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125章 暗度危城 智弈暗局

地点：羊城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刑侦支队办公室、街道及未知地点

时间：“护刃”行动前夜，凌晨1点至黎明

……

跨年夜的狂欢余烬早已冷却，城市陷入沉睡，唯有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起前的极致压抑。巨大的电子屏幕上，莞城地图与代表布控小组的绿色光点无声闪烁，像一张等待猎物踏入的蛛网。

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伴随着对未知的等待和对至亲安危的灼心煎熬。

雷震东如同困兽，在指挥中心角落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双眼赤红，血丝密布，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拳头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师母和女儿瑶瑶的面容在他脑中交替闪现，混合着“幽灵”那扭曲的电子合成音，几乎要将他逼疯。（雷震东内心独白： 明天……明天就能见到她们了吗？不……这混蛋绝不会那么简单！阿芬，瑶瑶，你们一定要撑住……老公\/爸爸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救你们回来！） 一股狂暴的、无处发泄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出这里，杀向莞城。

吕奕凡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沉稳有力地按住了师傅剧烈颤抖的肩膀。他的手掌温暖而坚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师傅，”吕奕凡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相信我。”

短短三个字，像定海神针，瞬间锚定了雷震东几乎失控的心神。雷震东猛地抬头，对上徒弟那双深邃如古井、不见丝毫波澜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轻率的保证，只有绝对的专注和一种历经生死磨砺后沉淀下的、令人信服的强大意志。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那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微微松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信任的、粗重的喘息，重重地点了点头。（雷震东内心独白： 奕凡……交给你了……）

安抚下师傅，吕奕凡没有留在气氛凝重的指挥中心。他独自一人回到了相对空旷的刑侦支队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亮着几盏孤零零的台灯，光线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那块巨大的白板架上。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画满了箭头，连接着“幽灵”、王局、麻哥、杀手、朱家集团、境外雇佣兵……以及被红线醒目圈出的师母和瑶瑶的照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如同盘根错节的黑色藤蔓，缠绕着中心那个虚无的代号。

他静静地站在白板前，双臂环抱，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一道极浅的褶痕。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像一台超频的超级计算机，反复推演着“幽灵”的每一步，每一个可能。

（吕奕凡内心独白： 让我一人去莞城……为什么是莞城？距离不远不近，交通便利，易于设伏，也易于……转移视线？）

“我一人去莞城一趟。”——幽灵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在脑海中回放。

（吕奕凡内心独白： 太过顺利了……从铂悦府案破获，到这条指令传来，看似被我们逼得狗急跳墙，但节奏……似乎依然被祂掌控着？祂的目的，真的仅仅是为了报复我，或者用师母和瑶瑶逼我入局？）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亮了他的思绪！

（吕奕凡内心独白： 调虎离山？！）

他的眼神瞬间眯了起来，锐利的光芒在眼底凝聚，如同即将扑击的猎鹰！是了！如果“幽灵”的真正目标并非他吕奕凡本人，而是羊城内部的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呢？将市局，尤其是他吕奕凡和核心精锐力量，全部吸引到莞城，那么此刻内部相对空虚的羊城，岂不是……

（吕奕凡内心独白： 祂想要什么？毒品网络已毁，王局这条内线已断……是那个失踪的记账本？不对，麻哥层级太低，记账本的重要性未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动用雇佣兵，绑架警察家属……还有什么是我们忽略的？或者说……祂想救的人？想灭的口？还是……我们手中掌握的那些照片和录音原件？）

他迅速在脑中模拟“幽灵”的思维：如果我是“幽灵”，在分销网络被摧毁，内应暴露被清除，吕奕凡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我最怕什么？最想要什么？最可能采取什么行动来扭转败局？绑架雷震东家人，引吕奕凡孤身入莞城陷阱，一石二鸟，既能报复、扰乱，又能……

（吕奕凡内心独白： 牵制！巨大的牵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精锐的力量，都集中在莞城，集中在明天那场未知的“游戏”上！那么羊城本部……）

就在他思绪转转，寒意渐生之际——

“吕队！不好了！”值班民警小严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脸上带着惊慌，“雷支队……雷支队他刚才开车出去了！我们拦不住！”

吕奕凡瞳孔骤然收缩！（吕奕凡内心独白： 师傅！他还是没忍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火上浇油，更印证了他心中的不祥预感。“幽灵”不仅算计了他，更精准地拿捏了师傅雷震东的软肋和性格！这一步，或许本就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不能再等了！

吕奕凡猛地转身，步伐迅疾如风，重新冲向临时指挥中心。他一把推开沉重的门，无视里面因雷震东擅自离去而更加凝重的气氛，目光锐利如刀，直接扫过脸色铁青的李局长、眼神深邃的袁卫龙以及眉头紧锁的陈国梁。

“李局，袁队，陈队！”吕奕凡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室内的死寂，“我们可能中计了！‘幽灵’的目标，可能根本不在莞城，也不在我身上！去莞城，是幌子！是调虎离山！”

