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寅时三刻。
天刚蒙出一层灰蓝,夙王府的灯笼还亮着,烛油在灯座上积成半凝固的琥珀色。昨夜的残雪没及脚踝,被晨霜冻得硬邦邦的,仆役们用竹扫帚扫出通往产房的小径,竹枝划过积雪的“沙沙”声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内室的人。
苏婉婉的寝房里,地龙烧得正旺,窗棂上凝着的冰花已融成水痕,顺着木缝蜿蜒而下。她侧躺在铺着鸳鸯锦褥的榻上,锦被被冷汗浸得发潮,左手死死攥着榻边的梨花木床栏,指节泛白,连床栏上雕刻的缠枝莲纹都被掐得发了白。
自昨夜亥时那阵撕心裂肺的毒发后,她就没合过眼。腹中四个小生命像是感知到外界的暗流,在母体内焦躁地翻腾——左腹被狠狠顶出一个小鼓包,是哪个孩子在踢腿;右腹又传来一阵细密的蠕动,像是另一个在伸懒腰。每一次胎动都像在搅动沉在血脉里的“相思烬”,毒丝顺着胎气游走,扎得心脉阵阵抽痛,比冰锥刺肤还要难熬。
“婉婉,含住这个。”苏忘忧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他端着盏温水,手里捏着粒鸽蛋大小的清心丹。丹丸裹着蜜蜡,入口即化,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暂时压下了心口的灼痛,可腹部的坠胀感却越来越明显。
霍云庭坐在榻边,掌心贴着苏婉婉的后腰,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着。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轻轻揉按着她酸痛的腰脊,目光却死死盯着她隆起的腹部,喉结不停滚动。每当苏婉婉痛得闷哼,他擦汗的手就会不自觉地发抖,帕子上早已浸满了她的冷汗。
“凌殿主,这胎动……太不对劲了。”霍云庭的声音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连下颌线都绷得笔直。
凌霄正坐在矮凳上,三指搭在苏婉婉的腕间。他身侧的玉爪隼烦躁地在木架上扑腾,翅膀扫落了案上的药瓶,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凌霄却浑然不觉,眉头拧成了川字,指下的脉象时而湍急如奔马,时而微弱如游丝,最诡异的是,脉波里还裹着四股截然不同的轻颤——那是胎儿的脉象,竟比寻常婴孩还要强劲。
“不是寻常胎动。”凌霄终于收回手,从药囊里取出个莹白的玉瓶,倒出三滴琥珀色的液体。那液体刚触到苏婉婉的腕间,就像活物般渗进皮肤,在皮下凝成一道细细的金线,“这是‘牵机引’,用西域冰蚕血炼的,能追着毒素跑。”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那道金线。只见它顺着苏婉婉的手臂缓缓上行,到肩颈处突然分叉,一股往心脉钻,另外三股绕着肋骨下行,最终齐齐汇入她的腹部。就在金线触到腹皮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婉婉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竟透出四团模糊的墨绿色光晕。那光晕像浸了墨的棉絮,边缘还泛着妖异的荧光,随着胎动在皮下缓缓蠕动。更骇人的是,每团光晕都往外渗着细如发丝的黑线,这些黑线像毒蛇般互相缠绕,正往腹部中央聚去,要拧成一股绳。
“我的天……”苏忘忧手里的药箱“咚”地撞在地上,里面的银针散了一地。
“‘相思烬’被胎气拆成了四份。”凌霄的声音比殿外的残雪还冷,他指着那些光晕,“每个孩子都替王妃扛了一份毒。胎气是至阳之物,刚好能压住毒素的阴寒,可反过来,毒素也在吸胎气壮大——这是在饮鸩止渴。”
苏婉婉的呼吸骤然一紧,腹部又是一阵猛挣,她能清晰感觉到,有个孩子的小拳头正顶着她的胃,疼得她眼前发黑。“所以……孩子们是在护着我?”她哑着嗓子问,嘴角已泛出淡淡的青气。
“是,但代价太大。”凌霄从怀中取出个冰裂纹的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株通体莹白的冰心兰,花瓣上还凝着细小的冰珠,“等胎盘离体时,四毒会重新合在一起,直扑心脉。唯一的法子,是用冰心兰的寒气封死毒路,再用金针把毒逼出去。可……”
“可我得醒着,对不对?”苏婉婉抢过话头,她抬手抚着腹部,那里的光晕又亮了些,“刮骨疗毒我都熬过来了,这点疼算什么。我只问你,孩子们会不会有事?”
