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那一晚的温情,如同脆弱的琉璃,被威罗那通电话带来的消息击出了一道裂痕。他汶表面上安抚了巴差,但内心那股压抑的烦躁与暴戾,却如同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不断冲撞着他的理智。
匿名举报?资格审查?拳馆资质?
这些官面上的词汇,像是一根根浸了毒的细针,不致命,却足够恶心人,也足够带来麻烦。他汶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必然有达纳蓬(狮子)那只优雅却肮脏的手在操控。那个男人,在擂台上无法得到的,就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夺走或摧毁。
接下来的两天,他汶一边照顾着即将出院的巴差,一边密切关注着拳馆的情况。威罗和萍姨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体育局那边的核查态度强硬,揪着一些陈年旧账和文件细节不放,虽然暂时没有找到致命的把柄,但持续的调查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和消耗。更糟糕的是,一些原本有意向赞助拳馆的品牌,在听到风声后,也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普拉维特拳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泼上了一盆冷水。
他汶的烦躁与日俱增。他习惯于用拳头解决问题,直来直往,血腥而高效。可面对这种隐藏在规则和法律面具下的阴损招数,他那双能砸碎头骨的拳头,却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他不可能冲到政府部门去把那些办事员揍一顿,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哥,吃点东西吧。”巴差将一碗切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看得出他汶眉宇间凝聚的阴郁,尽管他汶在他面前已经极力克制。
他汶看了一眼水果,又看了看巴差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勉强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是因为拳馆的事吗?”巴差轻声问,“威罗哥说,有点小麻烦。”
他汶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他知道瞒不过巴差。
“是……那个人做的?”巴差的声音更低了。
他汶眼神一寒,默认了。
巴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他并不意外。从他第一次在拳馆见到达纳蓬,感受到对方那看似礼貌实则充满占有欲的目光时,他就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不入流。
“对不起,哥……”巴差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
“闭嘴!”他汶猛地打断他,语气凶悍,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跟你没关系!”
他伸手,有些粗鲁地抬起巴差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那目光灼热而坚定:“是我选择了你,是我要站在你身边。任何想动你、动我们东西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霸道,却奇异地抚平了巴差心中的那点不安和愧疚。巴差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汶知道,光有决心是不够的。他需要解决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和萍姨的心血,看着他和巴差好不容易拥有的“家”,被这种阴险的手段拖垮。
一个名字,在他烦躁混乱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颂萨将军。
颂萨将军是一位退役的军方高层,在泰拳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以其刚正不阿和爱护后辈着称。当年他汶和巴差在一次重要的地区性比赛中表现出色,曾得到过这位老将军的公开赞赏和勉励。普拉维特师父也曾与将军有过几面之缘,对其人品颇为敬重。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破局,并且不至于将事情闹到无法收拾地步的途径。尽管他极其厌恶求人,更不愿欠下人情,但为了拳馆,为了巴差,他必须放下那点可笑的自尊。
下定决心后,他汶没有告诉巴差具体计划,只是说要去处理点事情,让他安心在病房休息。他联系了威罗,让他设法找到了颂萨将军办公室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他汶言简意赅地表明身份和意图,希望能当面拜见。出乎意料,将军秘书在请示后,很快回复,同意在当天下午给他十分钟时间。
颂萨将军的办公室位于曼谷一处幽静、守卫森严的院落内。与他汶想象中的奢华不同,办公室陈设简洁而庄重,墙上挂着国王肖像、泰国地图以及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黑白照片,书架上摆满了军事和历史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旧皮革的味道。
颂萨将军本人年约六旬,头发花白,身材保持得极好,坐姿笔挺,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军人特有的硬朗气质。他看着走进来的他汶,目光在他缠着绷带的左手和依旧带着擂台戾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汶,‘死神’?”将军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审视,“我记得你。国王杯打得不错,尤其是决赛那一肘,有我们当年老派拳手的狠劲。”
他汶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合十礼,姿态不卑不亢:“颂萨将军,冒昧打扰。”
“坐。”将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开门见山,“你在电话里说,遇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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