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市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像一道无情的拷问,持续灼烧着王桂芬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经。她瘫在冰冷的铁椅上,先前那股市井泼妇的蛮横早已被“死刑”二字碾得粉碎,只剩下求生本能驱使下的剧烈颤抖和涕泪横流。
雷震东队长稳坐如山,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涣散的眼神,不容她有丝毫退缩。吕奕凡在一旁静默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如同倒计时的钟摆,敲打着王桂芬的心理防线。
“是…是伟强…是我那死鬼老头子藏的…”王桂芬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一开始不知道是那玩意儿啊!真的不知道!”(王桂芬内心独白: 不能说全知道…就说知道一点点…不然真没活路了…)
她断断续续地交代,描绘出一个被贫困和虚荣逐渐扭曲的灵魂。早年与丈夫争吵不休,怨他无能,看着别人家日子红火,自己却捉襟见肘,心里像有蚂蚁在啃噬。直到有一天,丈夫突然拿回了大把的钞票,家里的破旧家具换了新的,她也能穿上之前只敢在橱窗外看看的衣裳。
(王桂芬内心独白: 那时候…多风光啊…隔壁李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被迅速填补,虚荣心如同充气的气球急剧膨胀。她享受着丈夫突然的“阔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甚至开始在老姐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新金镯子,享受着她们羡慕又带点酸意的目光。
……
“后来…后来他才告诉我…说是…是那个东西换来的…”王桂芬眼神恐惧地瞟了一眼桌上(虚拟指向证物方向),“我吓死了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我…我也知道点法,电视里天天放…”
她回忆起丈夫当时带着酒气,又有些不耐烦的脸:“他跟我说,‘要不是这东西,你能过上好日子?你不是整天骂我没用?现在有钱了,你又怕了?想去举报?去吧,大义灭亲!看警察信不信你不知情!’”(王桂芬内心独白: 他当时那眼神…好像吃定了我…)
恐惧与巨大的利益诱惑在内心疯狂撕扯。最终,对奢华生活的迷恋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侥幸心理占据了上风。
“我就想…是啊,有钱多好…我不说,谁知道呢…”她喃喃着,脸上浮现出追忆往昔“风光”时片刻的迷醉,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吞噬,“我哪知道…厄运这就来了啊!这东西…这东西它吃人啊!”
然而,关键线索在此戛然而止。
“东西哪来的?谁弄出来的?我…我真不知道啊!”王桂芬慌乱地摆手,“他就说…说有一次喝多了,在酒桌上…好像…好像说漏了嘴…被谁听去了…人家就找上门,逼他把东西交出来…”
“酒局?在哪里?和谁?”雷队长立刻追问,身体前倾,如同发现猎物的鹰。
“我…我只听他说过一嘴,好像叫…叫‘老地方大排档’?还是‘好再来’?我记不清了啊!”王桂芬努力回忆,却只能提供模糊的信息,“跟谁喝的…他从不跟我说这些…他说女人家少打听…”
(王桂芬内心独白: 老头子…你可是把我害惨了…现在让我说什么啊!)
线索在这里似乎断了。王桂芬的丈夫作为直接经手人和可能的知情者,早已病逝,带走了最关键的秘密。
尽管失望,但方向已然明确。雷队长立刻部署,一方面将王桂芬收押,另一方面指挥队员全力摸排其已故丈夫的社会关系,重点排查其生前的交际圈、常去场所,尤其是“老地方大排档”、“好再来”这类他可能频繁光顾的餐饮点。监控排查范围再次扩大,试图从海量信息中捕捉到可能与毒品交易相关的蛛丝马迹。
……
然而,就在侦查工作紧张推进之时,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降临。
羊城市公安局内,雷队长接到了来自市局禁毒支队(俗称“毒警大队”)的直接电话。禁毒支队支队长陈国梁,一位身材精干、眼神锐利如毒蛇、常年与毒贩打交道使得眉宇间自带一股煞气的中年男子,语气强硬地表达了意图。
“老雷,你们查到的这批货,数量不小,纯度也高,很可能牵扯到我们盯了很久的一条线。这个案子,涉及到毒品部分,按规定,应该由我们禁毒支队接管主导,你们刑侦支队配合。”
雷震东一听,一股火气“噌”地就顶到了脑门。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额角青筋微跳。(雷震东内心独白: 放屁!老子的灭门案还没破,他们就想来摘桃子?!)
“陈队!”雷震东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案子是我的人破的局,线索是我的人挖出来的!这毒品直接关联到灭门案,是案中案!你现在说要接管?那五条人命谁负责?!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老雷,你冲我吼没用!”陈国梁在电话那头也提高了音量,毫不退让,“规矩就是规矩!毒品案件归我们管,这是明文规定!你们刑侦队负责命案,我们负责毒案,分工明确!别因为你们想抢功,耽误了我们打击毒品链条的大局!”
“抢功?!我雷震东在乎那点功劳?!”雷震东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我告诉你陈国梁,这案子我盯死了!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它弄走!除非我脱了这身警服!”
争吵迅速升级,两人在电话里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消息很快传到了两位支队各自的分管局长那里。
刑侦分局的局长(头发花白,面容严肃)和禁毒支队的局长(一位同样雷厉风行、眼神深邃的中年女性)都被惊动了。很快,两位局长在市局大楼的走廊里碰了面。
“老李,你们刑侦队怎么回事?规矩都不懂了?”禁毒女局长率先发难,语气带着不满。
“王局,话不能这么说。”刑侦局长脸色凝重,“案子是他们先发现的,毒品直接关联灭门案,现在抽走,等于断了他们追凶的关键线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毒品案的复杂性和专业性你们清楚!万一因为你们办案思路不同,打草惊蛇,放跑了背后的大鱼,谁来承担这个责任?!”王局寸步不让。
两位局长就在走廊里争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路过的干警纷纷侧目,又不敢靠近。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紧张。
……
事情很快闹到了分管刑侦和禁毒工作的市局更高层领导那里。领导办公室里,听着两位局长和两位支队长的陈述(雷震东和陈国梁也被叫了上来),这位平时处事果决的领导也感到了一阵头疼。他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互不相让的下属。
(领导内心独白: 一边是影响恶劣、限期破案的灭门惨案,一边是可能牵扯重大、需要专业打击的毒品链条…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都别吵了!”领导终于出声,打断了下面的争论,他目光扫过在场四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案子,很重要。规矩,也要讲。”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初步决断:“这样,成立一个联合专案组!雷震东,你仍然是灭门案的总负责人,陈国梁,你们禁毒支队派人加入,负责案件中毒品线索的深入挖掘和并案侦查!资源共享,情报互通,协同作战!谁再给我搞内耗,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个决定暂时压下了表面的冲突,但雷震东和陈国梁对视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不信任和隐隐的火药味。权力的博弈与职责的边界,在这起血腥灭门与黑暗毒链交织的复杂迷局中,投下了新的变数。联合办案,是通力合作,还是互相掣肘?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雷震东铁青着脸走出领导办公室,吕奕凡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雷队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对吕奕凡沉声道:“听见了?联合办案。奕凡,给我盯紧了,案子是我们的,线索是我们的,凶手,也必须由我们来抓!谁也别想挡路!”
吕奕凡重重点头,眼中锐光更盛。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