凌霄的眼神软了些:“冰心兰只克毒素,不伤胎气。但生产时毒会疯,可能会搅乱胎位——四胞胎本就凶险,一点偏差都可能……”
他的话没说完,苏婉婉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腹部的四团光晕猛地收缩,那些黑线瞬间拧成了条细细的黑蛇,正往她的心口钻。她浑身痉挛,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滴在锦被上,像绽开了一朵墨色的花。
“婉婉!”霍云庭猛地起身,却被凌霄死死按住。
“别碰她!”凌霄低吼着抽出九枚银针,在烛火上燎得通红,“毒气外溢,沾到就完!”
他手起针落,银针“咻”地扎进苏婉婉胸前的九处大穴。针尾刚触到皮肤,就开始“嗡嗡”震颤,像是在与体内的毒素对抗。苏婉婉腕间的金线也骤然发亮,像锁链般缠住那些黑线,硬生生把黑蛇往回拽。
“三公子,拿朱雀砂!”凌霄的额角已渗出汗珠,玉爪隼在他肩上焦躁地啄着他的衣襟。
苏忘忧慌忙从药箱里摸出个赤铜小瓶,倒出一捧朱红色的粉末。粉末刚撒到苏婉婉的腹部,就“滋啦”一声融了,化作无数红色细丝,和金线织成一张密网,把四团毒光牢牢兜住。
半个时辰后,毒光终于暗了下去。凌霄拔针时,针尾已变成了墨黑色,他把针扔进醋碗,碗里立刻冒起了泡泡。“暂时压下去了,”他喘着气说,“下次发作在午时,阴阳交替的时候,会更凶。我们必须在巳时前让孩子生下来。”
霍云庭这才敢上前,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擦去苏婉婉嘴角的血。他的指腹蹭过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这就去安排,你别怕。”
苏婉婉虚弱地抓着他的手,轻轻点头。腹内的孩子像是听懂了,轻轻踢了她一下,力道很轻,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辰时初,天边泛起了浅金色的光。融雪顺着房檐往下滴,“嗒嗒”地打在青石板上,像是在倒计时。
夙王府的前厅里,天机阁的十位殿主都到齐了。桌上的浓茶早已凉透,没人动一口。文掌柜手里捏着张密报,指节都捏白了。
“五皇子动了。”文掌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寅时末,他府里出了三拨人:一拨去西市水井,一拨往琉璃巷,最后一拨奔着皇宫去了。”
“皇宫?”云芷容把玩着折扇,扇面上的墨梅抖了抖,“宫门还没开,他怎么进?”
“走西华门的角门。”文掌柜冷笑一声,“守门的校尉欠他个人情——三年前那校尉的岳父贪墨军饷,是五皇子压下去的。这消息是影子透的。”
萧战“啪”地拍了下桌子:“西市的水井我早派人看住了!那七口被下毒的,凌殿主的解药已经投进去了,三个时辰内毒性必解。”
聂狂搓着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琉璃巷的据点我布了‘雷火珠’,只要他们敢进去,保证炸得连骨头都不剩!我还在周围埋了‘踏雪响’,人一踩就有动静。”
金九娘拨弄着腕上的银镯子,声音柔媚却带着锋芒:“宫里的事交给我。太医院的右院判今晨‘中风’了,瘫在床上下不来。皇后身边的张嬷嬷,已经换成我的人了。”
裴文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烛光:“弹劾五皇子的奏章,我一早就让左都御史递上去了。皇帝霍擎苍,这会儿应该已经看到了——里面附了他吞赈灾银的账本,铁证如山。”
星衍掐着手指,眉头越皱越紧:“我今晨观星,紫微星旁的黑气散了些,可东方有血光隐现。午时的劫,不在王府,在宫城。”
“宫城?”霍云庭刚跨进前厅,听到这话脚步就是一顿,“他要在宫里动手?”
