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123章 日常崩裂 红线下的战书

地点：吕奕凡出租屋、街道、早餐摊、羊城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时间：扫毒风暴后某个周末，上午至跨年夜夜晚

……

连日精神紧绷带来的疲惫最终压倒了警觉，吕奕凡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次日午前，窗外明晃晃的冬日暖阳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他古铜色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才将他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

他罕见地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那双深邃眼眸中惯常的锐利被短暂的惺忪所取代，但仅仅几秒后，便恢复了洞悉一切的清明。屋内依旧是他习惯的“简洁”——或者说，是单身汉特有的凌乱。换下的深色作训服随意搭在椅背上，像一只疲惫栖息的黑鹰；桌上散落着几份翻卷了边的案卷复印件和几个空矿泉水瓶，在阳光下泛着塑料的微光；地面蒙着一层薄灰，清晰地印着他昨日进出的脚印。他向来懒得在这些琐事上花费精力，打扫卫生的周期总是随性而至，如同他难以预测的办案思路。

起床，刷牙，用冰冷的自来水泼脸。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镜中的男人，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那是常年与黑暗打交道留下的印记。他套上一件深灰色立领休闲夹克，一条洗得发白却干净的牛仔裤，身影挺拔而孤峭，随即出了门。这便是他难得的休息日，简单到近乎寡淡，与窗外那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楼下常去的那个夫妻早餐摊解决了迟来的早午餐——一碗滚烫的白粥，两根炸得金黄的油条。摊主大妈熟稔地和他打着招呼，往他的粥里多加了一勺咸菜，吕奕凡也只是淡淡点头，低声道了句“谢谢”，便沉默地坐在角落的塑料凳上，慢慢吃着。他看着街上为生活奔波的行人，牵着孩子笑语嫣然的父母，一种微不可察的落寞感，如同细小的尘埃，在心底悄然浮动。师傅雷震东一家，此刻想必正开着那辆旧吉普，带着师母和宝贝女儿瑶瑶，在某个乐园里享受着难得的亲子时光吧？他脑海中闪过瑶瑶那丫头扎着羊角辫、像只快乐小鸟般扑向雷震东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牵动了一下，那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随即湮灭在粥碗升腾的热气里。

日子就在这种表面的平静与内里汹涌的暗流中，悄无声息地滑过。处理不完的“芝麻”琐案，隐藏在暗处如毒蛇般的“幽灵”窥视，以及对失散多年的大哥吕顾凡无法言说的思念与必须隔绝的保护……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快进键，卷挟着一切向前奔流。转眼间，日历被撕到了最后一页，2029年的跨年之夜，如期而至。

跨年夜的羊城，化身为一颗巨大的、跳动不休的光之心脏。霓虹如织，将夜空染成瑰丽的颜色，街头巷尾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与商家促销的喧嚣混合成一片沸腾的海洋。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串的烟火气、糖炒栗子的甜香，以及一种集体性的、对新年到来的狂热期待。吕奕凡对这类密集的热闹本能地排斥，他更愿意待在自己那间安静的出租屋里，用一杯浓茶和几份未看完的卷宗，构筑起属于自己的堡垒，对抗全城的沸腾。他刚将沸水注入茶杯，看着茶叶舒展沉浮，准备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守岁”。

然而，生活的脆弱平静，总是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被轻易且残忍地撕裂。

放在木质小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发出急促而尖锐的震动声，像一只受惊的昆虫在桌面上弹跳。不是电话铃声，是一条信息，来自局内最高等级的加密频道代码。

吕奕凡眉头瞬间蹙紧，形成一道锐利的刻痕。他放下茶杯，拿起手机。屏幕上只有言简意赅、却重若千钧的三个字：

【紧急，速回】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解释，但这三个字背后透出的、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如同冰锥骤然刺破了跨年夜的虚假祥和与温暖。吕奕凡眼神一凛，所有散漫的思绪瞬间收束，凝聚成绝对的专注。没有任何犹豫，他像听到冲锋号的士兵，抓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迅速穿好，动作流畅而迅捷，带着一种猎豹般的本能。他扫了一眼窗外那片璀璨却陌生的、与他无关的夜景，转身，关门，落锁，身影迅速没入楼道昏暗的光线中。在路边，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市局地址，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出租车艰难地融入节日的车流，速度缓慢得令人心焦。吕奕凡靠在后座，面容沉静如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街景，内心却已波澜暗起，无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碰撞。（吕奕凡内心独白： 跨年夜……紧急召回……绝非寻常刑事案件。是‘幽灵’终于按捺不住？还是出现了更棘手的变故？）

