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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山城新区,明华路19号周边巷道。
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厚重的夜幕吞噬,城中村被笼罩在一片由零星灯火和深重阴影交织成的迷离网格中。空气中饭菜的香气渐渐被夜晚的凉意和垃圾堆散发的酸腐味取代。吕奕凡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紧紧锁定着前方那个提着白色外卖塑料袋、行为谨慎的目标——王勇。
王勇并没有直接返回明华路19号那个被警方监视的出租屋,而是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绕起了圈子。他时而加快脚步,时而突然停在某个拐角,假装系鞋带或打电话,实则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身后。这种明显的反跟踪行为,更加印证了吕奕凡的判断。
(吕奕凡内心独白: 绕道?行为轨迹异常。明华路19号是幌子的概率提升至75%。他在确认是否被跟踪,同时走向真正的巢穴。)
十几分钟的迂回后,王勇终于在一个更加偏僻、名为“永安居”的老旧公寓楼附近放缓了脚步。这栋楼距离明华路19号约有七八分钟路程,位置更隐蔽,楼道结构更复杂,四通八达的巷道为逃离提供了绝佳条件。王勇再次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迅速闪身进入了“永安居”的楼梯口。
吕奕凡停在远处一个废弃报亭的阴影里,目光如扫描仪般迅速评估着这栋新发现的建筑。(吕奕凡内心独白: 新据点。视野开阔,便于观察明华路19号方向动静。逃生路径多。符合高警惕性、有反侦察经验人员的选址逻辑。这里才是真正的藏身处。)
他正在权衡是立即潜入确认,还是先通知雷队进行合围时,一阵极其轻微、但在他耳中却清晰可辨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他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如刀。
宋瑾乔及时停住脚步,在对上吕奕凡目光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被干扰的不悦和冰冷的审视,让她心头一紧。她刚想开口询问,吕奕凡却已迅速抬起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无声且极具压迫感的“噤声”手势。
宋瑾乔立刻抿紧嘴唇,重重地点了下头,表示明白。她顺着吕奕凡示意的方向望去,恰好透过“永安居”三楼一扇未拉严窗帘的窗户,看到了令人心跳加速的一幕——王勇正将外卖递给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侧过脸,窗户透出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脸上散布的浅色斑点!
(宋瑾乔内心独白: 麻哥梁兴彪!他真的在这里!吕奕凡他……竟然真的凭推断找到了这里!这到底是运气,还是他那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
这一刻,她之前对吕奕凡“怪异”、“不通人情”的所有不满和质疑,都被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冲击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撼、羞愧和更强烈探究欲的复杂情绪。
吕奕凡无视了宋瑾乔内心的波涛汹涌,他迅速掏出手机,避开光线,用身体遮挡着屏幕的微光,手指飞快地给雷震东发去了加密信息:【已确认目标真实藏身处。永安居公寓,三楼,具体房间待查。明华路19号为幌子。请求重新布控。】
……
临时指挥车内,雷震东收到信息,浓眉一挑,脸上瞬间布满寒霜。(雷震东内心独白: 好个狡兔三窟!差点被这俩孙子耍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抓起对讲机,声音低沉而果断:“各小组注意!目标已转移至‘永安居’公寓!一组二组,立刻秘密向‘永安居’靠拢,封锁所有出入口及周边巷道!三组四组,原地待命,防止对方杀回马枪或另有接应!动作要轻,绝不能打草惊蛇!”
命令迅速传达,散布在阴影中的队员们如同得到指令的棋子在,开始无声而高效地移动,一张新的包围网在夜色中悄然撒向“永安居”。
……
“永安居”三楼出租屋内。
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饭菜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梁兴彪(麻哥)和王勇相对而坐,默默地扒拉着一次性饭盒里的食物。
王勇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压低声音抱怨道:“麻哥,咱们到底还要等多久?天天这么换来换去,跟做贼似的,烦都烦死了!”
梁兴彪抬了抬眼皮,眼神阴鸷,慢条斯理地嚼着饭菜,咽下后才开口,声音沙哑:“急什么?风声紧你不知道?那一家子的事闹得多大?现在全城的条子都像疯狗一样在找线索。”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而且,‘那边’要找的东西还没信儿。东西不到手,我们怎么走?”
王勇悻悻地拿起筷子,戳着饭盒里的菜,嘟囔道:“‘那边’的人也太磨叽了……不就是找点‘货’吗?至于这么费劲?”他口中的“那边”,显然指向了制造灭门惨案、仍在寻找毒品的幕后真凶。
梁兴彪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但眉宇间同样笼罩着一层阴霾。屋内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
……
时间在紧张的蹲守中悄然流逝了一个小时。夜色更深,城中村的喧嚣也逐渐平息。
就在这时,雷震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指挥车内的寂静。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局长。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局长?”
