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羊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局长办公室
时间:当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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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的心理防线,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在吕奕凡精准投放的“恐惧炸弹”面前,彻底土崩瓦解。他瘫在审讯椅上,面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衣衫,之前那副滚刀肉的架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声音嘶哑颤抖。他承认了参与毒品分销网络,也证实了麻哥是其在羊城地区的重要上线之一。关于灭门案,他声称是麻哥直接与“上面”联系策划,目的既是清除不听话的下线,也是震慑其他潜在的不安定因素,具体执行者正是照片里那个已经变成尸体的杀手。至于“上面”是谁,王勇层次太低,接触不到核心,只知道能量巨大,手眼通天,连麻哥对其都讳莫如深,言谈间充满敬畏与恐惧。他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个小角色,很多事情麻哥才知道内情。
(宋瑾乔内心独白: 竟然……真的招了?!仅仅靠几张照片和一段录音?吕奕凡他……他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这背后隐藏的案件,比想象的还要黑暗复杂!)
宋瑾乔快速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看着身旁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吕奕凡,对这个男人的能力和身处险境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市局。当陈国梁听到王勇被吕奕凡撬开了嘴,并且吐露出涉及“上面”和灭门案策划的关键信息时,他正在自己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他猛地停下脚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
(陈国梁内心独白: 招了?!那个油盐不进的王勇?!吕奕凡那小子……他用了什么手段?!这怎么可能?!)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好奇驱使着他,他立刻放下茶杯,阴沉着脸朝刑侦支队的方向快步走去。
与此同时,局长办公室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李局长接完电话,原本因案件僵局而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凝重。王勇招供是好事,但招供的内容和方式,似乎都指向了更复杂的局面。他沉吟片刻,拿起内线电话:“让雷震东、吕奕凡,还有禁毒支队的陈国梁,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雷震东、吕奕凡和陈国梁先后走进了气氛庄重肃穆的局长办公室。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头发花白的李局长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地扫过进来的三人。王局长并未在场。
“李局。”三人立正敬礼。
李局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目光直接落在雷震东身上:“震东,听说王勇开口了?怎么回事?奕凡用了什么方法?”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寻。
雷震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吕奕凡。
(雷震东内心独白: 来了……这小子要把天捅破了!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吕奕凡接收到师傅的眼神,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已无退路,风险巨大,但他必须将这潭水搅得更浑,才能让隐藏的“大鱼”露出破绽。
“李局,陈支队,”吕奕凡的声音平稳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方法很简单。”他一边说,一边从作训服内侧口袋里,再次掏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以及那支小巧却至关重要的录音笔,将它们轻轻放在了李局长光洁的红木办公桌上。
“就是靠这个。”
李局长疑惑地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三张照片。当他看清照片上那具穿着作战服、死状清晰的尸体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吕奕凡:“这……这是谁?!”
陈国梁也按捺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同样是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陈国梁内心独白: 尸体?!哪里来的尸体?!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
吕奕凡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迎着李局长和陈国梁震惊、探究的眼神,他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将自己如何感知被窥视、如何主动引蛇出洞、如何在废弃工业区与杀手搏杀、以及杀手最终服毒自尽的整个过程,清晰、简洁、毫无保留地叙述了一遍。同时,他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那段决定性的对话再次在局长办公室里回荡起来。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录音笔里传出的声音和吕奕凡平稳的叙述声交错。李局长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凝重无比,后背不知不觉间已被冷汗浸湿。陈国梁则是越听脸色越难看,眼神变幻不定。
叙述完毕,录音停止。吕奕凡目光扫过李局长和陈国梁,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基于以上事实,我个人判断,在我们系统内部,很可能存在职位不低的内应。否则,无法解释王桂芬在拘留所内的离奇死亡,也无法解释杀手能如此精准掌握我的动向,更无法解释那具尸体能被如此迅速、专业地清理干净。”
“你放屁!”吕奕凡话音刚落,陈国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吕奕凡的鼻子怒吼道:“吕奕凡!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内部有内应?还职位不低?你这是在污蔑我们整个警队!你拿得出证据吗?!就凭你红口白牙在这里臆测?我告诉你,说话要负责任的!”
他情绪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吕奕凡脸上。
“陈国梁!你想干什么?!”雷震东几乎在同一时间霍然起身,如同一座铁塔般横亘在陈国梁和吕奕凡之间,他虎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如同炸雷,“拍桌子瞪眼就是警察了?!啊?!现在是讨论案情!奕凡是在陈述他的分析和判断!你他妈上来就扣帽子,还想动手不成?!你这副样子,像能破案的样子吗?!”
“都给我闭嘴!”
李局长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他脸色铁青,目光如同两道利剑扫过争锋相对的雷震东和陈国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吵什么吵?!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局长办公室,不是菜市场!成何体统!都给坐下!冷静!”
雷震东和陈国梁互相怒视了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悻悻地坐回沙发,但眼神里的火药味丝毫未减。
李局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目光重新投向始终面无表情的吕奕凡,语气沉缓:“奕凡,你继续说。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知道?”
吕奕凡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冷漠如冰,清晰地回答:“目前,明确知道并见过这些证据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另外,宋瑾乔同志在审讯王勇时,也看到了照片,听到了部分录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尖锐:“我故意将证据展示出来,就是想看看,背后的黑手,敢不敢挑战整个警方的底线。如果他们就此收敛,或许还能相安无事;如果他们狗急跳墙,目标就绝不会仅仅是我个人,可能还包括所有接触到此事的……在座的各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李局长、雷震东,最后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陈国梁脸上:“李局,陈支队,师傅,我们每个人都有被怀疑的可能。请你们仔细想想,王桂芬为何会死在防守严密的拘留所?是派出所的工作疏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人必然拥有一定的权限和广泛的关系网,能够假借他人之手达成目的。”
他指向桌上的照片:“这个杀手,专业程度极高,大概率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雇佣兵。能驱使这样的人,其背后势力的能量,想必各位都很清楚意味着什么。他是自杀的,用的是市面上绝对搞不到的军用级氰化物毒胶囊。拥有这种资源和手段的‘大鱼’,如果我们处理不当,打草惊蛇,或者内部信息泄露……”
吕奕凡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冰锥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那么,下一个死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甚至……是某位局长。”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局长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一条毒蛇正沿着脊椎爬行。(李局长内心独白: 这小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水太深了,太浑了……牵扯太大了!)
陈国梁脸上的怒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惊和后怕。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有些失神地看着桌上的照片和录音笔,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陈国梁内心独白: 雇佣兵……军用毒药……内部……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
雷震东看着徒弟,心中五味杂陈,既为他大胆直言感到骄傲,又为他将自身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而深深担忧。
压抑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弥漫在宽敞的局长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以及几人沉重不一的呼吸声。一场看似突破的案件,却将更深的黑暗和更危险的博弈,**裸地摆在了台面上。信任与怀疑,忠诚与背叛,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而致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