“不是动手,是栽赃。”云芷容站起身,折扇“唰”地合上,“影子说,五皇子手里有‘夙王通敌’的假证据。他会让太子召您入宫,然后当场‘擒获’——既害了王妃,又扳倒您,还能在太子面前卖个‘大义灭亲’的好。”
霍云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按在了剑柄上。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月影像道黑影般冲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影子……反水了。”
“什么?”文掌柜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月影从怀里掏出封信,信纸是粗麻的,边缘毛糙:“琉璃巷的据点空了,这是他留下的。”
霍云庭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墨水还带着点潮气:
“夙王殿下:十年前暗卫司旧案,五皇子救我一命。今日之事,各为其主。然毒杀百姓,我绝不做。西市水井之毒,已解其三,余者标于图上。殿下若赢,望念我护民之情,查当年旧案。影子拜上。”
信里夹着张手绘的地图,西市的四十八口水井标得清清楚楚,四个红圈旁写着“未解”,墨迹还没干。
“这是……要跟我们做交易?”苏子画挑了挑眉,他刚从钱庄回来,貂裘上还沾着雪沫。
“是要了断。”云芷容接过地图,指尖划过那些红圈,“他解水毒,还我们的仁;帮五皇子,还他的恩。之后就两清了。他留这地图,是在等我们给他一个台阶——一个招揽他的台阶。”
霍云庭沉默片刻,把信递给文掌柜:“先解水井的毒,影子的事以后再说。婉婉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那声音穿透了庭院,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婉婉!”霍云庭转身就往内室冲,衣袍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茶碗。
转:毒发猝然,生死一线
内室里,苏婉婉已经疼得蜷缩成了一团。
辰时正刻,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腹部的瞬间,四团毒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墨绿色的毒丝冲破了朱雀砂的封锁,在她皮下疯狂窜动,所过之处,皮肤立刻泛起青黑色,像生了霉。
更可怕的是,那些毒丝在腹部中央缠成了个黑色的漩涡,正缓缓旋转着。每转一圈,苏婉婉就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抽走一分,眼前阵阵发黑。
“是毒蕴归一!”凌霄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一把抓过药箱,“来不及等巳时了,现在就进产房!”
“金针呢?冰心兰呢?”苏忘忧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银针撒了一地,他蹲下去捡,手指都在抖。
“都带着!”凌霄吼道,“王爷,抱王妃去产房!快!”
霍云庭二话不说,用锦被把苏婉婉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了起来。苏婉婉的头靠在他怀里,疼得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云庭……我怕……”她的声音细若游丝,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流。
“别怕,我在。”霍云庭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他抱着苏婉婉往产房冲,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怀里人的重量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那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产房设在王府最偏的静思院,原本是霍云庭看书的地方,被严铁骨改造成了产房。地面铺着厚厚的软木,纹路里渗着艾草的香气;墙壁里嵌着铜管,热水在里面流动,让室温刚好维持在暖而不燥的程度;产床是特制的,能随时调整角度,床沿裹着厚厚的绒布,防止产妇碰伤。
苏婉婉被轻轻放在产床上,锦被刚掀开,她就疼得弓起了身子。凌霄和苏忘忧已经换好了素白的罩衣,双手用烈酒消过毒,指缝里还带着酒气。严铁骨捧着一套助产器械站在旁边,器械都用沸水烫过,冒着热气。
“所有人都出去!”凌霄挥手赶人,“除了接生嬷嬷,谁都不准留!”