电话那头传来局长急促而沉重的声音:“老雷!不好了!清源市局刚传来消息,王桂芬……在拘留所里死了!”
“什么?!”雷震东瞳孔骤然收缩,猛地从座位上挺直了腰板,声音因震惊而拔高,“怎么死的?!”
“初步判断是中毒!具体还在查!但消息恐怕捂不住!”局长的语气充满了焦虑。
挂断电话,雷震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迅速将这个消息低声告知了身旁的吕奕凡和刚刚被叫到车边汇报的宋瑾乔。
吕奕凡闻言,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立刻开口,语气带着罕见的急促:“不好!王桂芬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亡,无论是不是灭口,消息都可能已经泄露!‘那边’的人很可能已经知道事情败露,甚至会通知梁兴彪他们!师傅,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行动!”
雷震东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额角青筋跳动,猛地一拳砸在车厢壁上,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妈的!动手!全体注意,抓捕行动,现在开始!”
……
几乎在雷震东下达命令的同时,“永安居”三楼的出租屋内,梁兴彪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一条没有任何显示内容的加密信息一闪而过。
梁兴彪的脸色瞬间大变,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扫开桌上的饭盒,低吼道:“快走!出事了!”
王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兴彪粗暴地拉了起来。两人甚至来不及拿任何东西,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撞开房门,朝着预先设想好的逃生通道——厨房连接的后窗防火梯狂奔而去!
“站住!警察!”此时,雷震东已经带着队员冲到了楼道口,厉声大喝。
然而,梁兴彪和王勇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极其熟悉,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厨房窗口。
“追!”雷震东怒吼,队员们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一场激烈的巷道追逐战在昏暗的城中村瞬间展开。呼喊声、脚步声、杂物被撞倒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王勇因为惊慌,在跳下防火梯时扭伤了脚,很快被从正面包抄的队员死死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但梁兴彪却异常滑溜,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如同泥鳅般在狭窄的巷道里穿梭,几次险些摆脱追捕。
宋瑾乔咬着牙,发挥出出色的体能和格斗训练基础,紧追不舍。在一个急转弯处,她几乎就要抓住梁兴彪的衣角,脚下却不幸被一根废弃电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宋瑾乔内心独白: 可恶!)
她忍着痛,迅速爬起,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继续追了上去。
而此刻,凭借对空间结构的超强记忆和预判,早已绕到前方拦截的吕奕凡,如同鬼魅般从一个堆满杂物的岔路口闪出,正好堵住了梁兴彪的去路!
梁兴彪猛地刹住脚步,看到如同铁塔般挡在前方的吕奕凡,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嘶吼一声,竟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管不顾地朝着吕奕凡刺去!
“小心!”刚刚追上的宋瑾乔见状,失声惊呼。
吕奕凡眼神冰冷,面对袭来的匕首,不退反进。他的动作快得超乎常人理解,侧身、格挡、擒拿,一气呵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和梁兴彪凄厉的惨叫,他持刀的手腕已被吕奕凡以一种刁钻的角度死死钳住,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吕奕凡另一只手顺势扣住他的肩膀,膝盖猛顶其腿弯,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梁兴彪彻底制服,死死按在潮湿的地面上,动弹不得。
(梁兴彪内心独白: 这……这家伙是什么怪物?!)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你受伤了,赶紧去处理。”吕奕凡制住梁兴彪,抬头看向喘着粗气、手肘渗血的宋瑾乔,语气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调子,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察事实。
宋瑾乔看着被他死死压住、毫无反抗之力的梁兴彪,又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疼痛的手肘,倔强地摇了摇头,声音因刚才的剧烈奔跑而有些微喘:“我没事!皮外伤!”
雷震东和其他队员此时也赶到了,迅速给不断挣扎咒骂的梁兴彪戴上了重铐。
“带走!立刻回去突审!必须把‘那边’的人给我挖出来!”雷震东脸色铁青,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
然而,就在他们押解着梁兴彪和王勇返回市局,还没来得及展开深入审讯时,一个身影便带着几名禁毒支队的骨干,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刑侦支队的地盘。
禁毒支队支队长陈国梁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和“我来接手”的复杂表情,目光扫过略显狼藉的办案区和被分别关押的梁兴彪、王勇,最后落在雷震东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老雷,动作够快的啊。不过,涉及到毒品链条和可能关联的命案,接下来的工作,按照规矩,我们禁毒支队,可得‘深度参与’了。”
他特意加重了“深度参与”四个字,眼神中的较量意味毫不掩饰。
雷震东看着不请自来的陈国梁,刚刚因抓捕成功而稍缓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与幕后真凶——“那边”的赛跑,也进入了更加紧张、更加复杂的阶段。吕奕凡沉默地站在雷震东身侧,目光扫过陈国梁,又落回审讯室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无人能窥见他正在推演着怎样的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