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126章 虚步迷城 棋高一着

地点：莞城某街心公园、羊城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前往鹅城路途

时间：“护刃”行动当天，清晨至上午

……

黎明撕破了夜幕，将稀薄的天光洒向莞城。这座毗邻羊城的工业城市在晨曦中缓缓苏醒，街道上车流渐密，早起的行人步履匆匆。位于市中心边缘的一个开放式街心公园，绿意葱茏，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偶尔有孩童嬉笑跑过，一派安宁祥和的日常景象。

吕奕凡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夹克和牛仔裤，坐在公园深处的一条长椅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刚在路边摊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糯米饭团，慢慢地吃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他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一个在此歇脚的普通路人，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隐藏着鹰隼般的警惕与冰封的冷静。

（吕奕凡内心独白： 公园，开阔地，利于观察，也利于被观察。“幽灵”会选择这里作为第一站，不意外。）

在他的感知中，半径百米之外，无形的网已然张开。那个推着婴儿车、时不时低头逗弄孩子的“母亲”；那个戴着耳机慢跑、汗水浸湿了运动服的“晨练者”；那几个坐在凉亭里下棋、时而爆发出争执声的“退休老汉”；甚至更远处，停靠在路边的一辆看似普通的厢式货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纹丝不动……这些都是精心布下的棋子，隶属于陈国梁带领的远距离观察小组。他们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猎手，屏息凝神，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而那辆厢式货车内，更是坐着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武警精锐，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汗液混合的紧绷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细沙从指缝间滑落。公园里的日常喧嚣与吕奕凡内心的绝对寂静形成了尖锐的对比。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炭火上煎熬，但他表面的沉稳没有丝毫破裂，甚至连咀嚼食物的节奏都未曾改变。（吕奕凡内心独白： 煎熬是双向的。祂在考验我的耐心，我也在等祂露出破绽。）

上午十点整。

放在吕奕凡口袋里的手机，如同被精准设定的闹钟，骤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未知号码”四个字，像淬毒的匕首，刺入眼帘。

吕奕凡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放下吃了一半的饭团，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这才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立刻放到耳边。

“……” 电话那头先是短暂的空白，仿佛在品味这边寂静中蕴含的压力。

接着，那个经过处理的、冰冷而扭曲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戏谑，响了起来：

“吕奕凡……你胆子，不小啊。” 声音顿了顿，仿佛毒蛇吐信，“你确定，就你一个人……在那个公园里？”

吕奕凡眉头瞬间蹙紧，形成一道锐利的刻痕。（吕奕凡内心独白： 祂发现了？还是试探？） 他对着话筒，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什么意思？”

“咯咯咯……” 幽灵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子笑声，“不妨……我替你猜猜？以你为中心，百米范围外……那个推婴儿车的女人，手是不是太稳了点？那个跑步的，步频和呼吸，像不像受过专业体能训练的？还有那几个下棋的老头，眼神往你这边瞟了多少次了？嗯？” 祂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玩弄，“演得……还不错。要不要我继续猜猜那辆货车里，装着几条‘硬汉’？”

吕奕凡心神骤然一凛！（吕奕凡内心独白： 果然！雇佣兵级别的反侦察能力！我们的布控，在祂眼里近乎透明！）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他强行压住，声音反而更冷了几分：“你想怎样？”

“不急……”幽灵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吕奕凡，我说你是聪明呢，还是愚蠢？费这么大力气，布下这天罗地网，就为了等我？可惜啊……网眼太大了。”

吕奕凡听出了祂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嘲讽，明白此刻任何否认都是徒劳，他直接切入核心：“幽灵，少说废话。我的人怎么样？你怎么确认，我会继续配合你？让我怎么配合？”

“咯咯咯……”那疹人的笑声再次响起，“放心，她们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哦，对了，听说……雷队长失去理智，独自开车出去了？啧啧，真是难得一见啊，那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雷震东……” 话语中的恶意如同冰冷的黏液，试图渗透吕奕凡的心防。

