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香岛某码头仓库(爆炸现场)、潮州古城街道、汕头某民居及周边街道、国安临时指挥车、各级警方指挥节点
时间:“护刃”行动次日,上午至中午
晨光初透,却照不进那座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气的废弃仓库。
空气里飘散着硝烟的余味,混着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死亡气息。袁卫龙单膝跪地,手掌死死压住雷震东胸前那个不再涌血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温度。他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眼角抽搐,却始终没让那滴泪落下。
远处,医护人员沉默地覆盖住两位科学家的遗体——那甚至称不上遗体,只是两具被从内部撕裂的躯壳。没有传统炸弹的痕迹,没有导线,没有计时器。一种近乎邪术的高科技,将人体变成了最隐秘的武器,也将警方的胜利瞬间化为惨痛的灰烬。
“老雷……”袁卫龙的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低语,像砂纸磨过生铁,“这笔债,一定讨回来。”
消息传到吕奕凡耳中时,他正站在一条古老的街巷尽头。
手机从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屏幕在青石板上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的闷响。师傅……那个会瞪着眼骂他“浑小子”,又会把最后一块肉夹到他碗里的男人……没了?
(内心:你说过……要看着我走到最后的……骗子!)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胃里翻涌而上,他猛地一拳砸向身旁斑驳的砖墙,指骨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缝隙流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杀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幽灵——!!!”
这一声咆哮不再是呼喊,而是受伤野兽的哀嚎与宣战,惊起了檐下栖息的鸽群,扑棱棱地飞向灰白的天际。
几乎在同时,加密频道亮起,宋瑾乔的信息简洁而致命:【毒蛇信号捕获,正向东南方向逃逸。幽灵依旧无踪。】
吕奕凡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条信息,仿佛要透过屏幕灼穿那个代号。他猛地转身,冲向路边一辆尚未熄火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时将证件亮向惊愕的车主:“警察!紧急任务!”
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车身在国道上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引擎的嘶吼宣泄着驾驶座上的滔天怒火。
吕奕凡的指节因用力握住方向盘而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他不断深呼吸,试图压下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狂躁。
(内心:冷静……必须冷静……毒蛇是唯一的线头……抓住他……撬开他的嘴!)
他强行将大脑切换到分析模式:毒蛇擅长反追踪,习惯利用复杂地形……东南方向……老工业区,废弃厂矿,密集的民居窄巷……几个可能的藏身点在他脑中飞速闪过、比对、排除。
方向盘猛地打死,轮胎在路面擦出刺耳声响,车辆拐入一条颠簸的辅路,朝着他推断出的最可能拦截点狂飙而去。
与此同时,一片拥挤破败的民居区域已被无声地包围。
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特勤人员像影子一样占据了制高点与关键通道。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内,屏幕正显示着热成像图——代表生命体的橘红色光斑蜷缩在一栋三层小楼的二楼房间。
“目标持有冷兵器,不排除体内植入爆炸物的可能。”通讯器里传来冷静的指令,“优先活捉,但授权在遭遇抵抗时使用致命武力。”
当地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人眉头紧锁:“为什么不直接强攻?拖延下去只会增加变数!”
负责现场指挥的黑衣男子头也不回,目光紧锁屏幕:“他在等。我们在等更大的鱼。耐心。”
就在这时,引擎的咆哮由远及近,一辆黑色轿车带着一路烟尘甩尾刹停,车门推开,吕奕凡跨步而出。他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是血,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光芒,每一步都带着踏碎地面的决绝。
中年警察上前欲拦:“同志!里面危险!我们需要统一行……”
吕奕凡仿佛没有听见,径直向前。
黑衣指挥官却抬手制止了警察:“让他去。”
“他这个样子……”
“有些门,”指挥官的声音低沉,“只有被怒火烧红钥匙才能打开。”
木制的房门在吕奕凡的猛踹下轰然向内崩裂。
房间内,精瘦如秃鹫的毒蛇正试图销毁最后一部通讯器,闻声骤然回头,阴鸷的目光对上来者,他嘴角扭曲地扯出一个笑容,疤痕随之蠕动:“比我想象的快,吕警官。”
没有废话,吕奕凡的身影已如炮弹般射出,一拳直取对方面门!
毒蛇敏捷侧闪,一道寒光自袖中滑出,直刺吕奕凡腰腹。
“噗——”刀锋没入皮肉。
吕奕凡身体一颤,却反而迎着刀锋更进一步,左手铁钳般扣死毒蛇持刀的手腕,右膝如同重锤狠狠顶向其胃部!
(毒蛇内心:这家伙……没有痛觉吗?!)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化作两股纠缠的毁灭性力量。桌椅碎裂,墙壁上溅开点点血梅。毒蛇的招式刁钻狠辣,专攻关节与要害;吕奕凡却全然不顾,如同疯魔,用身体硬接攻击,每一次反击都带着骨骼错位的闷响。
“她在哪?!”吕奕凡的吼声沙哑破裂,一拳砸下,毒蛇的鼻梁应声塌陷。
毒蛇吐着血沫,发出模糊的狞笑:“你……抓不到……风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最后的引线。吕奕凡一把掐住毒蛇的喉咙将他提起,拳头如同打桩机般落下,面目在重击下迅速变形。
“住手!要活的!”
数名特警冲入,奋力从后方抱住吕奕凡。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般挣扎,力量大得惊人,嘶吼声震动着狭小的房间:“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瘫软在地的毒蛇几乎不成人形,却仍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咯咯笑声,混合着血沫:“她……早已……在……境外……”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吕奕凡被强行按坐在墙角的废墟里,胸膛剧烈起伏,汗水、血水顺着下颌滴落。医务兵想上前处理他肋间仍在渗血的刀伤,被他粗暴地推开。
他颤抖着手摸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如同最终的嘲弄,赫然在目:
【吕警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记住你了。】
“啊——!!!”
压抑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手机被狠狠砸在车厢内,他俯身,额头抵住冰冷的方向盘,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那不是哭泣,是极致的愤怒与无力交织成的痉挛。
车外,残阳如血,将天地染成一片悲壮的橘红。
加密耳机里,传来袁卫龙沉重如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声音:“奕凡,回来吧。老雷……他需要你送他最后一程。”
吕奕凡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燃烧的天空,一滴混着血与尘的液体,终于挣脱束缚,划过他染血的脸颊,砸落在凝固的血泊中,悄无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