霍云庭站在原地没动,他紧紧握着苏婉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她练针留下的。“我就在门外,一步都不走。”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唇瓣碰过她的冷汗,又凉又咸,“你要是疼,就喊我的名字。”
苏婉婉虚弱地笑了笑,推了推他:“快出去吧……你在这儿,我反而不敢喊疼。”
霍云庭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产房,刚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哐当”一声——墨衍和聂狂启动了机关,三道精钢闸门缓缓落下,把产房封得严严实实。
院子里,天机阁的人都肃立着。萧战带着二十名亲兵守在院墙四周,刀出鞘了一半,寒光闪闪;星衍在院中央设了香案,焚着檀香,烟雾袅袅升起;文掌柜和云芷容站在 gate 口,目光紧盯着巷口的方向;苏子画则在一旁清点着金疮药和绷带,随时准备接应。
霍云庭背对着产房,手按剑柄,像一尊石雕。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暖不透他周身的寒气。产房里传来苏婉婉压抑的痛呼声,每一声都像刀子般扎在他心上。他的指节越握越紧,剑柄上的龙纹都嵌进了掌心。
辰时三刻,产房里突然传来玉爪隼尖锐的嘶鸣。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从闸门的缝隙里渗出来——那是冰心兰的清冽,混着苏婉婉血的腥甜,还有艾草的苦涩。院中的几株腊梅像是被香气惊动,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沾在众人的肩头。
“开始了。”星衍喃喃道,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死死指向产房的方向。
就在这时,产房的屋顶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聚起了乌云。那乌云来得诡异,只罩着静思院这一方天地,里面隐隐有电光闪烁,却没有雷声,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霍云庭猛地转身,死死盯着产房的闸门。他能听到里面传来凌霄急促的喊声:“用力!王妃,再用力!”还有苏忘忧带着哭腔的鼓励:“婉婉,快了!孩子快出来了!”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产房内,苏婉婉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又被一次次疼醒。
冰心兰的粉末混着药液涂在她腹部,寒气像针一样扎进皮肤,冻得她血液都快凝固了。可这寒气刚碰到毒光,就被毒光“滋滋”地消融——四团毒光已经完全融合,在她腹部形成了一条半透明的黑龙,龙身缠绕着她的血脉,正往她的眉心钻。
“就是现在!”凌霄的声音带着破音,他手里的金针像暴雨般落下,扎进苏婉婉全身的穴位。针尾震颤着,把冰心兰的寒气导进她的血脉,与黑龙缠斗。
“婉婉,吸气!”苏忘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参片,往她嘴里塞,“含住!别松气!”
苏婉婉的牙齿死死咬着参片,参汁的苦涩让她清醒了一瞬。她感觉到有个孩子正在往下滑,于是拼尽全身力气,跟着接生嬷嬷的口令使劲——
“哇——”
第一声啼哭响起时,苏婉婉腹部的黑龙猛地一颤,龙身淡了些。凌霄大喊:“好!第一胎出来了!是个小子!继续!”
可还没等她缓口气,黑龙突然暴怒,猛地往她心脉撞去。苏婉婉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凌霄的罩衣上,红得刺眼。
“挺住!”凌霄的额角青筋暴起,他抓起最后一把冰心兰粉末,直接按在苏婉婉的腹部,“毒要散了!再坚持一下!”
寒气顺着掌心侵入,苏婉婉疼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着牙。她能感觉到第二个孩子在动,于是借着那股疼劲,再次用力——
“哇——”
第二声啼哭响起,黑龙的龙身又淡了些。苏婉婉的力气已经耗尽,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第三个孩子要出来了。
“是个姑娘!”接生嬷嬷惊喜的声音传来,“小郡主!”
黑龙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龙身开始溃散。可就在这时,它突然回光返照般,化作一道黑气,直奔苏婉婉的眉心!
“不好!”凌霄目眦欲裂,伸手就要去抓那道黑气。
千钧一发之际,第四个孩子终于降生。
“第四个!是小世子!”
随着最后一声啼哭,溃散的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颗墨绿色的毒珠,悬在苏婉婉的眉心前,滴溜溜地转着。毒珠里,黑龙的虚影还在挣扎,却再也冲不出去。
凌霄和苏忘忧同时出手,金针和银针像两道流光,直刺毒珠。可就在针尖碰到毒珠的瞬间,苏婉婉的丹田突然传来一阵吸力——
那是她体内沉寂了多年的神秘空间,此刻竟自行开启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丹田涌出,像巨鲸吸水般,把那颗毒珠瞬间吸了进去。
毒珠入体的瞬间,苏婉婉浑身剧震,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她昏迷前,她隐约听到凌霄惊喜交加的喊声:“毒!毒没了!脉象正常了!”
产房外,乌云突然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院中的腊梅上。积雪从花瓣上簌簌落下,露出底下娇艳的红色。融雪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在鼓掌。
霍云庭猛地冲上前,拍打着闸门:“婉婉!凌殿主!里面怎么样了?”
闸门缓缓升起,凌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笑开了花:“王爷,母子平安。三男一女,都壮实着呢!”
霍云庭冲进产房时,苏婉婉正安静地躺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四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被裹在锦被里,并排放在她身边,小小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挥舞着。
他走到榻边,轻轻握住苏婉婉的手。她的掌心很暖,不再是之前的冰凉。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和孩子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院外,文掌柜正拿着影子留下的地图,安排人去解最后四口井的毒;云芷容站在巷口,望着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皇子的末日,到了;星衍收起罗盘,望着天边的暖阳,轻声道:“寒尽了,春要来了。”
二月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