抵达市局大院时，那种异样的气氛几乎扑面而来。平日即便在深夜也有车辆人员往来的大院，此刻却透着一股死寂般的空旷。大楼入口处值班岗哨的民警，脸色绷得像鼓皮，看到他时，眼神复杂地微微点头，那里面混杂着紧张、同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走进大楼，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粘稠的液体弥漫在空气中，连走廊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发出的“滋滋”声，都显得格外刺耳，灯光惨白，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得缺乏生气。

“吕队！您可算来了！”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静。同事小严从值班室小跑出来，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未褪的惊惶，嘴唇有些发白，“李局、雷支队他们都在局长办公室，让您一到就立刻过去！气氛……气氛很不对！”

吕奕凡心头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冰砸中。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脚步不停，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凝聚的空气中，径直走向位于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局长办公室大门。他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进来。”里面传来李局长低沉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干涩，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

吕奕凡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办公室内的景象，让他的目光瞬间凝固，如同被冰封。

李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深陷在皮椅里，双手交叉用力抵着额头，手背青筋隐现。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一种混合了巨大焦虑、震怒以及深深无力的灰败笼罩着他，眼袋浮肿，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师傅雷震东则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是羊城绚烂的跨年夜景，万家灯火与璀璨霓虹勾勒出城市的轮廓，但这片光明似乎与他无关。他那宽阔的背影此刻绷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花岗岩，拳头紧握，放在窗台上，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泛着骇人的白。周身散发着一股几乎要实质化的、狂暴的怒意与痛苦，仿佛一座被压抑到极致、内部岩浆翻滚、随时可能毁灭性喷发的火山。禁毒支队长陈国梁坐在靠墙的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雾缭绕，让他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更加模糊。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小山般的烟蒂，诉说着之前的焦灼。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办公室里多出的一个陌生面孔。

那人坐在陈国梁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身姿挺拔如松，即便坐着，也给人一种稳如磐石的感觉。他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便装，剪裁合体，面料挺括，看似普通，却难掩其下蕴藏的精干与力量。他看起来三十七八岁年纪，面容轮廓分明如刀削斧劈，皮肤是经历过真正风霜雨雪的微糙古铜色，一双眼睛异常凌厉，眼皮内双，开合之间精光闪烁，如同翱翔于雪峰之巅的鹰隼，目光扫过时，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静和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老练。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却自然散发出一种与市局警察不同的、属于更广阔、更隐秘战线的独特气场，那是真正经历过江湖波涛、生死考验的人才能拥有的沉淀。

“奕凡来了。”李局长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他，声音带着沉重的、几乎无法承受的压力，“把门带上。”

吕奕凡依言将门关紧，冰冷的金属锁舌“咔哒”一声嵌入锁扣，仿佛也隔绝了所有的退路。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那陌生人身上，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询问：“李局，师傅，陈队。怎么了？”他的视线尤其在雷震东那剧烈起伏、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痛苦与愤怒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心中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收紧。

李局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那口气重若千钧，难以承受。他最终看向那个陌生男人，声音干涩地介绍：“奕凡，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安局的袁卫龙，袁队长。”他又转向袁卫龙，语气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袁队，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我们刑侦支队的吕奕凡。”

袁卫龙闻言，利落地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冗余，像一把出鞘的军刀。他向吕奕凡伸出手，手掌宽厚，指节粗大，掌心有着明显且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和使用特殊器械留下的印记。他的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落在吕奕凡脸上，带着冷静的审视，也带着一丝对同行能力的评估。“吕奕凡，久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寒暄。

吕奕凡与他握手，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沉稳而充满控制力的力量，微微颔首，同样言简意赅：“袁队。”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如同两把利刃的刀锋轻轻相碰，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凡。

初步认识后，吕奕凡直接看向李局长，再次问道，这次语气加重了几分：“李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窗边那尊凝固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背影。

李局长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难以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骇人听闻的变故。最终，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由袁卫龙来说明。袁卫龙会意，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吕警官，情况非常严重。我们长话短说。”他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切入最残酷的核心，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质公文包里，取出一张被小心存放在透明证物袋里的纸条，递到吕奕凡面前。

