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鹅北方的风 第94章 旧伤新援，暗流各怀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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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专案组的牌子挂在原重案组会议室门口，墨迹未干，却仿佛已能嗅到其中隐隐的火药味。会议室内的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相对集中的座位，此刻隐隐分成了两片区域。刑侦支队的队员大多围坐在雷震东和吕奕凡附近，神色间带着主场作战的底气和对“外来者”的审视；而禁毒支队派来的几名骨干，则在支队长陈国梁的授意下，坐在了稍远一些的位置，他们眼神精明，举止干练，带着一种长期从事隐秘战线工作特有的审慎与疏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竞争气氛。虽然表面上遵从了联合办案的指令，资源共享，但涉及到关键线索的跟进和行动部署时，两边都憋着一股劲，都想率先找到突破口，证明自己才是此案的主导力量。汇报工作时，语气客气却疏远；讨论方案时，赞同中总带着保留。一场没有硝烟的功劳争夺战，在合作的表象下悄然展开。

吕奕凡沉默地坐在雷队长身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深邃的目光扫过那些暗自较劲的面孔，不易察觉地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一声轻叹：（吕奕凡内心独白： 又是内耗…精力不用在案子上，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博弈上。）他低下头，继续专注于自己面前摊开的现场照片和物证清单，仿佛周遭的暗涌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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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在一种不算融洽但尚算高效的气氛中暂告段落。众人散去后，雷震东正准备召集自家队员再开个小会，内线电话响了——局长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局长办公室依旧宽敞明亮，但此刻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沉郁。局长（头发花白，面容严肃）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训练场上奔跑的身影，直到雷震东敲门进来，他才转过身。

“老雷，坐。”局长指了指沙发，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似乎在斟酌措辞。

“局长，有什么指示？”雷震东腰板挺直，声音洪亮，但眉宇间带着连日奋战留下的疲惫。

局长看着他，叹了口气：“老雷啊，你看你们现在这个联合专案组，阵仗是拉起来了，但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雷震东没接话，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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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队里，清一色的糙老爷们儿，”局长顿了顿，观察着雷震东的表情，“办起案来冲劲是足，但有时候，缺了点……嗯……细腻和不同的视角。尤其是这种涉及家庭、情感纠葛，又牵扯到毒品这种需要耐心布线、深入潜伏的案子，没有一个心思缜密、在某些方面有特长的女同志，不行啊。”

雷震东一听，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声音也硬了几分：“局长，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男人不行吗？吕奕凡观察不够敏锐？身手不够果断？我们哪次任务掉过链子？”

局长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反问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说你们不行了？还喘上了是不是？吕奕凡是个例外，天才！可你们队里能有几个吕奕凡？我是说队伍结构！互补！懂不懂？”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得意：“所以啊，我这次可是豁出老脸，给你挖来了一个宝贝！部里挂过号，公安大顶尖毕业，侦查技术骨干，心理侧写、微量物证分析、尤其是网络追踪和新科技应用，都是一把好手！”

雷震东脸上的不悦瞬间被好奇取代，他搓了搓手，身子也不自觉往前凑了凑，语气缓和了不少：“真的？局长？男的女的？”

局长看着他这迅速变脸的劲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意卖关子：“你管他男的女的，好用就行！”

雷震东脸色又绷紧了些，嘟囔道：“局长，您知道我的规矩，我这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局长打断他，语气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雷震东，我明确告诉你，这个人，你必须收下！而且，不许你歧视女性干警！”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一位穿着合体警服，身姿挺拔、容貌清丽中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气的年轻女警站在门口。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岁（与吕奕凡同岁，比吕奕凡小2个月），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清澈而冷静，如同一泓深潭，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利落的气质。她显然听到了局长最后的几句话，目光平静地看向雷震东，没有任何怯懦，也没有丝毫讨好，只是坦然地迎接着这位未来直属领导的审视。

