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60章 深耕沃土

景耀七年的春耕时节，成都平原上一派繁忙景象。

新政带来的秩序与常平仓的保障，让农人脸上多了几分安定，少了几分往日的愁苦。然而，站在大司马府邸的望楼上，极目远眺这片滋养大汉的沃土，诸葛瞻的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

“大战虽胜，国库依然空虚。若要强军富民，支撑未来可能再起的战事，根基仍在农桑。”

诸葛瞻对随行在侧的程虔、李焕、李烨兄弟沉声说道，“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然耕种之法千年未有大变，产量已达瓶颈。若不能设法提升亩产，纵有良策，亦如无源之水。”

程虔掌管民政，对此深有感触：“大司马明鉴。去岁新政，轻徭薄赋，百姓稍得喘息，然府库所入亦随之减少。若要大兴百业，整饬军备，非有充盈粮秣不可。”

李焕思索道：“或可再行垦荒？”

诸葛瞻摇头：“成都平原可垦之地几尽，山间垦荒则破坏水土，易生洪涝，得不偿失。当务之急，乃在于精耕细作，在于‘巧借天工’，提高现有良田之产出。”

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却眼神发亮的李烨：“文睿，你常深入乡野，可知民间灌溉、耕种，有何难处？或有能工巧匠，善于机巧者？”

李焕闻言，立刻回道：“回大司马，乡间灌溉多靠人力戽水，或简陋的桔槔、翻车，费力且效微。若遇天旱，江河水位低落，岸高田低，取水尤为艰难，农人往往望水兴叹，眼睁睁看禾苗枯槁。至于耕种，多是撒播，苗株疏密不均，费力费种，收成亦难保证。”

“正是如此！”诸葛瞻一击掌，眼中闪烁着来自后世的知识光芒，“人力有时而穷，然水力、巧力无穷。我近日翻阅古籍，又偶有所得，于灌溉、耕种二事，或有改良之法。”

他随即命人取来绢帛笔墨，就在望楼的石桌上，一边画一边向三人解释。

“其一，灌溉之器。”他笔下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轮状物，两侧装有刮板和水斗，“此物可名‘水转翻车’或‘龙骨水车’。置其于水流湍急之处，借水力自行转动，轮周水斗可源源不断将低处之水提至高处沟渠，流入农田。如此，可省人力十之**，且日夜不息，纵岸高水低，亦无忧矣！”

李焕看着那简图，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农人从繁重的戽水中解放出来的场景：“妙！妙啊！若得此物，灌溉之难可解大半！”

程虔也抚须赞叹：“巧夺天工！若真能制成，乃泽被万世之器也！”

诸葛瞻微微一笑，继续画道：“其二，耕种之法。现行撒播，种子落地，深浅不一，疏密无度，非但浪费种子，幼苗亦争夺养分阳光，难以壮硕。我有一法，名曰‘代田法’或‘条播法’。”

他画出垄沟相间的田地：“将田地开成条状垄沟。播种时，将种子精准播于沟中，覆土深浅一致。如此，苗出成行，通风透光，便于除草施肥。待苗稍长，还可将垄土培于苗根，既抗倒伏，又保墒情。来年，垄沟互换，地方得以轮休恢复。此法虽稍费初工，然亩产增益，恐不下三成！”

李焕听得目瞪口呆，他精于谋划，却对农事知之不多，此刻只觉得诸葛瞻所言如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竟…竟有如此精妙之法？大司马真乃天授之才！”

程虔更是激动：“若此二法能成，我大汉粮产必将大增！民富国强，始于此啊！”

“图易而行难。”诸葛瞻冷静下来，“图纸终究是图纸，需得制成实物，用于田间，方见真效。程长史，你即刻从府库拨付钱粮，征集成都附近最好的木匠、铁匠。李焕，你负责协调人手物资，寻一合适水边之地，仿我图纸，试制这水车。李烨，你熟悉农事，挑选几块土质相近的官田，亲自带人，按我所说之法，开垄播种，试种一季，与旧法田对比收成！”

“诺！”三人齐声应命，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接下来的日子，大司马府的三位干吏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程虔很快调来了能工巧匠和物资；李焕在成都郊外锦江一支流湍急处选定了试验点；李烨则一头扎进了官田里，带着老农和兵士，严格按照诸葛瞻的方法起垄开沟。

诸葛瞻本人也时常轻车简从，亲临现场。在水车试制工地，他与工匠们一同商讨轮轴结构如何更坚固，水斗如何更易倾水；在试验田边，他挽起裤脚，下到田里，查看播种深度和间距，与老农交流听取意见。

工匠们起初对那巨大的水车将信将疑，但在诸葛瞻的耐心指导和重赏之下，很快克服了技术难题。当第一架庞大的木质水车在水流冲击下缓缓转动，清澈的江水被源源不断提上高岸，顺着新挖的沟渠流向远处干渴的田地时，岸上所有围观的人群——工匠、农人、兵士、官员——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许多老农甚至激动得跪地叩拜，高呼“天降神物！”

李焕那边的试验田，苗情也明显优于旁边采用传统撒播的田地。苗齐苗壮，行列分明，长势喜人。

消息很快传开，整个成都乃至周边郡县都为之轰动。诸葛瞻趁热打铁，下令由大司马府出资，大量仿制水车，优先在灌溉困难的地区推广，并组织各地农官和老农，到试验田观摩学习新的耕种方法。

一场围绕着“巧借天工”、精耕细作的农业变革，在诸葛瞻的亲自推动下，于蜀汉大地悄然展开。这并非轰轰烈烈的战争，却是一场意义更为深远的、关于生存与发展的攻坚战。

望着眼前转动的水车和绿油油的试验田，诸葛瞻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粮食的增收，将为接下来的一切改革——强军、兴商、育人——奠定最坚实的基础。大汉的生机，正在这深耕的沃土中，悄然孕育，茁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