“这是今天傍晚，雷震东支队长下班回家后，在自家客厅的茶几上发现的。”袁卫龙的声音冰冷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内容却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血液冻结，“同时失踪的，还有雷支队长的爱人，以及他们六岁的女儿，雷梦瑶。”

“嗡——”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吕奕凡脑海中炸开！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猛地抬头看向袁卫龙那冷静得近乎残酷的脸，又霍然转向窗边的雷震东！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师傅那几乎要摧毁一切的狂暴怒意从何而来，明白了那背影为何如此绝望！（吕奕凡内心独白： 师母……瑶瑶……被绑走了？！“幽灵”！是祂！祂竟然敢——！）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他强行将这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如同将沸腾的岩浆强行封入冰壳。他伸出手，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接过了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条。证物袋下的纸条是最普通的A4打印纸，上面是用从各种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大小不一的印刷字，歪歪扭扭地拼贴而成的一句话，如同毒蛇爬过的痕迹，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吕奕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游戏开始了。】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同样方式拼贴出的、线条扭曲、透着诡异笑意的骷髅图案。

“这……什么意思？”吕奕凡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剪贴的字块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印在他的神经上。但他心中已如明镜般清晰，这毫无疑问是“幽灵”的战书。

袁卫龙继续陈述，语气依旧平稳得像在汇报天气，却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巨大压迫感：“很明显，这是代号‘幽灵’的罪犯的手笔。祂选择在跨年夜这个特殊时间点，对雷支队长的家人下手，目的极其险恶：一，这是对羊城警方、对国家法律底线最极度猖狂、最直接的挑衅，宣告祂的‘游戏’规则由祂制定，战争已经升级到不计后果的程度；二，此举直接针对你，吕奕凡警官。这既是对你之前紧追不舍、摧毁其分销网络的疯狂报复，也是试图通过打击你在意、尊敬的师傅及其家人，来扰乱你的心神，折磨你的意志，甚至逼迫你在极端情绪下做出错误判断或不理智的行为；三，……”

他顿了顿，凌厉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狠狠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的陈国梁，“根据陈支队那边刚刚汇总的情报，近期境外有数股高度活跃、拥有实战经验的雇佣兵小队，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试图绕过边境监控，潜入我国境内。其动向经过分析，疑似与粤省边境残留的、未被完全清除的毒品网络供应线有关，而他们的最终目标，经过交叉比对，高度可能指向羊城，或者说，指向正在深度调查‘幽灵’及其背后网络、并对其构成致命威胁的你，吕警官。”

陈国梁适时接口，声音因为吸烟和愤怒而更加沙哑，像砂轮摩擦：“我们高度怀疑，‘幽灵’在分销网络被我们以雷霆之势打掉、王局这条内线暴露并被清除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及吕奕凡你给他带来的、实实在在的生存威胁。祂已经狗急跳墙，铤而走险。一方面，用这种绑架至亲的极端方式向你个人、向整个羊城警方宣战，展示其无所不用其极的凶残；另一方面，这种疯狂的举动背后，可能也在图谋某种更大的反扑动作，或者……急切地想要得到某样足以扭转局势、或确保其自身安全的东西。”

（吕奕凡内心独白： 触动核心利益……想要的东西……是麻哥供词里提到的、那个在灭门案中失踪的、记录了多年与上游资金和货物往来的关键对账笔记本？还是我们手中掌握的、能指证王局乃至其背后势力的杀手照片和录音原件？或者说……祂已经隐约感觉到，我正在一步步逼近祂隐藏的真实身份，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打乱我的节奏？）

吕奕凡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超级计算机，瞬间将零星线索串联起来，理清了脉络。“幽灵”此举，既是丧心病狂的报复和**裸的挑衅，也可能是在巨大压力下，为了夺取关键证据、消除迫在眉睫的威胁而采取的极端手段。甚至不排除，祂想利用师母和瑶瑶作为人质，交换什么，或者布下更险恶、更复杂的陷阱，引他入彀。而境外雇佣兵的秘密入境，则无比清晰地表明，“幽灵”所拥有的资源、人脉和手段，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事态已从最初的内部**案、毒品案，急剧升级到了涉及境外敌对势力、严重威胁社会公共安全和国家安全的层面！这也就完美解释了，为何国安局的队长会在这个跨年之夜，亲自出现在这间市局的办公室里。

“砰！！！”