吕奕凡指节捏得发白，但语气依旧冷硬如铁：“说说你的真实意图吧。搞出这么大阵仗，恐怕……不是单纯针对我来的吧？另有所图？”

电话那头，幽灵的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吕奕凡会如此直接地反问。片刻后，那电子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吕奕凡，你确实聪明。但是……别耍心机。” 语气陡然转厉，“按照我说的照做就是！现在，立刻动身，下一个地点——鹅城！”

“鹅城？！”吕奕凡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吕奕凡内心独白： 鹅城？不是莞城周边的任何地点，而是更远的鹅城？这跨度……祂到底在布什么局？）

“咯咯咯……你不是很聪明吗？吕奕凡？哈哈哈……” 幽灵发出一阵嚣张而充满嘲弄的大笑，随即，根本不给他任何追问的机会，通话便“咔”一声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吕奕凡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死结。（吕奕凡内心独白： 反追踪信号肯定又失败了……鹅城……祂到底想干什么？绕圈子？消耗我们的精力和资源？还是……在鹅城有更大的图谋？） 一种事态完全脱离预期、向着更深远黑暗滑去的紧迫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尝试用加密频道快速发送了一条极简信息回指挥中心：【目标鹅城，计划不变，勿跟。】

……

羊城市公安局临时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吕奕凡位置的光点原本静止在莞城公园，突然开始移动，而移动的方向，经过系统测算，赫然指向了与莞城相距甚远、完全不在预设范围内的——鹅城！

“他去鹅城干什么？！”李局长猛地从指挥席上站起，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不是莞城吗？怎么又变成鹅城了？！这……这完全打乱了我们的部署！”

指挥中心内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所有盯着屏幕的工作人员脸上都写满了错愕和茫然。陈国梁远程传来的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鹅城？幽灵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准备下令调整布控方案时，吕奕凡那条简短的信息传了回来。

【目标鹅城，计划不变，勿跟。】

“这……奕凡这是什么意思？”李局长看着屏幕上那行字，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挣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让他一个人去鹅城？太危险了！万一……”

一直沉默伫立在屏幕前，如同磐石般的袁卫龙，此刻眼中精光一闪。他抬手，阻止了李局长后续的话，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李局，相信吕奕凡的判断。他既然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幽灵’此举，极有可能是在进行极限施压和测试，试图调动并疲敝我们所有力量。如果我们此刻大规模转向鹅城，正中了祂的调虎离山之计！羊城的防御将出现巨大空档！”

他转身，目光扫过指挥中心内所有看向他的人，语气斩钉截铁：“传我命令！所有单位，按原定Abc预警方案执行！莞城观察组保持静默，后续行动待命！羊城各布控点提高戒备！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跟踪吕奕凡前往鹅城！”

命令被迅速下达。尽管心中充满担忧和不解，但高度的纪律性和对吕奕凡、袁卫龙能力的信任，让整个系统依旧按照修订后的计划，如同一台精密而坚韧的机器，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中继续运转。

李局长重重地坐回椅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忧色未褪。（李局长内心独白： 奕凡，你小子……一定要给我好好的！）

袁卫龙则再次将目光投向大屏幕，上面代表吕奕凡的光点正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向着未知的鹅城方向移动。他眼神深邃，低声自语，仿佛在对抗那无形的压力：“棋局才刚刚开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通往鹅城的高速公路上，吕奕凡驾驶着一辆临时租来的普通轿车，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窗外，景物飞速倒退，城市的轮廓逐渐被田野和山丘取代。

他面容冷峻，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行程。（吕奕凡内心独白： 鹅城……幽灵，你把我引向那里，究竟藏着什么？是更大的陷阱，还是……你不得不去处理的关键节点？）

他不再去思考身后是否有目光追随，也不再纠结于“幽灵”是如何洞察先机的。此刻，他就像一把被掷出的孤刃，只能向前，穿透迷雾，直至刺入那操纵一切的黑暗核心。

车轮滚滚，载着孤身的猎手，驶向那座被迷雾笼罩的“鹅城”，也驶向这场智力博弈中，更加凶险难测的下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