局长招招手：“宋瑾乔，进来吧。这位就是刑侦支队的雷震东，雷队长。”

宋瑾乔迈步走进，步伐稳健，在雷震东面前站定，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声音清越，不卑不亢：“雷队长，您好。我是宋瑾乔，毕业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学硕士。擅长犯罪心理画像、电子物证取证与分析、情报研判。在校期间，跆拳道黑带三段，连续三年校运动会女子组射击冠军，综合成绩排名全院前三。”她语速平稳，陈述事实，没有任何炫耀之意，却自带一股强大的自信气场。

雷震东听着这一连串闪亮的头衔和成绩，脸上的“川”字纹不但没松开，反而更深了。他上下打量着宋瑾乔，眼神里没有丝毫欣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挑剔的审视，眉头紧锁，仿佛看到了一件与凶杀现场格格不入的精美瓷器。（雷震东内心独白： 公安大…高材生…成绩单漂亮…可这里不是纸上谈兵的课堂！是随时会流血送命的一线！）

他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接宋瑾乔的话，反而转头对局长，语气生硬：“局长，我们这儿是重案组，不是大学实验室。要的是能扛能打、能蹲坑守候、能跟亡命徒搏命的！不是来搞学术研究的！”

局长脸色一沉，佯怒道：“雷震东！你给我站住！反了你了！”

正要甩手就走的雷震东被这一声喝止，脚步顿在原地，背对着众人，肩膀僵硬。

局长深吸一口气，对宋瑾乔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小宋，你先出去吧，去找一下滕浩，让他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跟同事们打个招呼。”

“是，局长。”宋瑾乔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雷震东的排斥不存在一般，她再次敬礼，目光在雷震东僵硬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办公室。

早已候在门外的年轻干警滕浩探头探脑地进来，接收到局长的眼神示意，又小心翼翼地瞟了雷震东一眼，连忙跟着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

办公室里只剩下局长和雷震东两人，气氛更加凝重。

局长走到雷震东身后，看着他宽阔却此刻显得有些倔强和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下来：“老雷啊，我知道你压力大。你可知道我为了把她从部里专项人才计划里抢过来，费了多大劲？徐国庆，省厅那个老狐狸，他也盯上这姑娘了！是我硬生生给截胡挖到咱们市局的！”

听到“徐国庆”这个名字，雷震东的背影几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省厅刑侦专家，眼光毒辣，能被他看中的人，绝非庸才。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一丝复杂的惊愕掠过眼底。（雷震东内心独白： 徐国庆也想要？这丫头…真这么厉害？）

但他依旧没有转身，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局长绕到他面前，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痛楚，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老雷，我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总要面对的。小芳那件事…本来就不怪你，在警察这条线上，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岗位…”

“别说了！”雷震东猛地打断局长的话，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触及旧伤的尖锐痛楚。他抬起手，用力摆了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年前那个雨夜，那个跟在他身后叫他“师父”、笑容明媚的女徒弟，为了替他挡下毒贩致命一刀，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画面……那是他心底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了。”

说完，他不再看局长，径直拉开办公室门，大步走了出去。那背影，不再仅仅是往日那种山岳般的沉稳，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和孤寂，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局长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他何尝不知雷震东的痛，但案子要破，队伍要带，新鲜血液必须补充。他相信宋瑾乔的能力，更希望她能成为解开雷震东心结、同时撬动眼前这僵局的一把新钥匙。

而此刻，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里，滕浩正有些尴尬地领着宋瑾乔熟悉环境。吕奕凡抬起头，目光与刚刚进来的宋瑾乔平静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他看到她眼中没有丝毫初来乍到的惶惑，只有一种沉静的自信和观察一切的敏锐。吕奕凡微微挑眉，低下头，继续他的工作，心中却隐隐觉得，这支队伍，或许真的要因为这位新来的女警，掀起一些不一样的波澜了。而雷队长那道旧伤，在这起错综复杂的灭门毒案背景下，似乎也被再次无情地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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