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蹲在乱石堆后,指尖沾着沙砾,刚在地上画完最后一道横线,便被吴峰按住肩膀往下压了压。“沈佥事,城头巡逻的过来了。” 吴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紧绷 —— 两人此刻穿着牧民的粗布短打,头上裹着沾满油污的头巾,连绣春刀都藏在了马鞍下的夹层里,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沈砚屏住呼吸,目光顺着吴峰示意的方向望去。黑石关的城头闪过两个黑影,守军的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手中长枪的枪尖偶尔反射出刺眼的光。他数着对方的步伐,心里默记:“每两刻钟巡逻一次,每次两人,箭楼里至少有三名弓箭手,瞄准的是关下五十步内的区域。”
等巡逻兵走过,他才松了口气,指尖重新落在地上的草图上。横线是城墙,圆圈是箭楼,三角标记的是守军的固定据点,而最靠里侧那个画着粮仓符号的方块,是他观察了半个时辰才确定的 —— 昨夜起风时,那里飘出了谷壳的碎屑,定是刘参将囤积粮草的地方。
“守军主力应该在关后。” 沈砚用指尖戳了戳草图外侧,“你看,关前只有零星守卫,箭楼的火力也集中在两侧,显然是怕我们从正面强攻。但他们忽略了西侧的山沟,那里坡度虽陡,却能绕到关后。”
吴峰凑过来细看,眉头皱了皱:“可山沟里有碎石,骑兵不好过,若是步兵……”
“步兵正好。” 沈砚打断他,眼神亮了亮,“刘参将的人多是骑兵,擅长平原作战,对山沟这种地形防备必弱。我们若派一队步兵从西侧绕过去,直扑粮草营,他首尾不能相顾,关前再用骑兵牵制,胜算至少多三成。”
他顿了顿,又想起赵将军昨日说的话,心里沉了沉:“但现在最麻烦的不是关防,是蒙古的外援。赵将军说刘参将与蒙古某部往来密切,若是他们真的派兵来,我们腹背受敌,之前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怕什么来什么。” 吴峰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往东侧努了努嘴,“你看那边。”
沈砚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三匹快马从东边的官道奔来,为首那人穿着蒙古贵族的锦袍,腰间挂着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的纹路在日光下隐约能看清 —— 是个 “叶” 字。后面跟着的两人背着箭囊,腰间别着弯刀,一看就是护卫。
三人到了关下,守军没有丝毫阻拦,反而立刻放下吊桥。那蒙古贵族翻身下马时,城头还探出一个脑袋,看服饰像是刘参将的副将,两人隔着吊桥说了几句话,副将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态度亲昵得不像敌人。
“刘参将果然勾结蒙古!” 吴峰的声音里带着怒色,手不自觉摸向马鞍下的刀,“这要是等他们援军到了,我们……”
“别冲动。” 沈砚按住他的手,眼神却比刚才更冷,“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你没看到那蒙古人腰间的牌子?是叶赫部的标识。之前在太湖查私兵时,我见过类似的牌子,叶赫部与蒙古权臣向来不和,怎么会帮刘参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草图,指尖在粮草营的位置画了个圈:“不管他们是真勾结,还是另有图谋,我们都得先断了刘参将的后路。粮草是他的命门,只要烧了粮草,就算蒙古人来援,他也撑不了几天。”
“可怎么烧?” 吴峰问道,“粮草营周围至少有五十人守卫,还有箭楼盯着,硬闯就是送死。”
沈砚抬头望向城头,目光在箭楼与粮草营之间扫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等夜里。今夜是朔月,没有月亮,我们从西侧山沟绕过去,带些火油,趁巡逻的间隙摸进粮草营。只要点燃火油,风一吹,整个粮草营都会烧起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回去后,立刻让赵将军准备五十名擅长攀爬的步兵,再备十罐火油。我留在这儿,再观察半个时辰,确认一下守军换防的时间。”
“沈佥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吴峰急道,“要不我留下,你回去部署?”
“不用。” 沈砚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你对这边的地形不熟,回去跟赵将军对接更稳妥。我在江南查案时,比这凶险的情况多了去了,放心。”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苏清鸢绣的平安符,锦缎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些,“再说,我还得确认那叶赫部的人到底来做什么,若是能摸清他们的底细,对我们更有利。”
吴峰知道劝不动他,只能点了点头:“那你务必小心,半个时辰后我在山外的老地方等你,若是过了时辰……”
“我会准时到。” 沈砚打断他,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再等会儿巡逻的就过来了。”
吴峰翻身上马,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声音,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沙丘后。沈砚重新蹲回乱石堆,目光再次投向黑石关,心里却在反复琢磨那叶赫部的使者。
叶赫部是蒙古草原上的大部族,多年前曾与朝廷有过互市,后来因为蒙古权臣从中作梗,互市才断了。按说他们与蒙古权臣是死对头,怎么会帮刘参将?难道是刘参将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还是说,他们有别的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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