一声沉闷如惊雷的巨响，猛地炸开！

始终背对着众人，如同沉默火山的雷震东，终于无法再抑制内心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他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冰冷的玻璃窗框上！厚重的钢化玻璃似乎都为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脸上是混合了滔天怒火、刻骨担忧以及深深无力的狰狞表情。这个向来以钢铁意志着称的硬汉，此刻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低吼：“王八蛋！狗杂种！有什么冲我来！动我家人……我操他祖宗十八代！！！”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困在牢笼中、却找不到敌人撕咬的雄狮，只能以自毁的方式宣泄那无处安放的痛苦与愤怒。

“老雷！冷静！！” 李局长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厉声喝道，虽然他自己也心急如焚，眼球同样布满血丝。

陈国梁也立刻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按住雷震东因为极度激动而颤抖不已的肩膀：“震东！别这样！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嫂子和小瑶瑶还等着我们去救！你垮了，她们怎么办？！”

袁卫龙冷静地看着这一切，补充道，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狂躁的奇异力量：“雷支队，你的心情，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但请相信，对方要的就是你失控，要的就是你被愤怒吞噬理智。请相信我们国安和警方联手的力量，我们一定会动用一切可用资源，不惜一切代价，保障你家人的安全，并将这群无法无天的罪犯，绳之以法！”

在几人连番的劝慰、压制和理性分析下，雷震东粗重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极力克制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怒与撕心裂肺的担忧。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身体因为极力的隐忍而剧烈地颤抖着，最终颓然重重地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痛苦地深深插进自己短硬的头发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雷震东内心独白： 阿芬……瑶瑶……我的宝贝女儿……你们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等我！爸爸\/老公一定来救你们！）

就在这时，吕奕凡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不是信息，是来电。屏幕上的提示，刺眼地显示着——“未知号码”。

办公室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吕奕凡的脸上和他手中那部正在震动的手机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吕奕凡看着那个号码，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吕奕凡内心独白： 来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功能，让那个声音，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办公室凝滞的空气中。

“嘟……”

电话接通，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经过明显电子合成处理、扭曲失真、带着诡异金属摩擦感的声音，慢悠悠地传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戏谑和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吕奕凡……到了吗？呵呵……我们，又再见面了。”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欣赏猎物落入网中的挣扎，“游戏，开始哦。”

吕奕凡的指节捏得发白，但他对着手机话筒的声音，却冷硬如铁，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去你妈的幽灵！你想怎么样？！”

“啧啧啧……别这么凶嘛，吕警官。”幽灵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带着令人作呕的玩弄意味，“想让她们活着，呼吸着明天的空气……很简单，就按我的规则来玩这个游戏。怎么样，要不要玩？” 祂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阴冷而危险，“不玩？那也好办……我就把她们换掉，再重新绑一个对你有威胁的人来玩。你说，换谁好呢？你那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哥，吕顾凡？还是……你身边那个漂亮又能干的小女警，宋瑾乔？”

这**裸的威胁，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每个人的神经。不玩，就撕票，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这是逼着吕奕凡必须入局！

吕奕凡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他强行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足以将一切焚毁的怒火死死压住，那火焰在他深邃的眼眸底部疯狂燃烧，却被冰封的理智牢牢禁锢。他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说吧。你想怎么玩。”

“咯咯咯……”听筒里传来一阵电子合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嘲讽，“等消息吧。保持手机畅通哦，吕警官。哈哈哈……” 笑声未落，通话便戛然而止，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空洞地回响。

对方已经精准地操控了通话时间，短暂到无法进行有效的追踪定位，其狡猾与谨慎，可见一斑。

办公室内，陷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刚才的对话，那嚣张的挑衅、恶毒的威胁、以及将人命视为游戏的冷酷，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氛围沉重得如同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雷震东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除了愤怒，更添了无尽的痛苦与煎熬。李局长脸色灰败，陈国梁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就连一直冷静如磐石的袁卫龙，眉头也紧紧锁起，眼神锐利如刀，显然意识到了这个对手的极端难缠与丧心病狂。

吕奕凡缓缓放下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字样异常刺眼。他看向痛苦不堪的师傅，又看向面色凝重如铁的李局、陈队以及眼神深邃的袁卫龙。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强行压缩、凝练，最终化作眼眸中两点寒星，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坚定，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知道，“幽灵”已经彻底撕毁了所有底线，这不仅是一场罪与罚的较量，更是一场守护与毁灭的战争，一场他必须赢，也绝不能输的战争。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出鞘的利刃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祂想玩，那就陪祂玩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