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抗干扰测试完成,性能达标。
凌晨两点,张伟撑不住了,趴在桌上睡着了。林辰给他披了件外套,自己继续写部署文档。
凌晨三点,文档写完。林辰保存文件,关掉电脑,起身时眼前一黑——坐太久了,低血糖。
他扶着桌子缓了会儿,走到墙角那张折叠床前。床很窄,铺着薄薄的褥子,枕头硬邦邦的。他躺上去,能听到楼下生产线偶尔传来的机器声。
这就是“床垫文化”吗?他想起前世看过任正非的采访,说华为早期条件艰苦,很多工程师在办公室放张床垫,累了睡,醒了接着干。
那时觉得是传奇故事,现在亲身躺在这样的床上,才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不是悲壮,而是一种很纯粹的投入感——当你全身心解决一个问题时,时间会变得模糊,困倦会被兴奋压过。
他睁着眼看天花板。铁皮屋顶,日光灯已经关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远处传来打鼾声,不知是哪个工程师在另一张折叠床上睡着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传呼机。1998年,手机还是奢侈品,华为给骨干员工配的是摩托罗拉的数字传呼机。
林辰摸出来看,屏幕上显示:“辰哥,进展如何?我在东莞测试顺利,凌晨回。王哲。”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用座机回电话。电话那头王哲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兴奋:“基站原型测试通过,赵工说要给我申请专利!你那边呢?”
“调度算法搞定了,明天部署测试。”林辰压低声音,“你那边怎么样?”
“顺利,就是累。东莞这厂区条件更差,宿舍八人间,上下铺。”王哲顿了顿,“不过看到咱们设计的基站跑起来,值了。”
“注意休息。” “你也是。”
挂了电话,林辰想了想,又拨了个号码。响了七八声,那头才接起来,声音迷迷糊糊:“喂……”
“晚晴,吵醒你了?”林辰心里一软。
“林辰?”苏晚晴清醒了些,“你在哪儿?声音怎么这么小?”
“在办公室,同事睡了。”林辰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刚做完一个项目,明天要去郑州现场部署。”
“这么拼……”苏晚晴轻声说,“吃饭了吗?”
“吃了,红烧肉。” “你最爱吃的。”她笑了,“北京今天下雪了,初雪。银杏叶还没落完,雪压在上面,特别好看。”
林辰想象着那个画面。1998年北京的初雪,清华园的银杏,实验室窗外的白色。忽然有些想回去了。
“深圳这边还20度呢,穿短袖。”他说,“等轮岗结束,回北京看雪。” “嗯,我等你。”苏晚晴顿了顿,“陈浩今天又搞事情了,联合清华学生会做了个‘校园网十佳应用’评选,咱们‘开放QQ’排第一。吴瀚趁势做了波服务器扩容,说等你从华为学成归来,技术架构要大升级。”
“大家都在进步。”林辰心里暖暖的。 “你也是。”苏晚晴柔声说,“别太累,身体要紧。” “知道,你也是。”
挂了电话,林辰站在窗前。窗外是1998年深圳的夜空,没有雾霾,星星很亮。远处还有工地连夜施工,塔吊上的灯像悬在空中的星星。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重生回来,最大的幸福不是改变世界,而是能再次经历这一切——和兄弟们并肩作战,和喜欢的人分享生活,在每一个深夜里为值得的事拼命。
回到折叠床上,他很快睡着了。梦里有雪花,有代码,有基站的指示灯在闪烁。
周二清晨六点,林辰被闹钟叫醒。
办公室已经有几个人在洗漱了——走廊尽头有个水房,大家排队接水刷牙洗脸。没有热水,自来水冰凉。
林辰用冷水洗了把脸,精神了不少。回到工位,周振华已经在了,正在看他的测试报告。
“结果很好,”周振华抬起头,“但现场环境更复杂。今天你跟老李去郑州,现场部署调试。火车票买好了,上午十点的。”
“就我和李工?” “对,轻装简从。到了那边有本地技术支持。”周振华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这是介绍信、差旅费、还有设备调试手册。”
林辰接过袋子,厚实的触感。1998年出差,介绍信还是必须的。
“有个事,”周振华压低声音,“李总知道你接了这个任务,说了句‘胆子不小’。他今天下午可能去郑州视察,你……做好心理准备。”
李一男要来看?林辰心跳快了一拍。
“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必须成。”周振华拍拍他肩膀,“去郑州的火车上,再优化优化代码。老李经验丰富,多听他的。”
上午八点,林辰和老李在深圳火车站会合。老李背着个军绿色挎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装满了工具。
“小林,第一次出差?”老李递给他一张硬座票。 “第一次来华为后出差。”林辰接过票,绿皮车,硬座,要坐二十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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