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紫禁城的角楼就浸在一片清冷的晨光里。沈砚跟着陆炳的仪仗队穿过午门,金砖铺就的御道宽阔而肃穆,两侧的宫灯还未熄灭,昏黄的光晕映着汉白玉栏杆,泛着冷润的光。他穿着新换的小旗制服,玄色劲装熨帖整齐,腰间的绣春刀鞘擦得发亮,却依旧压不住心里的忐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镇定。
皇宫大殿巍峨矗立,朱红立柱上缠绕着金龙浮雕,殿顶的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着微光。沈砚站在武将队列的末尾,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官员,落在殿中央的龙椅上。龙椅由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上铺明黄色锦缎,九条金龙栩栩如生,透着至高无上的威严。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檀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庄重得让人不敢喘息。
官员们陆续到齐,互相交换着眼神,低声议论着什么。沈砚能感觉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轻蔑 —— 一个底层爬上来的小旗,居然能跟着陆炳参加早朝,在这些高官眼里,未免太过扎眼。他垂下眼,不去理会那些目光,心里一遍遍过着证据的细节,生怕出一点纰漏。
辰时整,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寂静:“陛下驾到 ——”
官员们立刻躬身行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砚跟着弯腰,目光落在地面的金砖上,看着皇帝明黄色的龙靴一步步走近,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着轻微的窸窣声。
“众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洪亮而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沈砚起身时,偷偷抬眼瞥了一眼,皇帝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扫过众人时,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
早朝的议程按部就班地进行,先是户部奏报漕运事宜,再是兵部禀报边关防务,官员们各司其职,言辞谨慎。沈砚的心却一直悬着,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站在文官队列前排的吏部尚书 —— 他穿着绯色官服,腰系玉带,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可沈砚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终于,轮到陆炳上奏。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陛下,臣有本要奏。”
“讲。” 皇帝的目光落在陆炳身上。
陆炳展开奏折,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大殿:“启禀陛下,锦衣卫近期查办恶霸案,查明吏部尚书侄子王虎,强占民宅,草菅人命,于上月十五在西街哑巴巷口打死一名乞丐,事后将尸体抛至乱葬岗,证据确凿。此外,王虎与前户部主事李坤往来密切,李坤挪用军饷一案,王虎亦有参与分赃,此等恶行,败坏朝纲,危害百姓,恳请陛下严惩!”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哗然。官员们纷纷侧目,看向吏部尚书,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探究。吏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却依旧强装镇定。
沈砚的心跳骤然加快,手心沁出了汗。他看着陆炳,看着他手里的奏折,看着那些被呈上去的证据 —— 带血的石头、衣物碎片、小贩的证言,每一样都承载着冤屈与期盼。他仿佛又看到了乱葬岗的白骨,看到了小贩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既有紧张,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陛下,臣冤枉!” 吏部尚书猛地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王虎顽劣,臣平日虽有管教,却不知他竟犯下如此恶行!此事与臣无关,臣恳请陛下明察!” 他磕头时,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红了一片。
皇帝皱了皱眉,眼神沉了下来:“冤枉?陆炳呈上来的证据,有凶器,有目击者证言,还有王虎与李坤的往来账目,铁证如山,你还敢说冤枉?”
“陛下,那些证据都是伪造的!” 吏部尚书依旧辩解,“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犬侄,意图牵连于臣!臣忠心耿耿,为国效力多年,绝无纵容之罪!”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向陆炳,眼神里满是怨毒。
陆炳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证据皆由锦衣卫仔细核查,目击者已签字画押,愿上堂指认,绝非伪造。吏部尚书身为长辈,对王虎的恶行视而不见,甚至在案发后包庇纵容,任由其逍遥法外,此等纵容之罪,亦不可赦!”
沈砚站在队列末尾,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吏部尚书权倾朝野,平日里何等风光,如今却在金殿之上狼狈不堪。可他并不觉得解气,只觉得悲凉 —— 若不是有权势撑腰,王虎怎敢如此肆无忌惮?若不是证据确凿,这冤屈又怎能昭雪?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官员们的心上。“放肆!”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龙椅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朕早就听闻京城权贵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打死乞丐,挪用军饷,桩桩件件,都是重罪!你身为吏部尚书,不仅管教不严,还敢在金殿之上狡辩,当朕是昏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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