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商会馆的朱红大门敞开着,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大堂的青砖地上投下错落的光影。往日里弥漫的压抑与剑拔弩张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规整的秩序感。堂内整齐排列着数十张红木桌椅,正中的主位上坐着楚瑶,月白绫裙衬得她神色沉静,身旁的副位留给了沈砚,案上摊着厚厚一叠盐运账本与新规章程,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流转。
沈砚身着玄色常服,缓步走入大堂时,原本低声交谈的盐商们纷纷起身行礼。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到张盐商虎口的刀疤、李盐商鬓角的白发,还有其他盐商脸上卸下重担的轻松,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太湖私兵据点被捣毁的消息早已传遍江南,这些饱受阉党与周启元压迫的盐商,终于敢真正挺直腰杆。
“各位请坐。” 沈砚抬手示意,声音沉稳有力,“今日召集诸位,一是清算周启元余孽对盐运的破坏,二是推行盐运新规,往后扬州乃至江南的盐运,要真正做到透明公正,利国利民。”
盐商们齐声应和,纷纷落座。楚瑶起身,指尖轻叩案面:“沈大人此前追查盐税案时,便已拟定新规草案,这段时间我与张、李二位老板核对了江南盐运的旧账,补充了细节,如今呈给诸位共议。” 她示意侍女将新规章程分发给众人,纸张翻动的轻响在堂内此起彼伏。
沈砚走到大堂中央的公示架前,亲手将一本厚重的账本展开。账本上详细记录着周启元垄断期间的盐价、运量与偷税明细,每一笔都用朱红批注标注了违规之处,末尾盖着扬州府与锦衣卫的双重印章。“这是周启元的罪证账本,今日公示于此,让诸位看清垄断之害。” 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周启元将盐价抬高三倍,一半利润流入私囊,一半用于勾结阉党,而诸位的合法利润被挤压,百姓更是无盐可食。”
张盐商站起身,语气激动:“沈大人说得极是!我三年前想将盐价下调两成,立刻被周启元断了漕运航道,险些破产。若不是沈大人与楚小姐相助,我们这些本分盐商,迟早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正因如此,新规首要便是盐价管控。” 沈砚翻到新规的核心条款,“朝廷定基准价,各地可根据运输成本浮动,浮动范围不得超过一成,且需提前报备官府与盐商公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盐商公会由楚小姐牵头,张、李二位老板协助,每月公示各家盐商的运量、售价与缴税金额,接受全体盐商与百姓监督。”
堂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大多是赞同的声音。一名年轻盐商起身问道:“沈大人,若是有人私下抬价或偷税,该如何处置?”
“重罚。” 沈砚语气坚定,“初次违规,罚银抵三年利税,暂停盐运资格三月;二次违规,直接吊销执照,家产充公。” 他抬手示意吴峰,吴峰捧着一叠木牌上前,“这是新制的盐运牌照,每户一块,刻有专属编号,与官府台账绑定,无牌运盐者,以私盐论处。”
盐商们看着木牌上清晰的编号与官府印章,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李盐商笑着道:“有了这些规矩,再也不怕有人耍手段搞垄断了!我们李家第一个支持新规!”
众人纷纷附和,堂内响起热烈的掌声。楚瑶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沈大人推行新规,不仅是为了整顿盐运,更是为了保住江南盐商的根基。往后我们抱团守法经营,既能安稳获利,也能为百姓谋福。”
沈砚点头,他深知办案不是终点,彻底根除乱象、建立长效机制才是关键。当初在京城初查案时,他只懂追查罪证、抓捕罪犯,如今才明白,守护清明不仅要惩恶,更要立规 —— 这是他在江南最大的成长。
会议过半,沈砚安排专人登记盐商信息、发放新牌照,自己则与楚瑶、张盐商来到后堂商议后续事宜。后堂的茶桌上摆着江南盐运的新地图,楚瑶指尖点在运河航道上:“周启元的漕船被查封后,部分航道闲置,我建议由公会统筹调度,优先分配给中小盐商,避免资源集中。”
“此计甚好。” 沈砚补充道,“另外,我已协调扬州府,减免中小盐商半年的盐税,帮他们恢复元气。” 他看向张盐商,“张老板,你熟悉漕运,航道安全便劳烦你多费心,防止阉党余孽暗中破坏。”
张盐商拱手应道:“沈大人放心,我已让船工们组成护卫队,每日巡查航道,定不会出岔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凝重起来,“对了,沈大人,我近日听闻,江南还有部分士绅与阉党藕断丝连,他们虽未直接参与私兵之事,却曾给周启元提供过漕运便利,要不要彻查?”
沈砚心中一凛,这正是他担心的。阉党在江南盘根错节,不可能一朝肃清。他沉吟道:“暂时不必大动干戈。”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几个士绅据点,“楚小姐,麻烦你派人暗中留意这些家族的动向,若他们安分守己,既往不咎;若敢再勾结阉党,或阻挠盐运新规,便一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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