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开往深圳的绿皮火车咣当前行。
林辰靠窗坐着,膝盖上摊开一本《G**数字移动通信系统原理》——老李在街边书馆给他买的,盗版书,油墨味刺鼻,错别字不少,但内容够用。
“还看呢?”对面座位的老李叼着烟,手里摆弄着一块从郑州机房拆下来的故障电路板,“问题都解决了,歇会儿。”
“李总让写推广方案,”林辰翻着书,“得多了解些背景。”
“方案不急,”老李用万用表测着板子上的电阻,“李总那人是急性子,但大事不糊涂。他说让你写,就是给你时间沉淀。真着急的话,电话早追到火车上了。”
这话有理。林辰合上书,看向窗外。华北平原的冬小麦已经出苗,田地里一片浅绿。偶尔闪过村庄,房顶上竖着鱼骨天线——1998年,电视信号还靠这个。
“老李,华为的导师制度,到底怎么个流程?”林辰问。
老李放下万用表,弹了弹烟灰:“简单。每个新人配个老员工,叫导师,带三个月。技术上传帮带,生活上关心,思想上也管——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呢?”
“实际就是,”老李笑了,“看你顺眼,多教点;看不顺眼,自生自灭。但李总亲自当导师……这待遇我进华为十年,头一回听说。”
“压力大。”
“大就对了,”老李收起电路板,“李总那人,对谁都严,对自己更严。跟他学,能学真东西,但也得脱层皮。”
火车驶入湖北境内,天阴下来,开始下雨。雨水在车窗上拉成斜线,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灰绿。
林辰想起离开郑州前,赵工塞给他的一包花生米,说是“河南特产”。他掏出来,塑料袋子哗啦响。
“来点?”他递给老李。
老李抓了一把,嚼得嘎嘣响:“郑州这事,你干得漂亮。但小林,有句话我得说前头——在华为,尤其无线部,一次成功不算什么。你得次次成功,才算站稳。”
“明白。”
“不过你有个优势,”老李压低声音,“你是外来的。华为这帮老人,思维有定式。G**标准是欧洲人定的,我们照着做,能追上就不错了,不敢想超越。你不一样,你没这些包袱。”
林辰点头。这正是他的价值——用后世的互联网思维,重新审视传统的通信问题。
次日晚上八点,火车晚点两小时抵达深圳。出站时雨更大了,站前广场积水到脚踝。老李熟门熟路地带林辰钻进一家快餐店,点了两份炒米粉。
“吃完回园区?”林辰问。
“回,但不去办公室,”老李神秘一笑,“李总交代了,让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点,直接去他办公室。”
炒米粉端上来,锅气十足。林辰吃着,忽然想起什么:“老李,你住园区宿舍?”
“不住,我在坂田租了房,”老李扒拉米粉,“老婆孩子都在老家,我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不过你小子得抓紧找房子,总不能老睡办公室折叠床。”
“周工说帮我问问。”
“甭问,我给你介绍,”老李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写了个地址,“我楼下,单间,一月三百,有卫生间。房东是我老乡,人实在。”
林辰接过纸条:“谢谢李工。”
“别谢,以后多教我点新算法就行。”老李咧嘴笑。
吃完饭,两人坐中巴回坂田。雨夜的深圳,霓虹灯在水洼里碎成一片片。华为园区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像一团团暖黄色的毛球。
林辰回到宿舍时,王哲和刘博都不在——传呼机留言说都在加班。他洗了个冷水澡,躺到床上时,浑身骨头都在响。
这一天一夜,火车硬座二十小时,现场调试八小时,几乎没合眼。但奇怪的是,他不觉得累,反而兴奋。
那种亲手解决问题、看到成果的兴奋,比任何咖啡都提神。
传呼机震动。他摸出来看,屏幕上是苏晚晴发来的信息:“雪停了,清华园的雪景很美。你那边顺利吗?注意休息。”
他回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
“还没睡?”他问。 “在整理运营数据,”苏晚晴的声音轻柔,“陈浩今天搞的校园歌手大赛线上投票,服务器差点撑爆。吴瀚紧急扩容,忙到现在。”
“大家都拼。”
“你也是,”苏晚晴顿了顿,“声音听起来很累。”
“刚回深圳,明天开始跟李一男正式学习。”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那个传说中的天才?”
“对。今天在郑州见了一面,问了几个问题,通过了。”
“我就知道你能行。”苏晚晴笑了,“对了,徐教授今天来公司了,看了咱们和华为的合作方案,说很有远见。但他也提醒,要注意知识产权的界定。”
“这个我会注意。”
“还有……”苏晚晴声音低了些,“北京降温了,零下五度。你那边呢?”
“二十度,下雨。” “差距真大。”她轻声说,“等你回来,一起去颐和园看雪吧。听说昆明湖结冰了,能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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