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码头的风裹着盐河的湿润,刚触到沈砚袖口便散开。他刚踏上跳板,画舫上那道云锦旗袍的身影便快步迎上来 —— 楚瑶往日里总端着从容,此刻却连鬓边的珠花也歪了,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船舷雕花,见他走近,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急意:“沈指挥使,你可算到了!”
沈砚踏上甲板,目光扫过她眼底的红血丝,沉声道:“楚小姐先稳住,盐运出了什么事?”
“是海盗!” 楚瑶引他进船舱,抬手掀开案上布帘,露出幅泛黄的太湖水域图,指尖重重戳在西侧芦苇荡的位置,“这群人盘踞在湖里,专劫盐船。半个月来,五艘漕船被抢,盐工要么被杀,要么被掳去做苦力。现在盐商们都不敢出航,扬州城里的盐价已经涨了三成,再这么下去,江南百姓要断盐了!”
沈砚俯身看地图,指尖顺着标注的水道划过:“海盗有多少人?用的什么兵器?”
“至少三百人,个个带刀,还有火炮。” 楚瑶递来封皱巴巴的信纸,“这是逃回来的盐工写的证词,你看 —— 他说海盗的火炮上刻着‘东厂造’,和你当年在蒙古营里缴的一模一样。还有,那首领蒙着黑袍,说话带女真口音,我怀疑……”
“怀疑和女真有关?” 沈砚接过证词,快速扫过 “黑袍首领”“女真话” 的字样,指节微微收紧,“背后是不是有士绅在撑腰?”
“是周启元的表弟徐望山!” 楚瑶咬牙,语气带着狠厉,“周启元倒台后,这徐望山带着残余士绅逃到太湖边,躲在村镇里。我们查到,他一直在给海盗送粮草,还帮着打探盐船路线。这群人恨盐运新规断了他们的财路,又怕你追查旧案,竟想勾结海盗搅乱江南,再投靠女真!”
沈砚将证词按在案上,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孤岛标记:“海盗巢穴具体在哪?这孤岛四面环水,是不是只有一条水道能进?”
“正是!” 楚瑶点头,指尖点着孤岛旁的细线条,“这是条暗水道,只有本地船工知道,水浅且窄,大船进不去。海盗把巢穴藏在岛上,平时就从这里出入,我们的人靠近过一次,还没到岸边就被弓箭逼回来了。”
“有办法潜入。” 沈砚手指在暗水道上画了个圈,“楚小姐,你能不能让盐商护卫假扮盐工,驾小渔船载着‘盐袋’从暗水道进去?里面装上火药,等他们靠近巢穴,就点火引爆,扰乱海盗阵脚。”
楚瑶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可小渔船装不了多少人,万一被发现……”
“我带水师从正面攻。” 沈砚打断她,语气笃定,“明日清晨,我率江南卫的水师船列阵在太湖口,佯攻海盗的外围哨船,把他们的主力引过来。你们趁机从暗水道潜入,只要能炸开他们的粮仓或火炮阵地,这仗就赢了一半。”
“好!” 楚瑶立刻点头,伸手去够案角的纸笔,“我这就写信给盐商们,让他们今晚就召集护卫,备好渔船和火药。对了,逃回来的盐工说,海盗里有不少是周启元的旧部,还有些是东厂逃犯,下手极狠,你们也要多带些箭矢。”
沈砚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漕船 —— 远处几艘空船泊在岸边,船帮上还留着刀砍的痕迹。他忽然想起离开京城前,苏清鸢塞给他的那包驱蚊草药,还有那句 “江南湿气重,小心蚊虫带疫”,心中泛起一丝暖意,随即又被眼下的危机压下去:“楚小姐,徐望山的住处查到了吗?围剿海盗后,得尽快拿了他,免得他跑了。”
“查到了,在太湖边的徐家村。” 楚瑶写下地址,递给他,“村里都是他的亲信,不好硬闯。我已让盐商盯着,只要海盗一败,他肯定会逃,到时候我们在村口设伏。”
沈砚接过纸条,折好塞进怀里,忽然注意到楚瑶袖口沾着墨渍,指尖还有道浅浅的划伤:“你这几日没休息好?”
楚瑶愣了愣,抬手擦了擦袖口,笑道:“没事,就是忙着查海盗的事,熬了两个通宵。倒是你,刚从京城赶来,要不要先歇半日?”
“不必了。” 沈砚摇头,起身走向舱门,“我现在就去江南卫营地,和将领敲定水师的部署。你这边准备好后,让心腹去营地传信,我们明日卯时准时行动。”
楚瑶跟着起身,忽然叫住他:“沈指挥使,有件事我没说 —— 那逃回来的盐工说,海盗首领手里有块玉牌,上面刻着‘建州’二字。我总觉得,这群人不只是为了钱财,怕是想借着搅乱江南,给女真南下铺路。”
沈砚脚步顿住,按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建州女真,正是之前拓跋燕提过的、暗中集结的部落。他回头看向楚瑶,语气沉了几分:“这事我记下了。明日围剿时,我会留意那首领,若能生擒,或许能问出更多线索。”
楚瑶点头,送他到船头。沈砚刚踏上码头,便见吴峰带着几名锦衣卫校尉候在一旁,手里捧着件叠好的软甲:“大人,江南卫那边已派人来接,说将领在营中等着。这是您要的软甲,内衬缝了苏小姐给的防刺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