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财赌坊到西街不过两里地,两人并肩走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磨得光滑,缝隙里嵌着些细碎的尘土和枯草。辰时过半,日头渐渐升高,阳光透过街边店铺的幌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派市井繁华的景象。可沈砚心里清楚,这片热闹之下,藏着王虎草菅人命的罪证,也藏着无辜者的冤屈。
“沈小旗,西街这么大,咱们去哪找那个目击小贩啊?” 络腮胡校尉左右张望着,眼神里满是急切。他性子爽朗,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恨不得立刻找到证据,把王虎抓起来。
沈砚放慢脚步,目光扫过街边的摊位。西街是京城南城的老街区,多是小商贩和手艺人,摊位挨着摊位,有卖菜的、剃头的、修鞋的,还有挑着担子卖糖人的。他回忆着老杂役的话 —— 王虎是上个月在西街打死的乞丐,地点应该是在人少些的巷口附近。
“老杂役说,乞丐是在西街中段的哑巴巷口被打的。” 沈砚低声说道,“我们先去哑巴巷,再问问附近的摊贩,上个月的事,说不定有人还记得。”
络腮胡点点头,跟着沈砚往西街中段走去。哑巴巷是条窄窄的巷子,因早年住着个哑巴而得名,巷口两侧各有一个摊位,左边是卖豆腐脑的,右边是个修鞋摊。沈砚走到修鞋摊前,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正低着头给一双布鞋上线。
“大叔,问您个事。” 沈砚弯下腰,语气客气,“上个月,您有没有在这巷口见过一个乞丐,或者见过什么热闹事?”
修鞋匠抬起头,看了沈砚和络腮胡一眼,见两人穿着普通,不像恶人,却也没立刻回答,只是警惕地问:“你们问这个干嘛?”
“实不相瞒,我们是想找个人。” 沈砚没有直接暴露身份,“那个乞丐是我们的同乡,上个月失联了,有人说最后在这见过他。”
修鞋匠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没见过。西街乞丐多,我哪记得住谁是谁。”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上线,明显是不想多管闲事。
沈砚心里了然,这种事涉及吏部尚书的侄子,寻常百姓哪敢多嘴,怕惹祸上身。他没有强求,又走到旁边的豆腐脑摊,摊主是个老婆婆,正给客人盛豆腐脑。
“婆婆,打扰您了。” 沈砚递过几文钱,“来两碗豆腐脑,顺便问您个事,上个月这巷口是不是出过人命?”
老婆婆接过钱,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飞快地看了一眼哑巴巷,压低声音说:“小伙子,别问了,那事不是我们能说的。” 她一边说,一边给沈砚和络腮胡盛豆腐脑,手都有些发抖。
沈砚知道,老婆婆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敢说。他没有再追问,接过豆腐脑,拉着络腮胡走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
“沈小旗,这可怎么办?没人敢说啊。” 络腮胡喝了一口豆腐脑,有些着急地说道。
“别急。” 沈砚喝着温热的豆腐脑,脑子快速转动着,“这种事,目击者肯定怕报复,但只要我们找对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会有人愿意说的。” 他目光再次扫过街边的摊位,最后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上。
那小摊摆着些针头线脑、烟丝、火柴,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瘦小,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正缩在摊位后面,偷偷打量着他们。刚才沈砚在修鞋摊和豆腐脑摊询问时,就注意到这个小贩一直在偷偷看他们,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还有几分犹豫。
“走,去那边问问。” 沈砚放下碗,站起身,朝着杂货摊走去。
络腮胡赶紧跟上,心里有些疑惑:“沈小旗,你怎么知道他会说?”
“你看他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敢说。” 沈砚低声说道,“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走到杂货摊前,沈砚没有直接发问,而是拿起一包烟丝,问道:“老板,这烟丝怎么卖?”
小贩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一…… 一文钱一包。”
沈砚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摊位上,指了指那包烟丝:“烟丝我买了,另外,想跟你打听个事。”
一两银子对一个小摊贩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小贩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去,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沈砚,嘴唇嗫嚅着:“你…… 你想问什么?”
“上个月,哑巴巷口是不是有个乞丐被人打死了?” 沈砚盯着小贩的眼睛,语气诚恳,“我们不是来惹事的,只是想还死者一个公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们绝对不会泄露你的身份,这银子也全是你的。”
小贩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看了一眼哑巴巷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像是怕被人听见。
“我…… 我不知道。” 小贩的声音抖得厉害,不敢看沈砚的眼睛。
“你知道。” 沈砚没有放弃,语气更加温和,“我知道你怕,怕得罪凶手,怕被报复。可那个乞丐也是一条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忍心吗?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们就能把凶手绳之以法,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也能让死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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