另一个更精密的圈套呢？）极度的危险感和不确定性，让她根本无法轻易交付信任。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两人虽共处一室，却各怀心思，无形的警惕与猜疑在黑暗中弥漫。

吕云凡闭着眼睛，但呼吸并未变得绵长安稳。他根本毫无睡意，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耳朵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大脑飞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内心：赌对了第一步，她至少没有立刻失控或呼叫。但凯恩的人会不会察觉异常？他们会不会突然上来核查？下一步……必须尽快让她安全撤离……）他是在赌，赌自己的判断，赌杨美玲的理智，也赌对手的反应时间。

与此同时，仅一墙之隔的主卧内，杨美玲同样毫无睡意。她和衣躺在冰冷的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攥着之前掉落后又被她悄悄捡起的匕首。吕云凡的到来和他带来的消息，如同在她原本就紧绷的心弦上又狠狠重击了一下，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波。她既警惕着窗外可能的监视者，也无法不防备着隔壁那个身份成谜、行为莫测的男人。失眠与高度紧张，让这个夜晚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公寓内外，夜色深沉，危机四伏，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共同陷入了一场关乎生死与信任的无声博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