“什么？！”李局长霍然起身，因疲惫和焦虑而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震惊。

陈国梁猛地掐灭了手中的烟，眼神锐利起来：“调虎离山？他想调开我们，对哪里下手？局里？还是……”

袁卫龙没有说话，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精光闪烁，身体微微前倾，显示他正在急速消化和评估这个惊人的可能性。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吕奕凡继续说。

“动用雇佣兵，绑架师母和瑶瑶，搞出这么大阵仗，仅仅是为了引我一人入瓮？代价与收益不成正比。”吕奕凡语速极快，逻辑冰冷清晰，“祂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是在我们将主要警力，尤其是特警、武警和机动力量调往莞城布控后，羊城内部防御相对空虚之时，达成某个我们尚未察觉的目标！这个东西，或者这个人，对‘幽灵’而言，至关重要，甚至关乎其生死存亡！”

他抬手指向屏幕上的莞城地图：“如果我们按照原计划，将重兵投入莞城，就等于主动跳进了祂设下的圈套，将羊城的后背彻底暴露给了祂！”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吕奕凡的分析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李局长脸色变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李局长内心独白： 调虎离山……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他下意识地看向袁卫龙。

袁卫龙缓缓站起身，走到吕奕凡面前，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对吕奕凡惊人洞察力的激赏和高度认同。

“吕警官的判断，可能性极高。”袁卫龙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国安特有的冷静和全局观，“对手的行为模式，符合‘示形动敌，利其不自主而取之’的调虎离山精髓。祂在利用我们救人心切、聚焦于吕警官安全的心理，制造战略盲区。”

他看向李局长，语气果断：“李局，我建议，立刻调整‘护刃’行动方案！”

陈国梁也重重一拍桌子，站到了吕奕凡身边，脸上是豁出去的决绝：“奕凡说得对！我们不能被‘幽灵’牵着鼻子走！祂越想让我们去莞城，我们越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羊城才是根本！”

李局长看着眼前意见高度统一的三位干将，又想到擅自离去、吉凶未卜的雷震东，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了决断的神色，重重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好！就按你们说的办！我立刻向上面汇报，申请启动应急预警方案！袁队，奕凡，国梁，你们立刻拟定Abc三套应变方案，优化所有细节！要快！”

命令一下，指挥中心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氛围已然不同。之前的焦灼等待，化为了紧张有序的临战部署。

预警方案A（明修栈道）： 吕奕凡依旧按原计划，单人前往莞城。但跟随布控的力量大幅削减，仅保留必要的追踪和情报支持小组，由陈国梁亲自带队，策略转为“远距离观察，非必要不介入”，主要任务是验证吕奕凡的判断，并伺机捕捉“幽灵”在莞城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预警方案b（暗渡陈仓）： 袁卫龙协调国安及部分精锐特警、武警力量，秘密回防羊城。重点布控区域包括：市局证物室（存放杀手照片、录音原件）、关键嫌疑人羁押场所（麻哥、王勇）、以及可能与“幽灵”存在关联的朱家集团部分产业和敏感地点。同时，利用国安的技术优势，对全市通讯、交通要道进行秘密监控，寻找异常动向。

预警方案c（守株待兔\/机动策应）： 李局长坐镇指挥中心，协调剩余警力，加强对市内重点区域、交通枢纽的公开巡逻和戒备，形成高压态势，对内稳定人心，对外形成威慑。同时，组建一支由袁卫龙直接指挥的快速反应小队，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应对市内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并……设法寻找并接应擅自行动的雷震东。

方案细节被迅速优化，人员分组，装备调配，通讯频道加密切换……每一个环节都在争分夺秒地确认。袁卫龙展现出惊人的组织协调能力，指令清晰，调度有序。陈国梁则利用对本地情况的熟悉，快速圈定了数个需要重点监控的区域。

吕奕凡站在一旁，看着迅速调整部署的众人，眼神冰冷而坚定。（吕奕凡内心独白： 幽灵，你想声东击西，我就将计就计。看看最后，是谁抄了谁的后路！）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切准备就绪。

李局长站在指挥台前，目光扫过眼前这些面容坚毅、眼神锐利的部下，沉声下达最终指令：

“‘护刃’行动，按修订后Abc预警方案，即刻执行！各部门，行动！”

吕奕凡最后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配枪和那颗米粒大小的骨传导耳机，对袁卫龙和李局长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独自一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市局大门，融入了门外尚未苏醒的都市晨曦之中。他的身影在朦胧的光线里，显得孤峭而决绝。

而在他身后，一张针对“幽灵”反扑的、更加隐蔽和强大的罗网，已在羊城悄然张开。

袁卫龙看着吕奕凡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低声对通讯器说道：

“各小组注意，‘护刃’行动，开始。保持绝对静默，等待信号。”

窗外，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注定伴随着更加凶险的暗战与搏杀，来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